第287章 小鷹初啼

奇韃已經十五歲了,小時候他就是在伊烏蒙和殷如萱的關愛和嗬護下長大的。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個從來沒見過麵的鄂畢汗的兒子。他也知道那是他名義上的父親。奇韃雖然年紀還小,但他是草原雄鷹伊烏蒙的兒子。不僅是外表長得像伊烏蒙,他的心性也和伊烏蒙一樣,寡言少語但心思細密。

剛剛突魯特讓哈彌卜來傳話,要他一個月後前往鄂畢汗的陵寢奉祭。雖然沒有沒說,但哈彌卜言辭中已經透露出了讓奇韃在鄂畢汗陵前奉祭儀式上,宣布讓位。而且哈彌卜的威脅可以說非常露骨,他甚至說了句“土狗混進了狼群想要當狼王,最終是會被群狼撕碎的。”

汗王宮的警衛部隊隻有一千鷹騎和一千神機營,另外還有一百三十人的玄鐵衛隊。這些人都由寬恒率領。奇韃聽著母親的問話,轉頭看了一眼寬恒,沉聲問道:“恒叔,從霸州到原州你手下的鷹騎和神機營能護衛著我母親安全抵達嗎?”

“奇韃!我不走!”殷如萱沒有等寬恒回答就大聲拒絕道。

不過對於殷如萱的反對,奇韃完全沒有理會,他的眼睛緊盯著寬恒。他在等待寬恒的回答。

“不能。如果突魯特全力追擊的話,我們會奮力抵抗,但這麼長的距離真的沒辦法保證絕對安全。”寬恒實話實說道。

奇韃繼續問道:“如果隻有玄鐵衛隊護送我和我母親呢?”

寬恒愣了一愣。

他似乎明白了奇韃的意思,隨即答道:“我們會拚死保證兩位的安全。”

“那你去安排吧!”奇韃沉聲說道,“要保密!”

寬恒點了點頭之後走了出去。

殷如萱沒聽懂兩人的對話,她滿臉焦急地喊了一聲:“等等!”

隨即就轉頭對奇韃說道:“我不走!我不會離開你的!”

奇韃沒有回應反而揮了揮手讓寬恒離開。

“奇韃!你……”殷如萱看到寬恒離開,馬上急了。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奇韃打斷了。

奇韃走過去抱住了母親,柔聲說道:“母親,相信我!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殷如萱滿臉疑惑地看著這個孩子。他長得真像伊烏蒙啊!看著他的臉龐,殷如萱心中的焦慮一下子消散了。

第二天,汗王宮總管哈彌卜來到克裏布汗金帳求見突魯特。

“奇韃讓我回複大汗,他會在祭典上宣布退位。不過……五日後那女人要回原州省親,他要求大汗保證她歸途的安全。”哈彌卜在烈炎部進駐霸州之時就已經投靠了突魯特。其實早在鄂畢汗時期哈彌卜就已經和突魯特狼狽為奸了。此時的投靠對於哈彌卜來說完全是輕車熟路,毫無阻礙。

聽完了哈彌卜的話,突魯特冷哼了一聲說道:“保證她的安全?休想!這女人是殷昊的姑母,我不可能就這麼放她離開的!”

“大汗……其實,以奴才之愚見還是答應他的好。”哈彌卜看了一眼突魯特,小聲地勸道。

突魯特眼中暴起一道精光,怒聲斥問道:“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想著兩邊賣好嗎!”

“不不……不是的!”被突魯特這麼一說,哈彌卜也不敢再賣關子了,將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大汗,汗王宮這些年被他們打造得非常堅固,各種工事暗堡非常齊備。真要是強攻起來,恐怕要費一番手腳。但是這些人如果離開了霸州之後……五千裏的歸途,一望無際的荒漠草原。以強大的騎隊追擊圍剿,總比強攻一座堅固的堡壘要容易許多吧?”

突魯特聽完了哈彌卜的話沉聲說道:“恩……說下去!”

“奇韃要求您保證她的安全,無非是等他們回到原州之後讓人送信回來。這一點您放心,這些年我在那個神機營中也收買了幾個人的,到時候隻要讓他們送一封信回來就行了!”哈彌卜見自己的意見得到了突魯特的肯定接著說道。

沉吟了片刻之後,突魯特終於點頭答應了:“好吧!你回去告訴奇韃,那女人可以回去。我會派人護送的!”

經過雙方商定,一千鷹騎和一千神機營護送著“殷如萱”離開了霸州。站在汗王宮的屋頂上遠望著離開霸州的這支省親隊伍,奇韃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的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了。而殷如萱身穿這侍女的服飾站在奇韃的身後看著這支離開的隊伍,心中不無擔心地說道:“你這麼做就是等於將他們送入虎口啊!”

“母親,他們是忠誠的戰士,我當然希望他們能活下來。但是更重要的是我們!隻要我的計劃成功,我們能夠安全抵達賽音山達,他們就不會白死!”奇韃沉聲說著,眼中望著那些遠去的戰士。

他知道他們此去絕對是有去無回。但是他不得不這麼做。殷昊留下的這兩千多人一直以來都是突魯特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不是他們的存在,這些年他不可能活得這麼安穩。在即將到來的危機麵前,他卻選擇讓他們踏上這條不歸路……他的心裏也很痛。

這些年來,他就在這些軍人的關懷和嗬護下長大。鷹騎軍的每一個戰士他都認識,他們教他騎馬,教他在馬上衝刺砍殺。神機營的那些戰士他也都認識,他們教他打槍,教他如何在戰場上拚刺搏殺。可以說奇韃的戰技都是在這些戰士身上學來的。他們看似隻是他的下屬,但對於奇韃來說,他們每一個都像自己的父兄一樣。

奇韃站在樓頂上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看了好久,直到太陽下山。

“少爺。我已經安排好了。”寬恒走過來小聲地說道。

奇韃聽到他的話不由得緊張地問道:“他們不會被抓住吧?”

他最擔心的就是這鴿信。他要秘密離開霸州前往賽音山達,他就必須先和那邊聯係好。南下的路雖然要比回原州短一些,但這一路上要經過數個部落的領地,凶險程度卻要大很多。

這些年烈炎部嚴控周邊空域,不但豢養了許多獵鷹在霸州上空盤旋,還派了弓箭手將整個霸州的領空控製了起來。他要用鴿信和原州或通過賽音山達與景州聯係隻能讓人攜帶著信鴿出城離開霸州很遠之後才能發信。

而那邊要給這邊傳信,就隻能通過商隊悄悄帶信了。不過這兩年霸州對原景兩地過來的商隊,甚至來自中原的商隊都很注意。雙方的聯係非常困難。這次又不同往日,剛剛下邊傳信過來,說是今天鷹騎軍和神機營出城之後,突魯特已經派人將汗王宮團團圍住了。萬一這鴿信落入突魯特之手,他的計劃就有可能全盤皆輸。

“不會的,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出城發鴿信了!”寬恒給奇韃的回複非常確定。這次派出去的是他在玄鐵衛中調教的最好的兩個徒弟。兩人都已經進入了源修境。目前都是三星源靈的層級。不說別的,就憑他們那超出常人的敏銳感覺就不可能被抓住。

奇韃看了一眼寬恒,心緒才稍稍放平和了些。雖然這個大膽的計劃是他提出的,但他畢竟還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遇事的沉穩卻還差了些。

曼達爾戈壁之戰的消息被突魯特嚴密的封鎖著,直到現在奇韃還不知道殷昊和伊爾胡部已經和圖勒汗國正式反目了。但是有一點卻是很明顯的,從曼達爾戈壁之戰後,圖勒汗國就已經和中原斷絕了商旅貿易。

從霸州東行往原州去的路上空蕩蕩的,連一隊商旅都看不到。盛超看著這荒涼的前路心裏一直都憂心忡忡的。整個東行的隊伍中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在前麵馬車中坐著的根本不是殷如萱,而隻是一個殷如萱的貼身侍女罷了。

他是玄鐵衛的副統領。鷹騎軍的兩位佐領和神機營的兩位佐領都必須聽命於他。他知道他們都是忠心耿耿地戰士。但這個秘密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能說的。俗話說,“人心隔肚皮”。這些年在霸州駐紮,他們保衛著汗王宮。在那座充滿敵意的城市裏,他們時時刻刻都在麵臨著各種各樣的誘惑和威脅。誰又能保證這些人裏麵沒有人被突魯特那邊收買了呢!

這次東行,他們這支隊伍就是一個幌子,一個吸引著突魯特的明靶。來之前寬恒已經將任務向他明確了——保護“殷如萱”回鄉省親!

所有的行動都必須讓對手確信,殷如萱就在這支隊伍之中。

“盛兄!”鷹騎軍的正佐領阿魯達策馬向他靠攏。

兩人並駕齊驅的時候,阿魯達小聲地說道:“後麵的尾巴已經大致摸清楚了,約有五萬多人!”

阿魯達的聲音雖輕,但在盛超聽來卻非常清楚,連他話語中的擔憂都聽明白了。

“阿統領,你怕了?”盛超平靜地問道。

阿魯達朝他翻了個白眼道:“我又不像你家裏有老婆孩子。當年主子將我們留在這裏的時候我就已經打算好了!就是死也不能給主子丟人!”

阿魯達是閹人,他家裏兄弟七個,當年被閹割之後從軍當了彌奴。被俘之後,殷昊將他提拔到統領一職,他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按照鷹騎軍的傳統,閹人和彌奴都是軍中最底層的。即便是戰功再多也不可能得到升遷,最多就是賞錢多點。他們這些人就是為了錢打仗的,早就沒有了軍人的榮譽和尊嚴。

但偏偏殷昊卻從來沒有將他們看作炮灰,不但提拔了他,還對這些被閹割了的屬下關懷備至。閹人由於身體的缺陷,身上總會有一種尿臊味。殷昊甚至特別命人為他們研製了一種特別的尿墊。這種體貼入微的人性關懷,是他們從來沒有得到過的。

阿魯達的話說“主子拿我們當人,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得像個人!”

“我估計他們很快就要動手了!”盛超沉聲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今晚宿營的時候,你們都到我這裏來一趟,我們是該商量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