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焯對夜炘說的話,同時也引起了其他人的關注。以他如今的王爵尊位,雖然還沒有得到正式冊封,但已經是事實的夜王殿下了。他還有事要夜炘成全?這不禁讓人想到了剛剛桑怵部的桑菰謀反被誅的事情來了。
桑菰和夜炘一直不合。兩人每次三部會商的時候都要爭論一番,常常是烏焯出麵調停。而現在烏焯即位,桑菰被誅……夜炘卻毫發未損,幾乎所有人都在懷疑是不是夜炘和烏焯達成了協議,最終桑菰成了烏焯即位的祭品。
“夜炘兄弟,我侄兒烏察,論才幹和樣貌都是三部青年才俊之首,當初三部比武,他也是奪了冠的,可惜後來大巫拒絕了所有人。如今烏察傾慕你家夜荻,向我提出來要入贅你家。你看是否能夠成全這一對年輕人的婚事呢?”烏焯以王爵之尊向夜炘提親,而且是在這三部會商的時候。這不是公然向所有人宣布自己和夜炘之間達成了協議又是什麼?
包括夜彌部那些忠於夜炘的大虞此刻看著夜炘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入贅!這可是和一般的嫁娶不同,夜荻和烏察所生之子,那是姓夜的。以烏察這個夜王之侄的身份入贅他夜家,這樣一來今後夜炘和烏焯的關係,那可是牢不可分的。看來事實應該就是這樣了!烏焯和夜炘聯手坑了桑菰一把!
所有人都在心裏有了這樣一個認識。可隻有夜炘心裏一陣哭笑不得,這就是烏焯在給他挖坑讓他跳了。他現在是跳進蒼嵐河也洗不清了。馬上翻臉?那下場很可能立刻就去和桑菰作伴了。而他的那些族侄中等著即任他位置的多的是。烏焯的計謀之中就是看中了這一點。他隻有一個女兒,直係的侄兒都沒有一個。如果烏察入贅他家,那就是夜彌部的少主。
烏焯這是要一手掌控三部啊!
夜炘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如今是形勢比人強,他如果不答應。那麼桑菰的下場就在他眼前擺著。他要是答應,那烏察入贅之後,勢必會在烏焯的支持下,漸漸地控製夜彌部的局麵。真是橫豎都是死。這樣的選擇如果放在桑菰麵前,他肯定會選擇魚死網破的拚一拚。可夜炘是不會這麼考慮的。他思慮了一番之後,淡然地對烏焯說道:“能嫁給烏察這樣的才俊,那是荻兒的福分。隻是這婚事可不能草草了事,以夜王殿下如今的地位,烏察入贅我夜家,那該當好好操辦操辦才是。”
烏焯笑著對夜炘說道:“這個是自然的,等大事都辦妥了,我要親自為兩個孩子主婚的!”
而一旁的烏察則暗暗地和耶馬諾交換了一個眼神。耶馬諾的臉上平靜無波,可鼻翼中卻不為人察地冷哼了一聲。
三部會商結束之後,夜炘就仿佛如一隻受驚的鳥兒一樣根本未做停留直接渡河回夜彌部去了。可讓夜炘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回到部落之後,卻見到了一個他已經以為死了的人。
當大巫烏雅麗站在他麵前的時候,他都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
“阿達!雅麗姐姐,你都不認識啦,幹嘛這麼看著她哦!”夜荻依偎在烏雅麗的身邊。她平時和黛瑪、烏雅麗都是閨中好友。
這次烏雅麗去世的事情,原本烏焯是安排那些聽命於他的大虞回各部之後就著手準備烏雅麗葬儀的事情。可夜炘回到夜彌部之後立刻安排人將這些有了異心的大虞軟禁了起來。所以至今夜彌部都還不知道烏雅麗已經“遇難”了。
“大……大巫,你還活著?”夜炘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問了個有些蠢的問題。
夜荻聽到父親的話生氣地一撅嘴怒道:“阿達!你這話可是冒犯瀆神的哦!”
“恐怕不是你阿達在冒犯瀆神,是有人在冒犯瀆神了!是嗎?夜炘都虞。”烏雅麗平靜地輕輕拍了拍夜荻的手背。一雙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夜炘。
夜炘點了點頭,他此刻的心緒已經平靜下來了。他將烏焯謊稱烏雅麗因地震塌方死在了月亮洞,隨後發生的所有一係列事情全部告訴了烏雅麗。
當聽到烏焯威逼父親答應烏察入贅和自己婚配的事情之後,夜荻憤憤地說道:“真要有那麼一天,我會在入洞房的時候帶把尖刀!”
烏雅麗淡然地說道:“夜荻,別鬧!你去找黛瑪,我和你父親有些話要說。”
等夜荻離開之後,夜炘急切而困惑的問道:“大巫,究竟出了什麼事?”
“這事請說來就話長了……”烏雅麗淡然的臉上浮現出一陣幸福的笑意。
當初他們被困在那洞窟,的確是走投無路。可最後殷昊想出了個主意,他們順著那條岔路從懸崖上的出口出去,殷昊每次帶一個人,以源能擬形弄出一條空中走廊走到了對麵的蒼穹峰上。然後就從蒼穹峰上找路下山,兜了好大一個圈子,才最終來到了夜彌部。
“不過我真沒想到烏焯叔侄竟然會趁著這個機會在三部之中弄出這麼一個局麵來。若不是我丈夫提醒,我們可就直接回柯洛去了。也許現在就得陷在烏焯手裏了!”說到這裏,烏雅麗不禁回頭朝著殷昊笑了笑。
夜炘聽到她的話,這才轉頭看了一眼殷昊。他剛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烏雅麗身上,也沒注意到她身後這幾人。翰家的翰朵,他是認識的。另外這一男一女就很眼生了。
“夜炘都虞,這是我的丈夫。景國公殷昊!”烏雅麗的話讓夜炘心中一驚。
夜炘自然是知道殷昊的名頭的。他是真沒想到,眼前這年輕人就是殷昊,而他更沒想到的是殷昊竟然獲得了烏雅麗的垂青。如果照這麼說,殷昊才是真正的夜王。
想到這裏夜炘也沒在多猶豫,他直接跪倒在地向著殷昊行了一個大禮:“夜炘參見王尊殿下!”
這是夜地三部的傳統,無可爭議的事實。三部奉大巫為首,而大巫的丈夫就是夜王。這是不論族裔的鐵律。而如今,夜炘其實也已經是沒有任何退路了。烏焯已經擺開了吞並夜彌、桑怵二部的架勢。
夜炘要想不坐以待斃,那除了依靠烏雅麗和殷昊,那是別無任何選擇的。殷昊看著夜炘跪伏在地給他行禮稱頌的樣子,嘴角微微上翹,輕笑著說道:“都虞請起,不用行此大禮。現在的問題還是如何揭露烏焯叔侄的陰謀。這事情可是要依靠大家商量的。”
殷昊的話,讓夜炘心裏很是敬佩。這年輕人根本沒有因為夜炘所表現出來的臣服而直接吩咐他如何如何做,而是說大家商量。這種態度才是真正的平易近人。
接下來,他們幾個人湊在一起秘密地商量了好久。
第二天,夜炘就下令將那些投靠烏焯的大虞放了出來。這些人的軟禁一解除,立刻耀武揚威地在部落之中正式準備替烏雅麗舉行葬儀的事情。
“都虞,真的就這樣讓他們……”一個忠於夜炘的大虞滿心憂慮地來向夜炘報告這些人借籌備葬儀而大肆攫取部落中各項權利的事情。
對於這些忠心於自己的部下,夜炘雖然沒有閉門不納,但他的態度卻一直都是沉默不語。
這個也是之前他們密商的措施。人的忠誠在平時是無法判斷的。隻有當一個人走在逆境中,他才能看清楚,誰才是自己真正忠誠的追隨者。的確如殷昊所言,很快在部落中有些立場不穩,或是善於見風使舵的人紛紛離開了夜炘身邊。
不過夜炘還是留了一手的,對於部族武裝,他一直都控製的非常嚴密,所有帶兵的將領,都是他絕對信任的屬下。夜彌部的部落武裝這段時間以來都被嚴令不得參與部落內部任何事務。
耶馬諾的臥房之中放著一個碩大的木桶,耶馬諾和烏察兩人正在共浴。
“夜炘這老狐狸是打算抓緊軍權了。隻要軍隊在他手中,他就不怕你了!”耶馬諾冷冷地對烏察說道。這段時間以來他派在夜彌部的密探會每天將夜炘的行動向他密報的。
烏察擰幹了毛巾替耶馬諾搓著背,一邊搓一邊說道:“哼哼,這也要看將來我的手段了。是人就有弱點,那些將領,我就不信他們渾身上下沒有弱點。桑杞那樣的人,我都能拿下,更何況一些軍將。”
“你是真打算在夜彌部當個駙馬爺了?”聽著烏察的計劃,耶馬諾不由得想到了什麼,轉身嗔道,一雙眼睛裏流露出無盡的哀怨。
烏察沒有注意到耶馬諾的眼神,他的眼中透出的是勃勃地野心:“隻要有機會,烏焯的王爵也該是我的。現在先幫他穩定了局麵再說!”
“我聽說那夜荻也是個美人兒。”耶馬諾見烏察誤會他的意思了,索性把話挑明了。
“哈哈!你吃醋了?”聽到他這麼說烏察笑了起來,一隻手托住了耶馬諾的下巴,兩人四目對視著,烏察柔聲說道:“等我得手了……到時候,總有你的份的。”
“我會吃一個黃毛丫頭的醋!你隻要別忘了我們的情誼就好!”耶馬諾說完靠在了烏察的懷中。烏察隨即俯首和耶馬諾激吻起來。
這同性之間的畸戀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在這監貢使府內上演著。而沒多久,這裏發生的事情,就被秘密的傳達到了烏焯那裏。
“哼!這兩隻兔子,竟然還想要謀奪王爵!做夢!”烏焯冷冷地將屬下呈送上來文卷朝著桌案上一扔。這文卷記述地非常清楚,兩人之間所有的對話都被記錄下來了。
烏劄對於自己那個喜歡男人的同時還喜歡女人的堂兄深感不齒:“阿達!他們這兩人,可是您的心腹之患啊!您為什麼……”
“為什麼放縱他們對吧?你還是太嫩啊!”烏焯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在權謀上,這小子比起烏察來差了不是一星半點,“沒有人會在自己無利可圖的情況下為你做事的,現在他們替我拿下了王爵,拿下了桑怵部,接著還有夜彌部。等他們沒用的時候,才是除掉他們的時候!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