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巫在的時候,三部奉大巫為首,這並沒什麼問題。因為大巫隻是一個精神領袖,除非是事關三部存亡的大事,否則大巫是不會幹涉各部的具體事務的。而那個王尊之位更是一個尊崇的虛位。隻是為了延續大巫血脈而存在的。
但大巫血脈就此斷絕了,三部共推出來的王尊就是三部實際的領袖。那是對三部的具體事務都有管製之權的真正的尊位。任誰來坐這個尊位對今後三部的影響肯定是很大的。
烏瑪、夜彌和桑怵三部,如今相比起來還是烏瑪部的實力強。夜彌和桑怵兩部加起來才堪堪可以和烏瑪部抗衡。但夜彌和桑怵兩部又一直不合,兩部共居在蒼嵐河兩岸。時常會因為土地、部民等等各種糾葛而起糾紛。相反的烏瑪部和他們兩部之間的糾紛要少的多,一直以來都充當著調停人的角色。
要說對王尊之位沒有什麼想法,那是假的,但他們也都知道夜炘和桑菰任何一人登上王尊之位對方都會反對。那麼是否這就意味著這王尊之位就是烏焯的囊中之物了呢?顯然並不是這樣的。對於烏瑪部,兩部也不是沒有警惕之心。畢竟烏瑪部的實力比他們兩部強大。真要吞並他們兩部那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似乎現在這個王尊之議就很有點這個味道在裏麵了。
所以夜炘和桑菰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各自閉嘴。隻要他們不開口,烏焯總不能自己開口推舉自己吧?
一時間這會商的場麵冷了場。烏焯看了一眼烏察。而烏察嘴角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對於這場麵,他是早有準備。
就在眾人都以沉默表達著自己的意見的時候,一個聲音很是突兀地展示了他的存在。而這個開口說話的人著實讓所有人嚇了一跳。
耶馬諾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夜地三部一向都是以烏瑪部為首的。照我說,這王尊還是由烏焯出任好了!這也順理成章,今天你們大家拿個統一意見出來,我好上報汗庭授命。”
他的話就好似一石激起千層浪。耶馬諾是邪陀汗國監貢使,作為邪陀汗國派駐柯洛的代表。他的話是具有相當分量的。他這麼一說,誰還敢有意見。很快就有人出言附和了。
起初是烏瑪部的幾位大虞,過了一會兒,夜彌部也有大虞出聲表態了,接著就是桑怵部。所有開口的人都是對這個提議表示讚同的。這些人細算算竟然占據了一多半的與會者。這個局麵讓夜炘和桑菰都始料未及。他們的沉默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是放棄了自己的權力。而當更有權威的邪陀汗國監貢使提出了這個建議之後,這件事的基調就這麼確定了下來。
就在這時,耶馬諾看了看夜炘和桑菰一眼,慢悠悠地說道:“三位都虞,既然大家都讚同由烏焯即任王尊之位。你們的意見呢?”
烏焯笑著說道:“承蒙大家的厚愛,烏焯自然是沒有異議的。我會好好管治三部百姓,也會盡到臣屬的責任的。”
夜炘和桑菰聽到他的話,心中一驚。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們心裏都明白,這事情恐怕早就暗中密謀好了。而今天隻是公開攤牌而已。想到這裏,他們兩人無奈隻得繼續保持沉默。
雖然他們不說話,耶馬諾也根本不需要他們再給意見了。他高聲宣布道:“三部共商由烏焯即王尊之位。本使將向汗庭彙報,請求正式冊封的。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告辭了!”
說完他也沒有跟誰打招呼徑直走了。烏焯趕緊離位將耶馬諾一路恭敬地送了出去。等他回來之後,就開始正式以王尊的身份給各部的大虞們安排起大巫離世要舉行一個奉靈安葬的儀式。這也算是大巫一脈最終的一個結局了吧!安排好了之後,烏焯還裝模作樣的對夜炘和桑菰兩人問了一句:“夜炘兄弟、桑菰兄弟,你們看這麼安排妥當否?”
夜炘和桑菰兩人悶哼了一聲,起身走了。他們算是看出來了,今後這夜地三部恐怕就要由這烏焯做主了。他們當然不會就這麼甘心失去手中的權力。他們離開之後,那些剛剛沒有表態的大虞也同時離開了。他們似乎是在以這種無聲的抗議對抗著這種強行裹挾之下的決議。
烏焯並沒有下令攔截,反而是大大方方地隨他們去了。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烏察和烏焯叔侄倆互相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同時陰冷地一笑,一個陰謀在這個笑容之中已經開始醞釀起來了。
夜炘和桑菰離開柯洛分手之前,桑菰對夜炘說道:“王尊之位可不沒那麼容易坐的,想就這麼讓我桑怵部屈服,那是做夢!”
“你我還是要小心些,今天這架勢,我們兩部之中應該有不少人被烏焯買通了!”夜炘想得更深一些。
今天會商時,那些隨聲附和的大虞,有不少都是在部落裏平時就和他不是一條心的。今天公然站出來為烏焯站腳助威,這就是公然反叛了。而桑怵部之中也有不少這樣的大虞。這些家族雖然在部落中不是主流,但他們的勢力也不可小覷。如今有著烏焯的插手,恐怕沒多久就會在部落裏興風作浪了。
桑菰為人比較粗豪,他相信以自己的實力在部落之中穩定局麵還是容易的。對於夜炘兩人因為過去的糾紛心中還存著芥蒂,自然也不可能交心細談。他對夜炘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夜炘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擔憂。他沒想到這竟然是他最後一次看到桑菰這個老冤家。
兩天後,耶馬諾給夜炘發來邀請,請他去柯洛參加會商,來人特意關照說是汗庭那邊傳來了重要旨意要向三部都虞宣布,要他務必參加,不得缺席。
原本回到部落之後,夜炘就下令警戒,忠於他的部落武裝將那些公然擁護烏焯的大虞都軟禁了起來。而他也打算好了,今後烏焯要他參加會商,他也不會出席了。就怕烏焯會強行動手。
可現在耶馬諾發來的邀請,特意說明不能缺席。這下可讓夜炘犯了難。他如果不去,更是落人口實。到時候,烏瑪部借著邪陀汗國的名義發兵過河對夜彌部動武,可是沒人會來救他的。
思來想去夜炘還是決定冒險走一趟。他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帶去的都是部落中的高手。他想著即便是打起來,這些人也應該能護著他逃出來的。
可到了會商地點,他卻並未發現有什麼異樣。烏焯身邊甚至都沒帶護衛。相反地他倒帶了一票護衛浩浩蕩蕩地。
“夜炘兄弟如今出門這氣勢可真是不可小覷啊!嗬嗬……”烏焯笑著前來迎接的時候說了一句陰陽怪氣地話。
不過夜炘並沒有反唇相譏,而是對著烏焯笑了笑。這種事一笑置之也是一種應對方式。
夜炘轉頭四顧,很快就發現了一點蹊蹺的地方,所有該到的人都到了。除了那些被他軟禁起來的夜彌部的大虞之外就隻有桑怵部的桑菰沒來了。
“桑菰呢?他怎麼沒來!”夜炘故作憤憤地問道,“他難道沒有接到通知嗎!這不是公然藐視邪陀汗國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邊坐在首位的耶馬諾冷冷地說道:“桑菰是來不了了!”
“汗庭接到我的彙報之後,已經確認了烏焯的王尊之位。冊封使不日即到。如今夜地三部群龍無首,為了早日穩定局麵,我今天就把我收到的汗庭回複先選讀一下,烏焯今日就先即任夜王。這冊封之事等冊封使到了再舉行儀式也是可以的。”
他拿出汗庭發給他的鴿信回複選讀了一遍。夜炘心裏是明白的,從夜地到池州汗庭即便是飛鴿來回,也要好幾天的。如果這封回複是真的,那麼看來他們的準備工作早在大巫出事之後就已經著手了。對此心知肚明的夜炘並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揭露他們。隻是冷眼旁觀地看著,他的心裏更加擔心的是桑菰的事情。如果桑菰出事,桑怵部被烏焯控製了。那他夜彌部就更加危險了。
這時,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耶馬諾對著烏焯說道:“夜王殿下,接下來關於桑菰勾結秦國意圖謀反的事情,就由你向大家宣布吧!”
勾結秦國!意圖謀反!
夜炘聽到這兩句話,心中一驚。他們既然在這個場合把事情宣布出來。恐怕這桑菰真是凶多吉少了!他的心一下子墜落到了穀底。
烏焯站起來向大家宣布了桑菰的罪行,具體說了什麼夜炘並沒仔細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現在最關鍵的是桑怵部烏焯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
就在夜炘私心猜度的時候,烏焯宣布道:“桑杞成熟穩重,可堪大任。我決意由桑杞即任桑怵部都虞,請耶馬諾那人上報汗庭授命。”
桑杞!這是桑怵部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也是當初選送到夜王崖供烏雅麗遴選的九人之一。他是桑菰的侄子。按說是沒有可能即位都虞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桑菰為了讓他遠離部落才把他推出來去和烏雅麗結合,坐上那個王尊虛位之後,也可以避免部落內部的矛盾。
沒想到他竟然背叛了部落和烏焯達成了協議。如今烏焯提議他繼位都虞,顯然就是對他的一種獎賞,而桑菰的事情恐怕和桑杞的背叛脫不了幹係。
很快桑杞就從場外走了進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堂而皇之地坐在他伯父做過的位子上。夜炘轉頭看了他一眼,他還向夜炘投過來一個微笑。
就在這時,烏焯湊到夜炘身邊說道:“今天也算是個好日子,有件事情我想請夜炘兄弟成全……”
烏焯如今已經正式即了王尊之位,可對夜炘說話依然是兄弟長兄弟短的,看著倒真是十分平易近人。
夜炘聽了這話不禁有些疑惑地轉頭看著烏焯的笑臉。這微笑之中並沒有多少善意!夜炘心裏一凜靜靜地聽著他接下來準備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