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百年前,道門祖師天蒼子與佛門祖師彌勒大師在蒼穹峰頂的淩雲崖上和儒門祖師孟丘先生縱論天下興亡。
三人均有感於天下大亂而戰國紛起,對於拯黎民出塗炭,救天下於興亡,三位祖師各有各的想法。爭論了三天三夜之後依然無法說服對方。於是三位祖師打了個賭,看日後誰家的弟子或傳人能夠一統天下,創萬世之基業。
雖然這個賭並沒有賭約,也許另外兩門的傳人們已經忘記了先師打賭一事。但自從聽到這個事之後,奚百裏就沒有忘記。他一直就想著以自己的學識輔佐一位明主,一統天下,創下先師所說的萬世基業。為儒門能夠發揚光大,為自己能夠在青史之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奮鬥。
他選中了越岩。這個越國的世子,從小出質洛都,性格堅韌。在奚百裏看來極具人主之相。而越庭書院也是以越國為基,傳儒法與天下學子的。
可偏偏就出了個殷昊。這家夥師從佛門,同樣是質子出身,但他的經曆比之越岩更為坎坷。而且他是殷家次子,從禮法傳承上來說,應該是沒有機會繼承家業的。可偏偏殷昊就憑著自己的一雙手,建立了景州這麼一片堪比原州本家的家業。生生的將殷家的地盤擴張到了比當年洛國顯德帝時期還要大的範圍。
當年他就曾向越岩建議過,趁著殷昊羽翼未豐先行將其滅殺以除後患。可越岩沒有答應。他固執地要憑自己的實力戰勝殷昊。打敗殷昊成了越岩心中的一個心結。可如今越岩成了失國之君,隻能憑借之前奚百裏設計的一個暗手在燕國故土建立南越政權。
這片國土太小了,而且偏處南隅,要有所作為,那是很難的。這次的梁國之行,他又失敗了。
抬望眼,看著滿目的荒涼,奚百裏突然有種英雄末路的感覺。這荒原之中的落日今天怎麼這麼紅呢。血紅色的雲染紅了天際,一絲風都沒有,顯得有些悶熱。周圍的荒原是那麼的寂靜。
奚百裏的眼睛猛地一收眯成了一條線。前方出現了十來個人影。他們一字排開站在路中間。看到了奚百裏的牛車到來,這些人立刻散了開去,隱隱地將他的前路堵住了。
他看到了一個人,就在他前麵的大路中間。
“殷昊!”奚百裏從牛車上長身而立,居高臨下地對殷昊拱手施了一禮後朗聲說道,“我就說這次克州所發生的一切都有著你的影子。可惜在克州我沒見到你啊!不然到時可以請你喝上一杯的。”
“百裏先生,我倒是早就知道你在克州了。零陵大院君的座上賓,那可是很風光的哦!”殷昊語帶譏諷地對奚百裏說道。
這次他的目的達到了。他也知道了奚百裏準備離開克州的日期和路線。對於奚百裏這位披著儒門宗師的外皮,實則做些雞鳴狗盜的苟且勾當。殷昊是非常不齒其為人的。
孟丘先生所創立的儒門和儒學,殷昊是非常認同的。而且儒門的一些主張對於治國而言也的確是良策善方。可惜孟丘先生“有教無類”的主張,被後繼之人歪曲誤解了。導致儒門將治國之策授予了那些心性陰暗本質無良之人。好好的良術成了害人誤國的權謀之道。如今的儒門真正的有識之士大多選擇隱世自修,而那些急功近利之徒在奚百裏的帶動下成了各國朝堂上的官蠹,根本和當初孟丘治國救世的本意背道而馳了。
奚百裏想要輔佐越岩成就一番大業的想法,殷昊是完全明白的。可惜越岩此人心胸狹窄,為人和奚百裏一樣急功近利,從來都不顧及民之生存。在他們看來老百姓就是牛馬,就是他們稱霸的本錢。在這種思想主導之下的治國,那就是苛政。
不過奚百裏還是有些本事的。南越建立沒多久,如今已經漸漸穩定了下來,那些暗中的反抗行為也少了許多。也正是這樣,南越才有餘力在越地搞風搞雨的。
殷昊決定在此地劫殺奚百裏,先斬掉越岩一條臂膀再說。所以他也不和奚百裏客氣,徑直說道:“百裏先生,今天殷昊在此地迎候你,是準備送你一程!”
奚百裏聽到他的話怔了怔,隨即他的眼神開始收斂起來。數年前他們之間戰過一場,殷昊當時修為尚低,憑借著血神盔甲抵擋住了他的攻擊。而隨後那個神秘的女孩出現,不但救了他一命,更是讓奚百裏受到了重創。
想到了這裏,奚百裏不僅轉頭看了看四周。他並沒有發現那個神秘女孩的蹤影。在他們周圍呈半包圍的形態圍著他們的一共也就十五個人。了解清楚雙方的實力對比之後,奚百裏的心定了一些。殷昊想要殺他,他又何嚐不想幹掉殷昊呢?
現在倒真的是個好機會!
奚百裏冷冷一笑當年他和殷昊之間修為就差了三階,這種差距可不是憑借著勤修苦練就能彌補的。殷昊如今最多也就下階源傑吧。他這些年勤修已經到了源傑大圓滿的階段了,離源禦之階隻差一點點了。想到這裏他將腰間長劍輕輕抽出,指著殷昊說道:“那我隻能對殷昊公子前來送行的情誼說聲謝謝了!不送!”
他一個“送”字出口的瞬間,猛地騰空而起,長劍朝著殷昊的眉心刺來。
奚百裏騰空而起之後,整個人朝著殷昊飛來。但殷昊卻紋絲不動,甚至連血神刀都沒有召喚出來。他就這麼站著,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刺來的劍尖。
就在長劍離他的眉間還差三寸的時候,奚百裏的劍突然凝滯不動了。不止是這劍,包括他的人也是一樣。他就那麼橫身懸在半空中,直挺挺地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凍住了一樣。
殷昊看著奚百裏大駭的表情,突然間現出一個微笑。他側過身走到了奚百裏身邊轉了一圈之後,冷聲笑道:“百裏先生,您恐怕早就想感受一下什麼是結界了吧?”
結界!
源禦才有的結界。這的確是奚百裏夢寐以求想要達到的境界,可他修煉了這麼多年,就差那麼一點點,還是無法達到。但現在殷昊將他困住的難道就是結界嗎!
他沒想到殷昊竟然已經修煉到了源禦境界。
源傑階層的源修者以收斂源能為修煉方式,內斂至極致,凝至一點,無堅不破。將源能凝聚壓縮,再凝聚再壓縮。凝聚壓縮之後的源能與之前三層的源能天差地別,一旦爆發或者外放其攻擊力堪比天雷地火一般。上階源傑就可以將自身的源能凝聚之後擬形造物,打造源能兵器。
奚百裏手中長劍就是這樣一把源能兵器。上次他在刺殺殷昊時被薛悠兒所傷,丟了承影劍之後就一直是以這樣的長劍對敵的。
但殷昊因為吸收了薛悠兒傳給他的血神之精血使得修為精進到了上階源傑。其實已經和奚百裏不相上下了。但後來他在希妲那裏得到了血神心丹,一下子就將修為提升到了中階源禦的層次。他如今可以憑借著自身散發的源能形成一個空間結界。
這種結界是有形的,其實就是一個源能的囚籠,一個源能的房間。但是它又是無形的,因為源能的肉眼不可見,所以一般人進入源之結界會有種憑空撞牆的感覺。這就是奚百裏為什麼進入了殷昊的結界而沒有察覺的原因。如今殷昊將其困在結界之中。如果奚百裏同殷昊一樣是源禦強者,那他還能利用自身實力破除殷昊的結界,可現在卻根本沒有辦法。
源修一道,差一絲就是差千裏。這就是位階不同而能力高低立現的原因。
殷昊將手一揮,他手下的戰狼衛侍立即對奚百裏的隨從展開了圍殺。而他則走到奚百裏的身前伸出一隻手憑空出現了一片紅光。漸漸地奚百裏身周的結界就仿佛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一樣,被這血光染紅了。這原本透明的結界一點點的變成血色。殷昊這是給這結界注入源能使這結界的內部漸漸漲滿。最終這奚百裏被融化在了一片血紅色之中。
親手殺了奚百裏的殷昊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薛悠兒離開他的起因就是奚百裏那次的刺殺。現在奚百裏死了。可薛悠兒依然還是杳無音信,每每想到那個調皮淘氣的丫頭,殷昊心中總覺得什麼地方空落落地缺了一塊。
劫殺了奚百裏之後,殷昊也要回去了。原本梁太後是打算將詠杏留在身邊的,可後來也不知道這丫頭跟太後說了什麼,最後還是讓她跟著殷昊走了。
此次離開克州殷昊準備往巫州去,有好些年沒見白若羽了。這次路過秦國若不去看她總有些說不過去的。
這些年,雖然兩人沒有見過麵,但私下裏通過殷昊的秘密渠道兩人之間的書信往來倒是從來沒有斷過。殷昊能夠從那字裏行間看出白若羽對他的那種濃烈到極致的思念。白若琳積鬱成疾最終還是撒手去了。白若羽培養她接自己族長之位的安排就算落了空。而另一方麵,商洛最終還是沒有辭職,他開始轉而積極的輔佐秦王明。如今秦王明已經十五歲了,按照白若羽與商洛達成的協議,十六歲就為秦王明娶後,然後歸政。
如今殷家勢大,即便是商洛也不再反對與殷家的結盟了,想當年那個看似強大的越國如今已經煙消雲散,隻剩下越岩在南邊弄了個南越在為故國招魂。
白若羽已經打算好了等歸政秦王明之後,她就詐死。這些事情也該是時候商量商量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白若羽想殷昊想得要瘋了。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這是白若羽最近一封給殷昊的書信中寫下的詩句。當時看了這詩句之後殷昊的心裏五味雜陳,恨不得立刻到巫州去。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此去巫州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