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古為百蠻之地,是百蠻族居住的地方。大楚帝國元帝當政初期,名將孟嘉率軍南征百蠻。征服了這裏的鹿蠻、螟蠻等國之後。因其地多瘴氣,北人不適在此地生活。遂以當地臣服的蠻族首領為土司,授以官職印信,以蠻治蠻。這孟嘉和孟添、孟儀史稱“孟氏三傑”。孟嘉早死,不然恐怕也難逃其兄弟孟添、孟儀的鳥盡弓藏的下場。
所謂嶺南是指雲嶺之南,這雲嶺西起蒼嵐河與嶽陵江分道之地,東至蒲岬角半島海邊,橫亙在這大陸中南部,是除了景蒼山脈之外的第二座分割大陸南北的山脈。
自古以來,雲嶺就是南北的天然屏障,雲嶺山脈阻礙了嶺南地區與中原的交通與經濟聯係,使嶺南地區的經濟、文化遠不及中原地區,中原人將其稱為“蠻夷之地”。自孟嘉南征開鑿了夔關古道以後,嶺南地區才漸漸地和中原有了往來,並逐步地開發。
這夔關也就是俗稱“天下第一遠關”的夔門關。地理位置上倒還算險要,隻是當初孟嘉開鑿夔關古道的時候,本就是選了一處地勢平坦的山隘,所以地勢上並沒有什麼險峻的地方。僅僅隻是在寬闊的古道的兩邊山頭上建了東西兩座關城,中間築了一道長牆而已。從軍事角度上來說,要越過這裏進入嶺南並不困難。
顯德帝主持修撰的《洛書?地理誌》將楚代所立的克、澤、介三地稱為“嶺南三郡”,明確了嶺南的區域範圍。在《洛書》上,顯德帝有詩雲“南征蠻奴出夔關,征程萬裏凱歌還。武功文治萬方樂,南郡黎庶仰帝顏。”這詩中所透露出的南向征服嶺南的意圖是很明顯的。
嶺南是一個很特別的區域,這些地區不僅地理環境相近,而且百姓生活習慣也有很多相同之處。南嶺溫潤的神山秀水蘊育出嶺南人能屈能伸、張馳有度等性格文化特征。不論是西北的邪陀汗國經由夜地南下侵掠,還是東北中原大國南征經夔關而下。嶺南人始終牢牢地掌握著自己的命運。他們一麵事大臣服,能屈能伸。另一麵也同樣保持著自己的獨立性,並不會輕易地為他人左右。
孟嘉開夔關之後,嶺南與中原及兩江流域就開始了政治、經濟和文化等多方麵的往來。顯德帝有雲:“茲路既開,然後五嶺以南人才出矣,財貨通矣,中原之聲教日進矣,遐陬之風俗日變矣。”
大楚帝國時期,由於嶺南地處偏遠,曆代就有將官員貶謫流放嶺南的先例。這些流人貶官的流放,對提高嶺南各地文化素質與文化水平,或多或少都出過力。楚代流貶嶺南有史可考者,流人將近三百,貶官近兩百。其中不乏很多的名人士大夫。這些人的到來對於嶺南蠻荒之地的開發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
戰國之後,嶺北的華族人因經商、逃亡或隨軍征戰等原因,也逐漸南遷。北地華族因躲避戰亂而發生的數次南遷,不僅加快了嶺南的開發,也以先進的生產力和文化影響了嶺南的百蠻族人。
過了夔關之後,殷昊一路南來他發現從禮儀到衣冠、文字,這些百蠻族人盡皆與華族相同。可以說百蠻族人與華族人除了形容體型上還有些差別之外,已經看不出什麼不同了。
嶺南的氣候高溫多雨,大部分地區夏長冬短,終年不見霜雪。日照時間較長,因全年氣溫較高,加上雨水充沛,所以林木茂盛,四季常青,百花爭豔,各種果實終年不絕。森林植物也為動物生長提供了有利的條件,動物種類繁多。
在澤郡的街市上,入目所見除了賣瓜果的,就是賣野味的。很多瓜果殷昊都沒見過,那些野味也是同樣品種繁多。這一路倒買了不少東西,等殷昊回頭一看,侍衛手裏拎著的足夠他們吃好幾天的了。侍衛們和殷昊相識一笑。殷昊搖著頭說道:“你們也不提醒我一聲。”
“丟雷老母!打雷掏東西!打雷勿做死!打雷陸飛……”就在這時前麵突然傳來一陣喧鬧。殷昊轉頭一看雖然聽不太清楚那人說的什麼話。可這個五短身材的男人手裏拿著鞭子在抽打一個女子的動作,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殷昊揮了揮手,覃仲立刻上前一把將那男子的手腕抓住。隻聽他和那男子唧唧歪歪一通之後,奪下了那人的鞭子,轉回來對殷昊說明了情況。
這打人的,是當地牢城營的營差,而這被打的是在這牢城營中服苦役的犯女。覃仲覺得這事情他們沒辦法管,不過他也對那營差說了,要打帶回牢城營去打,在這當街打人總是不好的。
牢城營的營差,雖然也是官差,但他們的職責所限對平民是沒有什麼威懾力的。所以被覃仲這麼一說,也隻能是罵罵咧咧地將那犯女趕回了牢城營。
這澤郡在梁國的東麵,已經是國境邊緣地帶了。雖然此地是嶺南三郡之一,也算是一座楚代建城的郡治。但因為離克州比較遠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梁國國內的流配之地。
那些並非窮凶極惡的罪囚都被發配到澤郡,從事的也多是伐木、種植之類的農耕之事。對於這些流配犯,牢城營有管束之權。但實際上他們的管束權並不大,真正能夠對這些流配犯懲治的還是地方郡縣官員。
隨手管了一半的閑事之後,殷昊等人趕在太陽落山之前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這家名為“有福”的客棧,老板娘的確很有福氣,胖胖地身軀走起路來卻很是輕盈,像足了一隻充氣蛤蟆。老板娘的臉也同樣像蛤蟆,一張大嘴咧到了耳際。
“老板娘說這裏是他們店裏最好的客房了!”覃仲對殷昊尷尬地說道。這間被稱為最好的客房陳舊的發黃的牆麵,樓板走上去“吱吱嘎嘎”的響不停……他都很不得把老板娘那張嘴再撕開些。
殷昊對這些並不在意,他知道是自己今天廣顧著逛街耽誤了住店的事情,現在能找到這麼一間客棧,有房間住,已經算是不錯了。他笑了笑對覃仲說道:“反正就住一晚上……”
“老板娘,雷個死驢子我幫雷拉返來咯!”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一聲很熟悉的聲音,轉頭往樓下一看,竟是那個牢城營的營差拉著那個女犯從大門口進來。一邊走還一邊大聲的嚷嚷。
“這個該死的,怎麼不死在外邊呢!”老板娘雙眉緊蹙,啐罵了一聲之後,也沒和殷昊他們打招呼就下樓去了。
雖然覺得有些巧合,但殷昊並沒放在心上。後來吃晚飯的時候,才聽覃仲提了一句,這女子是一個犯官之女,被牢城營發到這間客棧做工算是服役。這也是常事,牢城營的管營將一些不是很重要的犯人發到這些商家做事,也算是一種創收的手段。可惜這女子來了之後,一直很不老實。經常偷偷跑出去,為這事也不知挨了多少打。
“犯官?”殷昊聽了之後怔了怔,沉吟了一下之後對詠杏說道,“飯後你抽空去看看她,問問她父親是誰。”
這所謂犯官,一般都是指克州梁國朝廷內的朝臣。隻有朝臣犯事才會被貶謫流配。而且這些犯官大多是在朝內還有護佑他的勢力。否則就不是流配而是直接斬殺了。能夠夠得到貶謫的,在犯事之前也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官吏。這些人別看如今是落難了。一旦有機會很可能會東山再起的。
殷昊此來就是為了能夠說服梁國出兵牽製南越,所以了解其朝內格局就很有必要了。如今既然碰到了一個所謂的犯官之女,那自然是要好好打聽一下的。
詠杏點了點頭吃了東西就去了。這一去就是很久,月上簷角之後,她才回來。
“公子,她叫楊敏兒。父親是議政府左讚丞楊淵益……”詠杏回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不過殷昊卻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所在意的是詠杏所說的那個犯官的名字。
“楊淵益!”殷昊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就陷入了沉思。
這楊淵益,本是楚代名士楊潛的後人。楊潛被貶謫嶺南死在雷縣,從此後人就在此地繁衍了下來。楊淵益科舉入仕一直都深受梁太後的器重,官居議政府左讚丞也算是非勳貴出身的官員之中官階最高的了。
按照梁國的官製,議政府相當於中書省一樣的中樞機構,另設六曹,等同六部。議政府領議政和左右議政三位並稱“三公”,三公把持朝政。而左右讚丞則是三公的副手與左右正言並稱“四驤”。
曆代以來三公均為勳貴出身的宗親勳戚才能出任,他們都是代表的勳貴階層的利益。而四驤則是平民出身的科道官的領袖。其中更以左讚丞為首。
梁太後是燕國公主出身,其夫早亡,養育大了梁王宓。六年前梁王宓晏駕之後因無嗣子,遂從宗室中選擇了一個六歲大的落魄王族即位,稱梁王恪。而實際上這梁王國的軍國大政一直都控製在梁太後手中。
而梁太後因為是外來的公主,在勳貴中支持她的人不多,所以一力提拔了不少的科道官員出仕。因為梁太後所居宮室被稱為“東閣”,這些科道官也就被稱為“東閣黨”。楊淵益就是東閣黨的領袖。
原本殷昊來到梁國之後打算第一個去拜訪的人就是楊淵益,卻沒想到在這裏聽到了楊淵益被貶謫的消息。這就讓殷昊此行的目的蒙上了一層陰影。
“你沒問問,楊淵益是怎麼被貶的?他現在在哪裏呢?”殷昊轉頭對詠杏問了一聲。
詠杏一聽眼睛一紅,哭出了聲來:“公子,這楊家真是冤啊!”
隨即詠杏就向殷昊訴說了一樁不久前剛剛發生在克州宮廷裏的離奇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