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子皙醒來的時候，他在前往靈寶郡的路上。
“讓我回去！我要和他們在一起！你們……混蛋！”陳子皙眼中含著淚掙紮著要從大車上跳下去。被一個親兵死死地抱住了。
“將軍！已經……晚了！”那親兵眼中同樣含著淚。他也想和自己的那些戰友同袍一同慷慨赴死。但他不能這麼去做。
此地已經離城一百多裏，現在恐怕亳陽縣城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為什麼會走漏了消息呢？難道是那些逃散的百姓？”平靜下來之後的陳子皙思索著每一個細節。他要找到那個漏洞。到底是什麼地方的疏漏讓他原本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除了岔子。
正在趕車的一個親兵遲疑著說了一句：“將軍……那個馮黑虎昨夜一直都沒有歸營！”
馮黑虎是親兵隊的，而跟著陳子皙的這兩個親兵是親兵隊的正副校尉。他們對屬下的情況自然是知道的。
“馮黑虎？……”陳子皙想了想，覺得馮黑虎投敵的情況不太可能，畢竟馮自安現在就在靈寶郡城，雖說依然是校尉的身份，可實際卻統領著萬餘人的降卒殘勇。他們兄弟前途無量，馮黑虎應該不會……
女人！那五個女人！
陳子皙一拍大腿牽動了背上的傷口。他沒有管那傷口是不是又崩裂了，他追問道：“馮黑虎他們那一伍是不是昨夜都沒有回來！”
“這個……是的。”身邊的親兵校尉麵色尷尬地回答道。他是親兵隊的校尉，屬下一伍人夜不歸營，這可是大錯。
陳子皙明白了。那五個女人恐怕不那麼簡單。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疏漏，卻導致亳陽近萬人的損失，最主要是三千蒼龍突騎……這件事情，他已經決定等見了殷昊之後一定要自請處分！而且對於軍紀他再也不會用以前那種態度去執行了。
當陳子皙趕到靈寶郡城的時候，殷昊的近三萬人馬也剛剛抵達。這一路上，他可是收獲頗豐。雖然本部人馬還是有些傷亡，不過和陳子皙一樣，收攏了不少的洛軍殘勇，還收編了數千投降的鎮軍。
聽了陳子皙的回報之後，殷昊的臉色陰沉著半天沒有說話。
亳陽的事情，一次性損失三千蒼龍突騎，這樣的損失就是砍了陳子皙也不冤枉。但殷昊最擔心的是兩件事。
第一件，他們如今雖然合兵會師之後，已經有了近五萬之眾，但這些部隊收編的殘勇降兵不少，而從景州帶出來的本部卻已經損失了近半了。部隊的戰鬥力下降很大。
第二件就是越軍從國內調來了精銳部隊。而且離他們不遠，如果雙方現在對陣，恐怕他們不一定能擋得住。
想了一會兒之後，殷昊沉聲下令：“全軍開拔！進山！”
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避其鋒芒，先進入臥虎山區，修整一段時間。好在從靈寶郡城進入臥虎山區很近。出城三十裏就是一個山口。陳子皙他們離開亳陽縣的時候，越軍估計隨後就跟著過來的。要是晚一點，被他們拖在這小小的靈寶郡城，那可就必死無疑了。
殷昊的判斷很準確，就在他率部進入臥虎山區的時候，辛庫和辛薩已經率軍抵達了靈寶郡。麵對這一座空城，辛家兄弟臉色陰沉地就要滴出水來。
“兩位統領，我們是不是給世子去個捷報……”跟隨他們行動的步軍統領黃孚笑著提議道。
“報什麼捷！敵人的影子都沒看見……”辛薩眼睛一瞪怒氣衝衝地說道。
“嗬嗬，我們也算是收複了靈寶郡城了嗎……這也是大捷啊！還有亳陽縣一役，那可是實打實地消滅了敵軍萬餘呢！”黃孚笑嗬嗬地提醒道。
辛薩正準備反駁，卻被辛庫攔住了：“那也好，不過這個捷報還是麻煩黃統領起草了，我們兄弟副署就好了。我們都是統領，如今越都督殉國，以後還要仰仗黃統領呢！”
“嗬嗬……好說好說！都是自家兄弟！”黃孚聽辛庫這麼說自然是笑著打了個哈哈。
看著黃孚轉身離去的背影，辛薩對著兄長埋怨道：“二哥，你怎麼……”
“老五，我們不懂他們這些彎彎繞，不過也犯不著得罪他們……現在越瑋死了，還不知道派誰來當主帥呢！何苦先結怨同僚呢？”辛庫年長一些，和越軍將領打交道的時間也多些。雖然弄不懂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勾當。但明哲保身他倒是學會了。
黃孚的戰報送到越岩軍前。越岩心中自然是明白的。主帥陣亡，血戰亳陽，智取靈寶，敵軍逃竄……這些戰報之中有多少水分，他大致都明白。不過他並不會去揭破。
現在最關鍵的是這支部隊交給誰來統領。他兼領著江北都督，這支援軍按照越王的詔旨是劃歸江北都督府的。如今越瑋死了，他自然就是統帥。想了想之後，他最終決定由鷹揚府左統領辛庫，兼領江北都督府衛尉一職，作為他的副職掌管這支援軍同時對江北六郡的駐軍均可節製。
命令傳達到靈寶的時候，原本以為自己有可能被授予重任的黃孚有些失望。而辛庫則有些意外。鷹揚府軍雖然是越軍精銳，但一向是自成係統的。鷹騎軍和其餘的越軍配合行動的時候，一般都會由越軍將領負統帥之責，很少會讓鷹揚府的軍官統帥節製越軍的。之前居淵任命辛哈擔任函穀鎮將已經有些小小的出格了。
如今越岩直接把近五萬大軍郊遊他節製，同時還有各郡的鎮軍，加起來那就要滿十萬了。如此信任在辛庫想來有些受寵若驚。不過他們穆族人性格直率，既然越岩信任他，他自然就當仁不讓。
“傳令！各部在臥虎山周圍駐紮，將臥虎山給我圍困起來。我就不信他們能一直縮在裏麵不出來！”辛庫計劃的第一步就是圍困。臥虎山的進出山口不多，每一處駐紮一個大營，數千人馬，應該可以將這個不大的山區圍個水泄不通。他就不相信，在這小小山區之中，殷昊能堅持多久。
應該說殷昊對於這個情況是有過考慮的。他在山區裏也並不像呆很長時間畢竟這地方地域狹小，不可能長期堅持。隻能作為一個依托。更何況山裏麵還有眾多的百姓。
不過進山之後，殷昊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剿匪！
這臥虎山區自古以來就是流寇匪盜橫行的地方，不大的山區匪盜卻有不少，而且自從洛都失陷之後，洛軍的大批散兵遊勇，除了回家或者投降，還有一部分選擇了落草為寇。所以他們進山之後，和匪盜已經發生了幾次交鋒。
殷昊下令剿匪，一方麵是拓展生存空間，另一方麵也是借剿匪的實戰機會鍛煉和整訓一下這些新附的部隊。
三個多月的時間，殷昊的剿匪工作完成的不錯，各部配合將山裏麵的匪盜全部掃了一遍，那些不願投降的，要麼離開此地要麼隻能是坐等滅亡。最終盤點了一下，通過剿匪殷昊麾下已經收攏了六萬大軍。比當初從沱洱河故道出發的時候增長了近三倍。
他將這六萬大軍編練了六個軍團。陳子皙和侯軒以及馮自安、蒼龍旗佐領忽爾楞、巴博勒分別被委任為軍團參領。當然最精銳的蒼龍近衛軍團還是由他親自統領的。
除了訓練之外，殷昊下令各個軍團都要派人巡山，對整個臥龍山區進行一次全方位的實地踏勘，掌握山裏的地形。按照原定計劃，他覺得已經是時候尋找時機出戰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對整個臥龍山區的情況有個清楚的了解。
“公子，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幾個軍團經常有巡山的隊伍無故失蹤。我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正常！”
這天殷昊正在梳理之前的巡山記錄。按照這些地形圖他將整理出一份詳盡清晰的臥龍山區地形圖。侯軒和陳子皙等幾個軍團的參領聯袂而來，向他彙報了一個奇怪的情況。
殷昊聽了之後沉吟著思索了一會問道：“這些隊伍有沒有可能是結伴脫逃……”
“不太可能，除了降卒和進山之後收編的，包括我們從景州帶出來的老兵……都有。我覺得不應該是結伴脫逃！”侯軒之前也有過這種猜測，但是昨天失蹤的一伍人伍長是景州老兵，而且該伍之中大半都是景州出來的。如果說他們脫逃，那說出來誰都不會相信的。
殷昊聽他這麼說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隨即問道：“他們都是在那個範圍失蹤的？”
就這殷昊手邊完成了一大半的地圖，侯軒看了看，最終在一個臨江的範圍畫了個圈：“他們失蹤前都是奉命對這一地區進行巡視的！”
“這裏？”殷昊看著侯軒在地圖上畫出的一片空白區域。這個地方已經靠近洛江了。臨江全是懸崖絕壁，按說就算有人出現意外掉下懸崖，也不可能整隊整隊的人都掉下去吧！
這裏麵的確有問題。
殷昊想了一會兒之後，也想不出有什麼問題，這地方是山區腹地，按說也不可能有敵軍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來吃掉他的巡山小隊。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前去看看。
“你們在家守著，馮自安你帶一隊人，我們一起去瞧瞧！”
“公子，您不能去……”侯軒等人立即反對道。
殷昊揮了揮手：“都不用說了……執行命令吧！”
他們沿著幾個巡山隊伍既定的路線出發了。
“國公爺！前麵有些腳印，我看著像是我們兄弟穿的戰靴。”戚二狗如今在馮自安的麾下當一名校尉，這次帶出來的人都是他隊上的。他這個老獵戶對山林追蹤自有一套本事。
一塊巨大的山石突兀地豎在一片裸露著的石岩上。腳印到了這裏就沒了……殷昊走上石岩，來到巨石前，他突然發現在巨石和它身後的山體之中竟然有一個山口。
拐過山口之後，一個諾大的山穀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不過此刻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異常嚴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