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越岩原本的估計,殷昊率軍突圍,應該是想故技重施,從其側後發動突襲為鐵劍關解圍。所以他在其後方的潯河一線布置了重兵,專等著殷昊自投羅網。可偏偏殷昊置鐵劍關的安危於不顧,鑽入江北六郡腹地東一錘西一棒地攪了個天翻地覆。
雖然這對鐵劍關的戰事基本沒多大影響,但卻連連讓他損兵折將。居淵戰死了,六郡的駐防兵力捉襟見肘。後勤軍需又連連出現問題。將這些情況仔細梳理了一遍之後,越岩漸漸地看清楚了殷昊的戰略。
襲擾後方,切斷軍需!殷昊所帶的兵馬不多,一共才兩萬多人。但就這兩萬多人卻足以在江北新占之地掀起一場反抗越軍統治的風暴。
靈寶一萬鎮軍繳械投降,這麼一來殷昊的兵馬就擴充到了三萬多。長此下去,原本越軍在江北六郡的統治就不是很牢固……
肯定要出大問題。越岩越想越心驚。他在地圖上看了好久之後,最終下定了決心。
從國內調兵圍剿!
其實越岩原本的判斷並沒有錯,隻不過陳子皙在靈寶郡的活動讓他產生了誤判。殷昊的主力的確離靈寶郡還有一段距離。不過當接到陳子皙已經占領靈寶的消息之後,殷昊命令部隊加速前進,一定要趕在越軍的後援抵達靈寶之前趕到。
與此同時接到越岩的書信之後,越王晃火速調鷹揚府右統領辛庫和左統領辛薩率兩萬鷹騎軍前往江北圍剿殷昊。
很巧合的這南北兩路全部朝著靈寶郡而來,現在就看誰能提前到達並做好準備了。
占領了靈寶郡後,陳子皙也分析了當下的局麵。他的判斷很準確,鐵劍關前線因為攻擊乏力,但越岩又不肯輕易放棄,所以必定是不會分兵前來靈寶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從國內調兵,過江前來圍剿。
他現在手頭有兩萬多人馬,其中一萬是新收編的靈寶鎮軍,戰力和戰鬥意誌方麵和景州軍是無法比的。還有一萬是馮自安收攏的洛軍殘勇。他們血性和戰鬥意誌要比靈寶鎮軍強些,但也並沒有經過正規的整訓,所以戰力上也強差人意。
分析了敵我力量對比之後,他決定將馮自安的一萬洛軍殘勇和靈寶鎮軍混編成兩個軍團,在靈寶郡城留下五千人堅守接應殷昊的主力部隊。另遣一萬人先行進入臥虎山。而他的三千蒼龍突騎帶著五千步卒由他親自率領回守亳陽縣。
他判斷越軍的援兵必定是從亳河口的渡口渡江。那麼他們抵達江北之後的第一站就必定是在亳陽縣。
靈寶郡城的事情傳揚出去之後,亳陽縣這邊並沒有什麼動靜,據他留在縣裏的人講前些日子還有越軍過來送軍需的到過亳陽,隻不過他們現在需要繞過靈寶才能往鐵劍關去了。如此看來他在亳陽的伏筆,越軍並不知道。所以他就打算在亳陽縣給江南來的援軍搞一個“歡迎儀式”。
過了大概半個月,從亳河鎮那邊傳來了消息,南岸的越軍來了不少大船,越軍開始登岸,並火速占領了亳河鎮。而在此之前,陳子皙已經通知亳河鎮的百姓盡早轉移到臥虎山去了。所以當越軍進駐亳河鎮的時候,這裏已經是一個空蕩蕩的小鎮了。
“來的是那支部隊,領兵將官是誰?”陳子皙見到斥候之後立即詢問道。
斥候回報:“越軍共兩萬騎兵三萬步卒,共五萬人。這些步卒都是江南各郡抽調的鎮軍,主力是鷹騎軍的兩萬騎兵。領兵的是越國新任司馬都督越瑋,此人是越王的侄子。”
鷹騎軍!
之前他們和這支越國精銳曾經戰過一場,一萬鷹騎被圍殲在了函穀。不過當時的戰鬥陳子皙的印象卻是很深的。這支軍隊悍不畏死絕死拚殺的樣子他是記憶猶新的。
不過陳子皙有點沒弄明白的是為什麼這麼一支以鷹騎軍為主力的部隊統帥的確是司馬府的新任都督,還是個王族。
亳河鎮的一處民舍裏,剛剛下船的越瑋看了一眼簡陋的屋舍,臉色陰沉地吩咐道:“命令全軍盡快下船,還有讓辛庫辛薩兩位將軍來一趟!”
辛庫和辛薩兩位鷹騎軍統領很快就到了。他們進門的時候越瑋正在鞭打一個親兵。
“跟你們說了,小心小心再小心,可還是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裏……”越瑋是因為親兵摔了他的一件器物而將其責打的。不過這並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的兩位副手辛庫和辛薩一路之上都不把他的命令當回事,總是要和他對著幹。
越瑋之父是越王晃之弟輔義公越昭。這越昭與越岩可以說是越國複國的兩大功臣。越瑋能夠在居淵被貶到江北任都督之後繼任司馬府都督也都是憑著他老子的麵子。不過越瑋此人出身越庭書院內院,自幼聰慧無比,也是越庭書院的優等生。
他是一貫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的。對於這兩個鷹揚府的“西穆番奴”做他的副手自然是諸多挑剔。
偏偏辛庫和辛薩都是辛家兄弟中的驕橫之徒,自然也不會將他放在眼裏。將帥不合已經多日了。如今越瑋將他們召來在麵前指桑罵槐地鞭打士卒,兩人卻是冷眼旁觀就是不理他。
越瑋打了一會見兩人不搭腔,他自然也就沒心情了。轉頭對兩人說道:“你們二人在此監督士卒下船集結,我先帶三千鷹騎軍和三千步卒趕往亳陽縣城!你們明日將部隊集結完畢後火速趕到亳陽與我回合!”
“都督!這靈寶郡城已經失守,屬下各縣也難保不會出問題。依末將的意思,還是在此等候大軍集結完畢直接去靈寶,這亳陽縣城……就沒必要去了!免得節外生枝。”不得不說這辛庫是個有經驗的將領,在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之前,部隊是不能輕易分兵的。更何況是主帥親自率兵進駐一個情況不明的縣城呢?
越瑋怎麼可能聽得進辛庫兩人的意見,他不耐煩地揮了揮說道:“本都督已經決定了!你們遵照執行就是了!”
辛薩看了看他默然不語的轉身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辛庫隻能無奈地對越瑋說了一聲:“那我回去調配兵馬!末將告退!”
等他從越瑋的院子裏出來,隻見自己五弟辛薩等在外頭。
辛庫一看到辛薩憤憤不平的樣子,隨即上前數落了他幾句:“老五,你也太沒耐心了。他好歹是主帥,場麵上還是要給他留點麵子的……”
“三哥!你不瞧瞧他那目空一切的樣子,他何嚐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裏了?麵子那是要靠自己掙的,一個公子哥兒,屁毛不懂憑什麼讓我們兄弟聽他的?”辛薩是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越瑋一路行來又哪裏有一點帶兵行軍打仗的樣子。特別是隨軍還帶著五個女人……這更是讓他瞧不起了。
辛庫搖了搖頭苦笑道:“這還不是當初老大做下的!這些年他們越人對我們鷹揚府的穆族都是怎麼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當年和顯德帝達成協議的是他們的大哥辛托,當初也是為了能讓穆族的生存條件能夠得到改善,可卻想不到他們的日子比以前更難過了。要不是這樣,老二辛布也不可能在最後關頭回歸越國。
“哼!我們穆族向來隻崇拜英雄!當初顯德皇帝就是比他越晃強大,老大帶著我們投靠過去有什麼錯!”辛薩和大哥的感情情同父子對於老二辛布的決定自然是有著些許不滿的。
辛庫是知道的,其實辛托的之死是大哥自己和辛布商量之後的決定。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族群的延續和發展。形式比人強,過去的決定沒錯,如今的決定也沒錯。怪隻怪他們這些人是異族,從來就沒有得到過華族人的信任。
他無奈地歎道:“當初是當初,可現在洛國被越國滅了!我們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哼!這些越人也不過就是會耍點陰謀詭計罷了!真要是有本事,怎麼滅了洛國偏偏又把到手的洛都讓給了那個曹德豐?還不是自身實力不夠,吃不下那麼多!”辛薩是看出了越國其實並沒有他們所說的那麼強大,很多地方並沒有改變。唯一的變化其實是洛國變弱了,而不是越國變強了。
辛庫擺了擺手製止了老五的話語:“好了……這些事情我們也不用去管,這次不管怎麼說,我們都要替四弟報仇!這才是我們這次來真正的目的。其他的……能忍就忍忍吧!”
辛家兄弟向來團結,他們對於辛哈的死一直都耿耿於懷。
“那現在他要調三千鷹騎,你打算怎麼辦?”辛薩想到了越瑋要調兵,這兵從哪裏調這卻是個問題。
辛庫畢竟老謀深算:“這個也容易,讓索多帶著三千彌奴去就可以了。我們本部的人可不能動!”
“那好吧!”聽哥哥這麼說辛薩知道該怎麼辦了。
很快越瑋要求的兵馬都已經調配完畢,三千鷹騎軍和三千步卒整備完畢,隻待他一聲令下就可以出發了。
騎在馬上的越瑋躊躇滿誌看著麾下整齊的軍隊,他矜持地抽出戰刀向前一揮,大喝道:“全軍向亳陽縣!出發!”
那樣子倒有些像模像樣。不過在辛庫和辛薩的眼中看來,這不過是花花架子。越瑋坐的馬鞍都要墊上厚厚的軟墊,而且隨軍的那輛裝飾奢華的大車裏坐著的五個嬌滴滴的美嬌娘。這樣子又哪裏是來打仗的。
越瑋這麼著急地不在亳河鎮住宿,就是嫌棄這裏條件簡陋,所以他才想到要去亳陽縣落腳。而他的這個無心的舉動卻給陳子皙造成了困擾。
亳陽縣的大門緊閉著,越瑋派來的先鋒官就在門外。陳子皙看著城門口等待地有些不耐煩的先鋒官,卻有些左右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