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來到京城最大的客棧,泰安客棧。剛一進門,就見一身著寶藍色杭綢直襟的男子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瞅著衣服上頭那精致的刺繡,就知這件衣服價值不凡。
男子約莫三十出頭,雙目炯炯有神,他身材高大挺拔,眉眼間透著秀氣,乍一看還以為是二十五六的年紀。
蕭筠溪早在出門前就從叱招口中知曉了三叔的樣貌打扮,耳聞不如一間。
若說相貌,蕭家晟字輩的三兄弟,蕭晟閔的樣貌怕是甩兩個哥哥八條街了。若他生活在京城定能賺個美男子的頭銜。
蕭筠溪快走幾步,將人攔了下來,恭敬地福身行禮。
“見過三叔。”
蕭晟閔麵上一愣,不明白對麵這個醜丫頭為何要喚他三叔,某非是來訛人的?他不禁皺緊了眉頭,從袖袋裏掏出幾塊碎銀子,直接塞到了蕭筠溪的手中。
動作一氣嗬成,似乎是常做的舉動。蕭筠溪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從她身邊走過,直奔門口而去。
蕭筠溪這個丟人呐,莫不是將她當叫花子打發了?
提溜著裙子快步追去,又將人給攔了下來。
“蕭三叔,您進京也不知會我們慶國公府一聲,父親前些日子還念叨您呢。”
蕭晟閔這才細細打量麵前的醜丫頭,沒道理啊,就算他人遠在郊縣,但京城蕭家的情況他是有所耳聞,一共四個姑娘,據說都是傾城樣貌,可沒聽說有個醜丫頭啊。
蕭晟閔失了耐性,不悅嗬斥:“哪裏來的小賊,少在這坑蒙拐騙,我可不是你的三叔,你若再糾纏就別怪我讓你把你捉去官府。”
他這聲有些大,引來了不少群眾的側目,蕭筠溪扶額,又低頭看了一身自己的行頭,無奈歎氣。
的確,這副打扮哪裏像國公府的嫡小姐,連府中體麵的丫頭都趕不上。
眼看著車夫將馬車趕來,蕭晟閔一隻腳已經踏上杌凳,蕭筠溪隻能急的幹瞪眼。據他猜測,三叔進京八成就是為了在京城落戶,畢竟一個小小的郊縣已經滿足不了他了。
聽聞,蕭晟閔的兒子蕭梓誠聰慧好學,想來蕭晟閔定是想為兒子鋪路入仕。那麼,他此番進京若要站穩腳跟就必須得到慶國公府的照拂。
他此行的目的地定是慶國公府。
正思索間,蕭晟閔已然進了馬車。蕭筠溪衝著一旁叱招使了個眼色,叱招會意,拽著蕭筠溪一個飛身就上了馬車。
正準備揚鞭打馬的車夫嚇了一跳,還沒來的及驚呼,就被叱招搶過馬鞭一腳給踹了下去。
就聽一聲鞭抽的聲音,馬車調轉方向揚長而去。
蕭晟閔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驚,剛想大聲呼救,卻被不知何處飛來的石子打中肩膀,動彈不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眼睛睜得溜圓,驚愕瞪著挑簾進來的少女,少女一身丫鬟裝扮,她笑盈盈的跪坐在他的對麵,嬌脆脆的喚了句。
“三叔。”
蕭晟閔第一次被一個丫頭嚇到,為何她的笑隱隱透著一股子不懷好意。
蕭筠溪湊近了些,開口說道:“三叔,我是您的大侄女蕭筠溪啊,此番多有得罪還望三叔不要怪罪。”
說罷,起身衝著蕭晟閔福了福身算作賠罪。她抬起袖子在臉上抹了一把,隨即,臉上那塊駭人的紅斑便被她抹了幹淨,麵容白皙,長眉入鬢,紅唇豐盈,但看人的眼神略微犀利了些,能感覺到有股英氣咄咄逼人。
蕭晟閔早年進京為蕭老太太祝壽時見過蕭晟軒,如今細看麵前的姑娘,倒是同他那個大哥有幾分相像,尤其是那股子英氣。
突然,蕭筠溪衝外頭大喊一聲:“叱招。”
蕭晟閔又被不知從哪裏飛來的石子打中肩膀,這次他倒是可以說話可以動了。
他警惕的看向蕭筠溪,試探問道:“您真是大哥的大女兒,溪姐兒?”
蕭筠溪笑著點頭。
蕭晟閔又問:“我憑什麼信你?”
蕭筠溪依舊麵帶笑意,不急不緩同他說道:“信不信由三叔定奪,去了慶國公府定會知曉,侄女來尋三叔是想同三叔做筆買賣,想來三叔定會感興趣。”
“什麼買賣?”
“侄女知道三叔一直憂心六弟弟的事,也知這次進京是想在京城落戶,這些侄女都可以幫叔叔做到,而且也能將六弟弟送去國子監。”
蕭晟閔眼睛一亮,隨即又皺緊了眉頭,這丫頭怎麼知道自己的打算?他可未同旁人提起此事。
蕭筠溪嘴角揚起一抹狡黠,叱招說的沒錯,月隱閣的關係網天下無雙,冷月已然將三叔的事調查的事無巨細,叱招來的路上也同她講個大概,如此也不難猜出三叔最需要的事。
這事兒也可以同她父親說,三叔進京需要辦的事隻多不少,可蕭筠溪覺得,三叔定是不好意思開口,都知道父親的性子,身為親兄弟的二叔都沒能從父親那處走捷徑,何況他這個旁支呢?
若父親替三叔打點關係,那二叔那邊又如何交代?
想必這事兒三叔也想到了。
她賭的就是先機,自己事後偷偷去尋大哥幫忙便是。
蕭晟閔思索片刻,不知這侄女今日整這麼一出所為何意,於是問道:“那你想讓三叔怎麼做。”
蕭筠溪竊喜,果然是商人,就是好上道。
“侄女所求很簡單,三叔進京自然打算將茶葉生意做大,侄女想要其中的兩成收入,還有就是勞煩三叔幫忙經營一家勾欄院。”
“勾欄院!”蕭晟閔大驚,這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隨即又道:“你一個姑娘家要什麼勾欄院,別的生意不好麼?若我在京城做了勾欄生意,傳出去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臉麵,這可還連帶著你們慶國公府!”
蕭筠溪點頭。
“這個侄女自是知曉,三叔放心,對外絕對不會說出您的名號,隻是暗地裏打理就成。”
蕭晟閔斜眼瞧著蕭筠溪,這丫頭究竟在打些什麼注意,大哥可知道這件事?
蕭筠溪似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緊著道:“三叔萬不可告訴父親,三叔也是知曉,做生意講誠信,對自己的合作夥伴更是如此。”
蕭晟閔沉思半晌,終是點了頭算是應下。
蕭筠溪滿意一笑,起身衝著蕭晟閔福身一禮。
“那侄女就先告辭了。”說罷就出了馬車。
蕭晟閔立即掀開車簾子,馬車此刻正停靠在了客棧門口,蕭筠溪和叱招已經沒了蹤影。
蕭晟閔有些恍惚,方才的事就像沒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