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終章 第180章 偷龍轉鳳

“魂影犧牲。”冷竹悵然地想起那個白淨的,為了月影而和妖姬爭風吃醋的怪脾氣小公公。一時間難以平複心中的傷痛,她勉力讓自己平靜,經曆了無數次戰爭,她太了解主帥的鎮定對全局的影響。

“現下,損失如何?”

冷靜自若,哀而不傷,臨影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的神色:“與主子的聯絡中斷了。女爵布置的白板,也廢掉了,我估計魂影死前,對白板用了控魂。我親自試探過,他現下隻記得他是韋振。”

“魂影如此,或許也是為了保護白板。”冷竹猜測著,“臨影衛,在必要的時候,影衛中還有其他人能夠解除控魂之術嗎?”

臨影笑道:“魂影是我的徒弟,我出馬自然是解得了。不過,他也是我最優秀的徒弟。”

最優秀的,意味著魂影有青出於藍的本事。“您需要多長時間?”冷竹直奔要害,換來臨影越加欣賞的表情。

“至少三日。”臨影說,“女爵有何打算?”

三日,即是說無法再通天塔內完成解除的工作。冷竹思考著,反正現下的白板留在通天塔也隻是徒增暴露的危險,韋振那邊能吐露的情報也差不多了,再無利用價值。

“我們把白板換回來,用真正的韋振換。”

“為策萬全,我必須給韋振再施加控魂術,讓他隻記得被控魂之前的事情。倒是順便打暈他,造成失憶的假象。”

冷竹對臨影縝密的心思表示讚同,示意他說下去。

“施術比解術要容易,一夜時間即可,卻不急於一時。”臨影說,“女爵此時會想見見另外一個人。”

沒待他說出是誰,在一旁等待的何莎早已耐不住性子:“他把妖姬送回來了。還真的要謝謝這位大叔。”

不管臨影是否滿意這個稱呼,冷竹抑鬱已久的心情終於好受了幾分,和何莎他們往妖姬的位置走去。然而臨影接下來說的話又讓冷竹陷入迷霧之中。

“正確的說,是她運氣好,被我撿到了。”不過是從水潭裏撿到的。臨影繼續說下去:“在我跟蹤白板的時候,這個丫頭正好碰在他刀口之上,隻要偏上一分,她現下估計就要跟魂影作伴了。”

“不可能的!”何莎失聲,怎麼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兩個手下會鬧成這個樣子,“那木頭小子為了妖姬,可以連命都不要,又怎麼舍得對她下殺手?該不會是在演戲吧?”

“何老板看過妖姬傷勢,做戲可是做不到這種程度。”臨影搖頭說,“因此我才估計白板是中了控魂,這種情況下,親爹娘可能都不認得,又何況一個女子?”

“先看看妖姬的情況吧?”冷竹說,“還能讓兄長大人來一趟嗎?”

何莎搖頭:“這個節骨眼上,太冒險了。冷家人哪個不是被盯得死死的?你那古怪兄長雖然醫術了得,卻一點功夫都沒有,上次將他弄來再弄回去差點就被發現,東風還在床上躺著呢。”

那個穿黑袍的家夥,雖然受了傷,心情卻還是不錯的,因為立了大功,老板承諾,在他傷好之後,不用再守門,可以重回賭桌。

“若女爵信得過,可由我代勞。”臨影說,提醒眾人,魂影的醫術不錯,而他正是魂影的師傅。

冷竹也想著,他既然能將妖姬從九死一生的邊緣拉回來,這點事情應該難不倒他。“那就有勞臨影,以救人為重吧!”韋振的事,估計又要耽擱上一陣子了。

臨影似看穿了她的擔憂:“女爵放心,我可以兩邊同時進行。小靈,去把阿福那老家夥挖出來,再不出山,就隻能幫主子抬棺材了。”

雖然有些沒遮沒攔,冷竹還是越發地對臨影敬佩。到目前為之,臨影的每一個安排都恰恰落在她心坎之上,失了幾元大將,現在的她確實是捉襟見肘。而影衛的調配,坦率地說,她並非得心應手。現在有臨影這樣德高望重的存在,再好不過。

“臨影衛,您真是我們的福將。冷竹謝過!”她深深地鞠躬,作為對他的尊敬。

臨影衛坦然接受,笑的像大肚彌勒:“福將不敢當,應該說主子有福氣,找了個厲害女子當王妃。”

接下來的事實證明,臨影衛謙虛了。他不僅讓妖姬的病情穩定了下來,對韋振的洗腦工作也順利完成。

“這小丫頭要過上一陣才能醒過來,隻要每天按時換藥和清理,性命應是無虞。”臨影拭去了頭上的汗滴。“女爵,我有個想法。”

“請講!”冷竹或許對臨影的身份還有些懷疑,但是對他的能力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既然能將白板換出來,為何不能將主子也換出來?”臨影說:“我可以易容成他的樣子。”

這個四十多歲的臨影大叔,還真的什麼都會啊!當他換裝完畢,從裏間走出來的時候,連冷竹也難免被嚇一跳。

究竟是多久,沒有好好看看這張容顏。

也許是久不和金亞天相見了,臨影憑借記憶易容出來的臉,比金亞天現下的年齡要年輕許多,挺拔精神的眉眼,讓冷竹想起了當年那個喬裝成紅衣侍衛的男人,心中一動,又料想往事不可追,無限嗟歎,唯有振奮精神,閉上雙眼,將那讓她澎湃不已的臉拒之門外。

“可有不妥?”臨影衛見她久久不語,想是勾動了心事。

冷竹收回心神,淡淡地說:“王爺受了牢獄之災,衣著和須發還需要修飾一下。

“也對,我總記得他二十出頭的樣子,終究是人無再少年啊!”臨影一說,也不避嫌,手飛快地在臉上和身上弄了幾下。冷竹發現,不僅是麵容,連身形都能與金亞天ba。九不離十,於是愈發地讚歎。

臨影衛順帶給她釋疑:“小巧和小波還記得麼?那是我的孩子。這我可連王爺都沒告訴啊!之前有過冒犯,我也是後來才曉得的,還望女爵代為保守秘密。”

“屠婆婆即是令堂?”冷竹再度感歎,這世界真小。

守衛一如既往的森嚴,白日裏的燥熱在入夜以後升騰起來,隻有到了午夜之後,隨著天邊悶雷,才勉強刮起一些風。

隨著風的腳步,幾個紅衣黑甲的侍衛,有人時坦然自若地巡邏,沒人的時候加快了腳程,來到那個被成為禁地的通天塔周圍。

蘇濁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會離開這個崗哨。這時也是為金亞天梳洗的太監們下塔半個時辰,所有侍衛最鬆懈的時候。

上前,無聲無息的兩人倒下,替換他們的人立刻站好,若不是幾條身影上了塔,外人看來,這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臨影的身手也讓冷竹吃驚,至少在她遇到的影衛之中,他要排第一。在電光火石之間,眾人已經到了頂樓,除了一層外,其他層的侍衛都是直接敲暈了。

他們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守在床邊“韋振”應該說,是中了控魂的白板。

“何人!”白板抽刀出鞘,一躍而上。他的武藝本就不差,加上冷竹他們刻意不想弄傷他,一時纏鬥住了。

“白板!你還記得妖姬嗎?”冷竹在與他對峙之時,突然喝道,而臨影就趁他分神之際,將他控魂用的工具之一——銀針刺入了白板後頸。

“你是誰?”臨影的語調放緩,開始作基本的控製,即使沒辦法讓白板完全回複過來,至少要讓他跟著他們走。

“我是韋振。我的義父是蘇濁。我……”

冷竹看到臨影的動作,自己則上到那垂著紗帳的床榻邊,掀了簾子,抬起那睡著的人的手臂就往上背。

不料,下一刻,刺痛的感覺,從背上傳來,她連忙甩掉背上的人,對方竟已經握著一把匕首,再度向她襲來。

昏暗的燈影之下,麵具,衣衫,身形都很像,但那不是金亞天!

她熟悉他武功的招式,套路,眼前這個人卻有很重的江湖的味道。

“你是誰?”冷竹低喝,不想引起太大的動靜。

那人並不回答,又攻了過來,招招奪命。冷竹將固定在右手上的短刃一擋,經將那人的匕首劈斷了。

“不可能的……怎麼?”那人終於出聲,卻沒能完結他的猜疑,頸側被挑開,噴薄的鮮血灑出,迷蒙了室內。

冷竹聽聲音還有些懷疑,當用蘇若水給她拿把舉世無雙的號兵器劈開那人的麵具時,卻見到了一個熟人。

黑護法,一個本該關在天牢裏的人。

也罷,當年從西門刀下救下這人一命,如今收回了,兩不相欠吧。

“怎麼辦?”臨影出聲詢問,冷竹看著一片狼藉的現場,想掩蓋過去是不可能的了。

“王爺不在這裏了。白板那邊怎麼樣?”

“已經妥當。”臨影示意冷竹看白板那邊,他和韋振站在一塊,兩個人的雙眼俱是木然。冷竹聽臨影說過,此時的他們進入了“睡眠”狀態,隻要下指令,又被他的神智所接受,就會服從。

“事不宜遲。我們先撤離,從長計議。”冷竹將下唇幾乎咬出血來。

臨影點頭,立即開始對韋振下指令:“待我數完三聲之後,你隻記得被賊人打擊了後腦,失卻了這段時間的記憶。而這段記憶將永遠被你的大腦,上鎖,沉入深水,埋入土地,遺忘,永遠不會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