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沒防著自己兒子不忍情人受牽連,連夜就給攝政王通風報信,而攝政王呢?投桃報李,誅殺叛黨之時,在金殿之上以命相保,據理力爭,才保下葉宇斌一命,這情意,這曖昧,嘖嘖,真可謂: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他喝了口茶,繼續甩出猛料:“葉宇斌從那時起,就沒了蹤影,你們道他在哪?其實是王爺偷偷地把他養在王府之中,日日纏綿,夜夜笙歌,風流快活,不亦樂乎。那女爵不堪忍受丈夫怪癖,憤而出走……”
胖老板拂袖而起,幾乎要衝上去暴打那說書先生一頓,死人臉從後麵扯住了他衣裳:“這不過是說書的戲言,何必當真?”
同樣的話回敬給他,胖老板哭笑不得,隻得說:“走吧,半個時辰到了。”
出了茶館,沒走多遠,一輛馬車接近了他們,趕車的童子朗聲說道:“二位爺,我順路,帶你們一程吧!”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裏?”胖老板問,童子笑而不答。前者和死人臉使了個眼色,死人臉挑起車簾一看,裏麵空無一人,對胖老板一點頭,於是兩人便上車了。
“你的手下,怎麼不認識?”死人臉壓低了音量問。胖老板在那馬車的搖晃中漸漸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也不知道我是誰,隻是按照指令辦事,一環扣一環,隔了一環,便再沒有牽連了。”
胖手在劍鞘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說道:“我們要做的,隻是信任二字,便已足夠。”
當車走出了城門,到了城郊的一片花田裏,趕車的童子喊道:“到了,下車吧!”
重見天日,一幢小小的屋舍,便在那花田之中緊緊矗立,金黃色的花海,深綠色的葉與湛藍色的天空,鮮明而融洽的色彩,美的猶如人間仙境。
二人走到屋舍前的院子,正在喂雞的女主人走了過來。死人臉一看到她,一瞬間有些晃神,以為看到了人間仙境中的仙子,美豔不可方物。
“兩位老板是要看花苗嗎?”那女主人用布擦幹淨手,視線在死人臉的佩劍上一掃,便不問其他,將他們二人讓進屋。一個女孩子正趴在桌前習字,見到他們,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見了生人也不怕,漂亮的小臉於那女主人如出一轍。
“丫丫,到路口去看看爹爹回來沒有。”叫丫丫的小女孩聽話的點頭,向花田邊小徑跑去了。
在桌邊坐定,女主人微笑著朝死人臉說道:“佩劍的公子,說明您的吩咐吧!”
死人臉看了一眼胖老板,後者從舌底取出一顆珠子來,恢複了本來的聲音:“順娘,還記得我嗎?”
“王爺?”此時一副農婦打扮的順娘較百花樓時少了那些華麗的綢緞,但卻因為操持家務而多了一抹健康的紅潤的臉色,也多了一分不再擔驚受怕的,真實的幸福。
“真是高明的易容啊!”順娘掩唇一笑,“我就說了,王爺福大命大,哪那麼容易讓歹人害了去?”
歲月並沒有抹掉她的美麗,隻是越發嫵媚動人。美麗的眸子看向旁邊的一個,猜想是月影,然而又比他要矮小一些。“這位是……”
金亞天笑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定北侯,也是我的王妃,而這位呢,是傳說中徵王爺的紅顏知己,重金包下八年的百花樓頭牌,花影衛——順娘。”
他摘下了麵具,說:“沒事,輕鬆一下吧,這裏很安全的。”
“您好。”冷竹隨即取下了麵具,清麗的容顏如月之光華,能讓繁星失色,也讓順娘驚豔連連。
“您便是王妃?”順娘跪倒在地,向冷竹重重地一拜,後者忙扶她起身。
“夫人,為何行此大禮,冷竹承受不起。”
順娘眼中含淚,說什麼也不肯起來:“王妃施恩不圖報,自是不記得對我們莫大的恩義。當年我夫身陷囹圄,多虧您拿到海清侯手劄,他才得以從牢獄之中脫身,與我們母女重聚。如今這樣的幸福日子,全仗王爺和王妃的大恩大德!”
遙遠的記憶,似曾熟悉。冷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您的夫婿是……”
“順兒,我回來啦!”門被推開,“有客人?”
進來的男子身量不高,目露精光,聲音與打扮,正是平安茶館那說書的李秀才!
金亞天一拍桌子,怒道:“好你個鍾浪,把你舌頭醫好,就是讓你四處造謠的?還不把那畫皮給我摘下來?”
後者先是一愣,隨即是一閃而過的喜出望外,最後恢複了鎮定,從容地摘下了那假麵。
“王爺,王妃,你們怎麼大白天的就顯靈了?您是嫌我燒的紙錢不夠多,特地上門討要是嗎?”把手中提著的鮮魚等事物放下,便集中注意在金亞天的大肚子和他們剛摘下來的假麵上。
“還真夠徹底的,這假麵也比我的精巧,唉真是,主子永遠用好貨,下人永遠用次品。”
“王爺,您別怪他。”順娘笑道,“你們失蹤的消息傳來到現在,他可是沒睡過一宿好覺,現在,估計是歡喜瘋了。”她抱起丫丫,提著鮮魚往廚房走去了,讓他們好談事情。
“真的嗎?李秀才,跟著尊夫人姓,入贅了吧?”金亞天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懷疑著,“難為你那麼費力地吹捧你的王妃,卻毫不留情地打壓我。”
“王爺,這可是拭劍閣的地盤,誇您誇多了,可沒好處。”鍾浪笑道,重新接過的舌頭讓他的聲音於原來有些不同,也不能惟妙惟肖以假亂真地表演口技了,但是農閑之時,說說書賺些銀兩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次,估計要暫時打攪你的太平日子了。”金亞說著,看向屋外天堂一樣的花海,屋內整潔而樸素的擺設,自己心愛的女人加上懂事的孩子,這對於一個在野心和爭鬥之中徘徊了太久的男人來說,這已經是幸福的全部內容。
“王爺請吩咐吧!”鍾浪笑著,沒有任何掙紮。
“我需要你到慶州一趟,這是徵軍的虎符和調令,請伺機而動。”
“王爺是要準備最後一戰了吧?屬下定竭心盡力。”鍾浪接過,說道,“還有一件事,屬下當時被海清侯押上了黑布蒙著大船,無意中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帶著十幾個少年上了另外一艘黑蓬船。”
鍾浪回憶著:“那人很眼熟,卻一直想不起是誰,直到元藍侯被滅,抄家時,屬下恰巧路過侯府門口,元藍侯的堂姐,先幽王妃的畫像滾落出來,這才有了眉目。屬下大膽猜測,那與海清侯勾結的江湖人士就是……”
“是嵐世子。”冷竹說道,“他也是拭劍閣閣主。”
“確定?”金亞天之前也有這猜想,但是沒有得到證實。
冷竹點頭:“他承認了,不會錯。八年前和此次夏祭,朝中大臣和將軍連番遇刺,葉自問,海清侯,元藍侯接連叛變,他便是幕後推手。”
“這麼一來便說的通了——他的皇族血統給了那些叛臣造反的底氣,沒了他,名不正,言不順。”金亞天說道:“還有拭劍閣與閻王門的兩股江湖勢力,若不是發現的早,怕已經動搖國之根本。”
“王爺您有所不知,您先前費心費力鏟除的拭劍閣勢力,恐怕要卷土重來了。”鍾浪說道:“這幾日江湖與朝野盛傳,那些拭劍閣早年所背負的罪名全是閻王門人假拭劍閣之名犯下的,已有官府中人出麵查案為其平反。”
冷竹說:“閻王門和拭劍閣,換湯不換藥,他們是想金蟬脫殼,偷梁換柱。”
“王妃所言極是。之前拭劍閣樂善好施,口碑不錯,現在更是有發展成江湖第一大門派的趨勢。”
“看來朝中,有人與拭劍閣達成了協議。”金亞天說著,這人是誰,在場三者,心知肚明。
“拭劍閣這邊,我們二人處理,你專心看好慶州就可以了。”金亞天說道,“順娘和丫丫留在這裏沒有問題吧?”
鍾浪笑道:“蒙王爺掛心,這裏保衛相當周全,您尚在人世的消息,要通知影衛們嗎?”
金亞天思索片刻,說:“讓他們先悲痛著吧,這障眼法,拖得越久越好。”
“那麼,現在我們兩人闖拭劍閣,究竟從哪裏入手才好呢?”冷竹說道,想正麵對抗是行不通了。要抓住他們的實證,隻有從內部瓦解,不然,隻會被他們反咬一口。
“王爺和王妃想要打進拭劍閣內部,屬下倒是有個好路子,”鍾浪說,揚起古怪的笑,“就是不知道二位願不願受罪。”
“先說來聽聽。”
“拭劍閣每個十日便會在大佛寺施粥,時不時會有人在一旁,挑選一些身強力壯的乞丐,說是請來幫忙,不過從來沒見他們再出來討飯過。有個街上乞丐,進去之後,衣著光鮮地回到原來的地方炫耀,說尋找了好差事。”
“你是說,讓你的王爺扮乞丐?”金亞天半眯了眼,臉上的不悅可是明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