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終章 第136章 加料

好在冷夜小小年紀,深諳好漢不吃眼前虧,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隻是賞了金亞天一個大大的白眼,繼而看似乖巧無害地洗手,將冷竹之前拿來的籃子裏盛的幾碟菜和碗筷拿了出來。

“姐姐,姐夫,洗手吃飯吧!”他笑眯眯地轉身,看起來一點陰謀也沒有。隻是那個“姐夫”喚起來讓金亞天背後一寒,汗毛都豎了起來。

“冷了嗎?把衣裳搭上吧。”冷竹綁妥繃帶,見他打寒戰,就把衣服遞給了他。

“沒事,等下拿個掃帚過來。”金亞天接過衣服說,“落了滿地雞皮疙瘩,得掃一掃。”說完,還不忘向冷夜擠擠眼睛。

洗了手,在桌前坐定,餓了許久的三人也顧不上客氣,埋頭開吃。平日裏做飯的不是流蘇就是小巧和小波,實在耐不得了冷鬆自己也會動手,可巧現在這怪醫村的荒郊僻壤裏,隻剩下他們三個。冷竹便隻好“素手做羹湯”。

冷夜夾了那有些泛黃的青菜,卻辯不出究竟是那種,說是枸杞的葉子嘛,又要大一些,說是菠菜吧,形狀和莖都不像。這一張張橢圓的葉子,就像門口那棵小葉榕上的樹葉,又沒那麼硬。

“姐,這不會是煮過的樹葉吧?”冷夜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該不該吃?

“自然不是,那是藤上的葉子,以前在前線時,生吃都吃過,是能吃的。”冷竹夾了一夾,當他麵吃下,麵無表情,不像好吃,也不像不好吃。

冷夜問:“藤上的,什麼藤上的?”

“野藤上的。我也不知道叫什麼,興許兄長大人知道。”冷竹說,放下筷子,拿了一個饅頭咬了起來,自己皺了眉:“抱歉,饅頭蒸的有點硬。”

“不知道是什麼當時你就往嘴裏塞?還是生的?”冷夜有些不可思議。“萬一有毒怎麼辦?”

“夜兒,你要是嚐過真正饑餓的滋味,那種在生死邊緣徘徊,腹中空的像火燒,最後什麼感覺都沒有,前方是敵陣,天上盤旋著禿鷲,等著你死去之後吃的你的腐肉,當然前提是周圍的野獸沒有把你啃幹淨的情況下,你就會知道,有東西吃,便是真正的美味,哪怕隻是青草,也會甘之如飴。”冷竹說著,眼睛垂下,用最雲淡風輕的口吻,告訴他最殘酷的現實。

冷夜不說話了,夾起那菜,張了嘴,有種視死如歸的勇氣。一時間,氣氛有些僵硬。

“放心吧!”金亞天出言解圍,“這是百姓口中的牛欄菜,味道有點苦,卻是清熱拔毒的野菜。”說畢,夾起了一夾便塞到嘴裏。

瞪大了眼睛,死掌住不吐出來。以驚人的毅力嚼了,咽下,還扯出一個微笑:“怎麼樣,沒事吧?”

冷夜將信將疑地,終於把那菜葉子送到嘴裏,他可沒有金亞天那能耐,直接吐了出來:“姐,怎麼是甜的?”

“可能糖放多了吧。”冷竹起身,說:“那我加點鹽。”

炒的野菜葉子,加糖再加鹽,這吃起來該是一種怎樣的恐怖滋味?冷夜和金亞天同時打了個寒顫,忙勸著準備起身到廚房裏拿鹽罐子的冷竹。

“不用不用!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想想也是,他們三個,雖然不是嬌生慣養,但也是衣食無憂,哪用自己做飯,何況此時,冷竹坦白了另外一件事,讓另二者知道,這位武藝絕倫,膽識過人,機智勇敢,無所不能,優秀到不像人的女將軍,王妃,女侯爵,除了五音不全之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缺點。

“抱歉,我的味覺遲鈍。”

這個……冷夜不抱希望地將筷子伸向了第一次下廚的冷竹做的第二道菜,很簡單的,煎蛋。

隻是,看起來,顏色有點偏紅,而且那個蛋的個頭,未免太大了,一個蛋攤開,差不多占了整個盤子。實在忍不住,冷夜問道:“姐,這是什麼蛋啊?”

“蛇蛋。”冷竹補充道:“蟒蛇蛋。”

冷夜差點丟了筷子,心想著要多大條的蟒蛇才生的出那麼大的蛋啊?

金亞天卻不以為意地夾起一塊,塞到嘴裏,臉上的愉悅表情卻不像是裝的:“這道菜不錯!刻意地煮淡,更能嚐出蛋的鮮美。”

“我是忘記加鹽了。”冷竹埋頭吃著,有些不好意思。另外兩人則木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冷夜嚐了嚐,雖然有點怪,但味道確實不錯。他看看金亞天,想想自己也該開始行動了。他夾了一塊那蛇蛋,仔細地嚐著,讚道:“這滋味,確實不錯呢!現在加鹽還來得及。”

說完,他就端起那盤子直奔廚房。

“我確實,不會做菜。”冷竹有些羞赧,比起做菜,讓她舉弓五百箭連射還要輕巧些。

“沒事,做菜這種事,是要靠磨煉的,還要看個人的天賦和愛好。做不來就不要勉強了,又不是靠它安身立命。”

金亞天笑著,夾起了另一個盤子裏黑乎乎的玉米籽,嚼在嘴裏,真是從外到內,透心焦,五味雜陳,夠銷魂。想想,為了保護他的舌頭和肚子,與其讓冷竹磨煉做菜的技藝,還不如他自己動手做。

正在這時,冷夜端著那碟從新加工過的蛇蛋,似像上菜的小二一樣遊到桌邊,說:“加好鹽了,姐夫,你嚐一嚐可合口味?”

金亞天知道他肯定搞鬼,但他那聲姐夫叫得那麼甜,當麵拆穿,不就顯得他小氣了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金亞天夾起一塊送到嘴裏,已經做好奇苦奇辣奇酸奇甜的準備了。

但是落入口中的那塊蛋,除了比剛才增加了一點鹽味,沒有其它的變化。金亞天看著冷夜一副討好的笑,滿滿的一盤子蛋就盛在他麵前——莫非上麵的一層是好吃的,下麵的一層就是特別“加料”的怪味蛋?

“嗯,不錯,我看看你拌勻沒有。”金亞天說著,特意翻了下麵的一塊,嚐了,沒什麼問題。奇怪,難道這小子真是去加鹽了?

冷夜笑道:“姐夫,怎樣,鹹度還合您食性吧?”

“手藝不錯。”

“那就多嚐些!”冷夜將大半盤子的蛋全倒到了金亞天的碗裏,還說:“您身上有傷,應該多吃點補補身子!”

“不用客氣!”金亞天看著碗中堆積如山,幾乎要掉出來的黃紅黃紅的蛋,感覺就像是一碗毒藥,問題是,他又沒有拒絕的理由。“小舅子,你在長身體的時候,也要多吃呀!”

說著,就要給冷夜碗裏夾,但對方死護住自己的碗,連聲說:“姐夫,您是長輩,您吃,何況,這碟子裏還有這麼多!”

冷竹在一邊看了,也不說什麼,身體力行,耳聽為虛。她朝那碟子裏剩下的蛇蛋下筷,隻要嚐過,就知道有什麼問題了。

冷夜見了,一臉慌亂地搶在冷竹的筷子碰到那碟子之前,整碟地搶到自己麵前,將那些剩下的蛋全部掃入口中,小小的腮幫子塞得鼓鼓的,一邊塞還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好吃好吃……”

“小舅子,當心噎著……你怎麼不咽啊?”金亞天在一邊看著,嘴也沒停下。突然,就覺得胸腹中有些古怪。他知道冷夜在蛇蛋裏,究竟加了些什麼“好東西”了。

“小舅子,金某真是承蒙您厚愛啊!”

“過獎!”冷夜含著一堆蛋黃,艱難地說著,不咽下去,也用手擋著不讓蛋掉出來。

金亞天起身,說道:“失陪了。”說完,便快步離席。門外立刻傳來嘔吐的聲音。

“冷夜,你究竟在這蛇蛋裏加了什麼?”冷竹厲聲問道,而冷夜不回答,而是跟著跑了出去,吐掉口中“存蛋”的同時,也跟著嘔吐起來。

他在這蛋裏加了入口即化的強力催吐藥粉,本來是冷鬆給他說萬一誤食毒物時用的,現在正好給金亞天“加料”。這事,打死他都不能說,何況沒打死。

今天這麼一折騰,又打又吐的,金亞天的傷口又裂開,還微微地有些發燒。冷鬆又不在,眾多瓶瓶罐罐裏,也不知道哪瓶是可以讓他退燒的,隻能按時上藥,再有就是在額上覆上濕毛巾這種土辦法。

冷夜也自食其果,雖然底子不錯,但畢竟是孩子,各方麵都不如大人,吐的是麵如紙白,水都喝不下,心裏暗罵冷鬆的冒牌藥究竟是治病的還是殺人的。

為了方便照顧,冷竹讓冷夜躺在了同一張大床上。這下可不得了,兩個病人硬是不顧身子的虛弱,冷竹看著還老實,她一轉身兩人便在那被子之下踢打。

“你們鬧夠沒有?”冷竹終於忍無可忍,板起臉來。忙到半夜,處理她不擅長的照顧人的事情,已經是手忙腳亂的了,偏偏那兩個不安生的家夥還給她火上澆油。她性子再好也已經是極限了。

“你!給我加強禮貌!”一指冷夜;

“你!給我像個大人的樣子!”一指金亞天。

吹熄了燭火,冷竹脫了鞋襪,也上了那張大床,橫在他們兩人中間:“打!要打就朝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