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終章 第127章 海龍筋

“聰明孩子,就知道瞞不過你。”那婦人,正是菊茉夫人。因為“死”過一次,借的屠婆婆的妙手,改頭換麵,與冷炎一起成為了冷府的管家夫婦。

而那位管家,則站在了“已故”的大將軍最喜歡待的,演武廳前的平台上。

“去吧,孩子,我覺得你需要和他談一談。”菊茉夫人沒問金亞天為什麼來,而是直接把他往這帶。到了這兒,她也就離開了。

雖然是木質的長槍,但是已經揮舞得很有勁力了。一招一式,簡單的基礎的招式都要進行最認真的操練。他和冷竹一樣,並不是天資過人的人。而中毒,讓他一切從頭開始,而執著,也讓他在五年內恢複到這個本以為十年才能達到的水準。

“嶽父大人。”在冷炎休息的時刻,金亞天上前。即使容貌改了,眼前這人威嚴的氣勢,是任何人也模仿不來的。

冷炎一笑,示意他到廳中的椅子上一起休息。

“這樣重新來過,很辛苦吧?”金亞天問著。

冷炎拭了拭頭上的汗:“年歲不饒人啊!但是比起竹兒,我這點又算得了什麼?拿筷子,穿衣,寫字,一切就像兒時那樣重新學過,光是想想,都需要勇氣。但這孩子都咬牙堅持下來了,那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聽了這話,金亞天的頭低下:“對不起,嶽父大人,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冷炎看著他,沒有作任何評論。自從女兒右手裹著傷,說要跟他們走,他就知道,他們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

冷竹沒說,他也沒問。情之一字,深陷其中的人為之斷腸,旁觀者為之痛心,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真正要從這迷局走出來,要靠當局者身悟透這道理,觀棋不語。

或是,隻能旁敲側擊,指點迷津。

“亞天,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你到府提親的那日。”

金亞天怔怔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還記得我說的話嗎?這是屬於你們的生活,要靠你們自己去奮鬥,去抗爭,去拚搏,哪怕頭破血流是最後的下場。但是……”

冷炎看著他,像看著自己的學生,朋友,兄弟和兒子:“我很高興,是你娶了竹兒。到現在我也沒後悔。”

金亞天對上了他信任的目光,和冷竹相處的點滴再度湧上心頭。

“王爺,我可以愛你嗎?”

她連想付出感情,都是這樣小心翼翼,因為堅強如她,其實也是害怕受傷的吧!

“我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那麼幸運,嫁給了你。”

“我不奢求你全部的愛,隻要一半,不,隻要一點……”

這是她最真摯的告白,依舊是那麼簡單的要求,但是他給了她什麼?

“你的命,換不來。金亞天,你欠我的,又何止一命!”

滴落的是她的血,映出的是他的不懂珍惜……

不行!他不讓這傷害,成為他留給她的最後記憶,至少,他要拚盡全力,重獲她的笑顏,即使得不到她的諒解。

“謝謝您,嶽父大人,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金亞天起身,道別。

冷炎看著他堅定的背影,揚起一笑。時辰還早,再練幾次吧,至少不要成為他們年輕人的累贅才好呢。

正廳,冷鬆啃著街上買回來的燒餅,氣得牙癢癢。

“死老湯,天天跟他買燒餅居然把芝麻的充成花生的賣給我。”狠狠地將那燒餅一甩,不知是在發泄燒餅的口味還是其他事情。

金亞天就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大步地走了過來,擺明一副惹他討厭的躊躇滿誌的樣子。

“冷鬆,我要問你一件事,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看吧,都說了小白臉討厭,求人都不知道用點好的語氣。算啦,為了妹子的幸福,他就大大地犧牲一下。

“問吧。”

草長鶯飛,烈日炎炎,當皇上再發下那夏祭的帖子,冷竹才驚覺,這又是一年過去了。不過,現在不是順景七年,而是長樂元年了。

順景帝病崩,遺詔太子耀繼位,徵王為攝政王。但當那九歲的帝王上朝時,一旁輔政的,除了金亞天,還有垂簾聽政的太後蘭月。

甚至,金亞天一消失就是五個月,朝政由蘭月一手把持。

民間傳說,那個調動南晉五十萬大軍的兵符,已經到了蘭月手上。更有人傳說,攝政王與太後私通款曲,或是攝政王和小皇帝全成了太後的傀儡,而她也將成為超越南晉開朝神武皇後的女子,永載史冊。

冷竹聽著陸續傳來的消息,自嘲地一笑,沒了自己,金亞天該是稱心如意了吧。

正如她要求的那樣,金亞天沒有再跟蹤她。他的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冷竹心中,莫名地空了一塊,隻有更加沒日沒夜地處理公務,沒日沒夜地追查那垂釣男子的下落,才能忘記這一切。

她相信那男子一定會再出現的。那天他在她耳畔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有聽漏。思考了很久,再鎖定了幾個人,年齡還有他與同她一起長大的人眉宇之間的相似。

錯不了。那也是個逃過一死的人。

無怪乎他要報複,無怪乎他恨她父親入骨,隻是佩服他臥薪嚐膽將近三十年,終於東山再起。

拭劍閣,閻王門,海清侯,甚至當年平叛有功的葉自問,都是他一步步安插的棋子。隻是這基業,被金亞天和她一步步抽絲剝繭地挖了出來。

現在登基的金耀,他又撈到了什麼好處呢?難道他就甘心這樣?

他最恨的,該是他們兩個吧。

不知道金亞天現在怎麼樣了。很不爭氣地,冷竹開始這樣想。

算了,這不是她能擔心的。

“竹丫頭,想我嗎?”一個輕靈的身影突然竄到了她麵前。

看了她,冷竹展顏一笑:“你懷了孩子還這麼跳騰,萬一動了胎氣,大祭司可繞不過我呀!”

林雨萱美目一眯,佯怒道:“哼,他敢,看我不收拾他!”臉上怒容雲銷雨霽,拿出了一個小紅盒子。

“看,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沒事送我禮物幹嘛?”冷竹打開那盒子,裏麵躺著一根長而柔韌的細繩樣的東西,對著日光,竟是幾近透明。

“這是什麼?”冷竹問道。

林雨萱將盒子合上,再壓入冷竹手中:“這是海龍筋,聽冷鬆說過,有了它,就可以治你的右手了。”

“他說過?”冷竹想想,冷鬆似乎沒有對自己說過。雖然生下孩子之後,冷鬆一直在尋找替她醫手的方法,也許,終於找到了吧。

“海龍筋?聽起來很難得,這麼珍貴的東西,給了我,不太好吧?”

“沒事沒事,本來就是給你的……嗯,上次上官武在國庫裏看到了這個倭國進貢的海上珍寶,碰巧你用得上,便在有立功賞賜,跟皇上討了這個東西。皇上那個小屁孩子知道什麼呀,姐姐我哄哄便答應了,太後那個狐狸精後來知道了也沒好意思向我討回來……總之,你拿去用就好了,沒花一分錢,放心吧,嘿嘿。”

林雨萱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雨萱……”冷竹有些奇怪。

“怎麼?”林雨萱趕忙把茶杯放下,一臉緊張地看著她。

冷竹便知道了,這個朋友是有事瞞著她。或許這個海龍筋確實得來不易,又怕她不肯用,說以才繞了一圈廢話,輕描淡寫吧。

既然如此,她也不去拆穿:“我是奇怪,你平時說上幾個時辰都不用喝上一口水的,現在怎麼才說幾句就要喝茶了。”

“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林雨萱舒了一口氣,眼珠子一轉,說道:“嘿嘿,說不定我腹中的孩子想喝,就催我喝上了。”

“那我,就先謝過了。”冷竹含笑把盒子收下。能治好右手,再好不過。

不知道冷鬆在哪,如果在怪醫村,可能就要等上一陣。冷府回信說他不在,但還好,他人在冷家醫館。

事不宜遲,在海州與林雨萱匆匆告別,就隻帶著妖姬,向慶州趕去。醫館裏,就剩下冷鬆一人,小巧小波也跟屠婆婆回去了。

冷鬆見她一揚眉:“嗬嗬,堂堂女爵就跟著一個隨從,要來了一群剪徑的強盜,您要如何是好?”

冷竹一笑,並不回答,隻是拿出了那個盒子:“這次還要勞煩兄長大人施展妙手。”

冷鬆打開一看,眉毛一挑:“嗬,沒想到那小子還真有本事把海龍筋弄到手。”

冷竹一怔,那不是林雨萱聽冷鬆說了,才去找海龍筋的?莫非……

“那天,那臭小子突然上門,大概是良心發現吧,問我怎麼能治你的手,我就說,找到這海龍筋,就有五成治好的可能,要是沒有,就免談。”冷鬆笑了一聲,“沒想到他真的把這東西找來了。”

“是,金亞天?”

“除了他還有誰?我又沒跟被人說過。怎麼啦,不是他給你的嗎?”

冷竹沉默著,他托林雨萱轉交這海龍筋,是怕她不收,還是不想和她再有瓜葛?

“妹子,他堂堂王爺那麼大本事弄個海龍筋還不容易麼?你別想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