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相信他?”
“憑我與他過命的交情,憑這十幾年我與他刀劍下混出來的性子!”
“那我又憑什麼信你?”
“憑我武大偉項上人頭!”武大偉怒目圓睜,自從聽到今日去上早朝的同僚說於天朗叛變,他就一百個不相信。他沒有去直接麵聖,而是想找冷炎問個清楚。他知道真正有資格調動南晉大軍的,隻有這個“軍權天子”。
“嗬嗬……”眾人驚異地看著冷炎輕笑幾聲,他盯著武大偉,目光如炬,言語裏透著的威嚴不可抗拒,“敢問武將軍,南晉多少百姓?你一顆人頭抵得了多少條命?”
武大偉一時無言以對,但一口硬氣撐著,不願退縮,“冷將軍,不是我武大偉誇口,不是有我們這些卒子舍命守著,南晉要斷送多少土地?多少性命?這次若是冤枉了於天朗,又要白白牽連多少無辜的人?”
冷炎沒有再反駁他,看著他怒目圓睜的樣子,執著的樣子勾起了多年前的回憶。他仰頭負手,說道:“武大偉上將軍兼盤古營都統聽令!”武大偉立即單膝跪下。
“令你立即率部南下徹查於天朗叛變之事,若實屬有誤,暫駐兵與誇父營合伍,若經查屬實……”冷炎沒有說下去,望向武大偉,武大偉立刻領會,他抱拳胸前,字字鏗鏘地吼出:“我武大偉親手提他人頭來見!”
“冷竹願同往!”冷竹在一旁請命,並簡單地解釋了原因,“冷竹尚為誇父營一員。”姚若等人見狀也紛紛請命。
冷炎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個字:“準。”不經意瞥見菊茉夫人正立在前廳門側,聽到冷竹要再返南方的事,忍不淚湧上來,用手絹拭去,心想不好,待會定會對他不依不饒。
這邊武大偉得了令,興奮異常,恨不得馬上生出翅膀飛到南疆去,救於天朗於水火之中。他收刀回鞘,說:“我立刻去集合盤古營的人……”
冷炎打斷了他,說:“帶鷹騎。”
武大偉驚異地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鷹騎是冷炎的一手選拔出來的精銳,成員不多,卻讓所有對手聞風喪膽。武大偉低頭抱拳,聲音有些戰抖:“謝將軍!”冷炎單手將其扶起,解下腰間令牌,遞與武大偉。“我希望能夠相信你。”冷炎盯著他的眼睛,說了最後一句。
鷹騎裏有很多冷竹熟識的人,包括慕容達遠,還有教她——正確的說是教冷鬆騎術的王參軍。為了栽培冷鬆,冷炎動用了手下的精銳,結果他們幾乎都成了冷竹的師傅。可是沒等他們有時間敘舊,人馬就已經奔馳在前往南疆的途中,冷竹隻來得及在上馬前微微地向他們行禮,對方也隻是略略地點頭。
連續奔波了幾日,尚未完全休整,冷竹有些疲憊,她畢竟隻有十七歲啊!但是身體上的疲勞遠不如這連日的突變對她精神造成的影響。原本以為隻要服從命令就好,一旦遇到不得不思考這些紛繁複雜的人事的情況,讓一向能避則避的她有些無所適從。
“你相信於將軍麼?”出發前張來喜問了她,一臉同樣疲憊而又的神色,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當姚若等人也把目光投過來的時候,她說:“我希望他沒有叛變。”
現在想想,冷竹也實在思索不出當初說這話的原因。相信與不相信本不是她能夠控製的,自是希望他沒有叛變,但是他若是叛了,也隻有……
奔在最前頭的武大偉示意隊伍停下,急急扯住韁繩的冷竹才發現已經進入了誇父營的守備範圍。灌木之間隱約的是前方哨亭,武大偉派人呈了文書上去,傳書的人卻回報說哨亭裏沒人。
一幹人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武大偉死死盯著崗亭,將手上的劍捏緊。慕容達遠移步到他身邊:“武將軍,請以大局為重。”
“大局,大局個屁!他於天朗如果有一點對不起南晉的事情,我就把他的腦袋送到冷將軍麵前!”武大偉拔劍出鞘,頓了頓,像是回答慕容達遠,又像是對自己說:“然後我再把我的腦袋削下來陪他!”
慕容達遠臉色一沉,在武大偉未及察覺之時拔劍而出,劍鋒橫在了對方頸間:“武將軍若執意如此,慕容無禮了。”另外兩個鷹騎將武大偉製住,他掙紮著,不懼慕容的劍:“你什麼意思?”
張來喜見舅舅被縛,急急想衝上去幫忙,被身邊的姚若按下。隻聽武大偉嚷著:“我還以為冷炎是個正人君子,把精銳借我,都他媽狗屁,派了個女婿來監視,伺機下手麼?”
聽見武大偉辱及冷炎,鷹騎眾人卻沒有奮起反駁,依舊維持著完好的隊形和警戒的狀態。慕容達遠臉上也不見怒容,收劍入鞘,緩緩道:“此皆冷將軍授意。他讓我轉告您,兄弟情,如手足,叛離之痛,勝似剜肉,然軍人有命在身,一念之差就有千裏之遙。”
他讓製住武大偉的人鬆開手,揚手指向了身後的隊伍:“鷹騎兄弟從現在開始,性命交予武將軍手上,任憑差遣,生死無憾。”說畢向武大偉拱手行禮,鷹騎的其餘人也下了馬,行了禮。
武大偉一時間難以適應,趕忙托起慕容達遠的手,說:“我武大偉謝兄弟們的信任。”
“她爹這招真高明。”曾陌扯過趙霄耳語,“戲這麼一唱,先讓武大偉嚐嚐被背叛的滋味,再拿鷹騎全隊的性命做要挾,那個大老粗一條筋,想不和於天朗認真對著幹都不行了。”
趙霄說:“那他就不怕武大偉早也跟著叛了麼?”
曾陌插(啊)進來:“武大偉要是生出叛變這等心思,估計他們家上下都要燒香感謝祖宗,讓他們的兒孫終於開竅一回!”接著,他轉向不遠的冷竹說:“隊長,你說是不?”
冷竹知道他們之間的“耳語”沒有刻意避開她,也不想追究他們三人“犯上”之類的罪名,隻看著武大偉示意集結隊伍,讓她和鷹騎的幾個骨幹聚攏到身邊。
等人到齊了,武大偉低著頭一會沒說話,等他再度抬起頭來,一向瞪得大大的眼中多了幾條血絲。他說話了,音量不減,調子卻有些低沉:“我現在要說的,是於天朗帶兵設伏慣用的手法,還有他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