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易興沉默良久,這才說道:“我以後便是以容克的身份呆在狄族使團裏了?”
李錦寒說道:“正是,如此一來,我們使團一人未多,一人未少,毛厚睇絕難將劫獄的事情懷疑到我頭上來,便是他真拉下麵子來驛站搜查也是不怕,容克的易容術天下無雙,吳將軍你隻看我現今模樣便知道了。”
吳易興忽然說道:“從事大人,不如我直接隨羅瓊前往草原算了……這州府裏的爭鬥實在是太多了,我不想再見到一些人……”
李錦寒道:“吳將軍研習兵法多年,苦苦為之究竟為何,難道真忍心就此雌伏一處?吳將軍難道就這樣便認輸了嗎?”他對吳易興的這番安排倒也出自一些私心。
吳易興身體輕微的顫抖,神色怪異的看了李錦寒一眼,目光明明滅滅,也不知道想些什麼,他終也重重的歎息了一口氣,似乎是默認了李錦寒的安排。
在幾個談話的時間裏,容克已經是簡單的改變好了自己的形象,披頭散發的,咋一相看之間倒真有幾分吳易興的味道。
“容克,你給吳將軍也簡單易容下。”
容克的速度的十分的快,不到半刻鍾的時間裏便將吳易興的發型、膚色以及五官都做了一些變化,竟漸漸也有了他的大概模樣。
“賢王大人,等會你回到驛站之中,找一套我的衣服給他換下便行了。”容克又看向吳易興,說道:“吳將軍,我已經給你做了大概的休整,外人是決計難以辨別出來的了,不過你日後洗臉換裝時還望小心些。”
吳易興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事不宜遲,如此我們便先出北牢。”
幾人在粗略的討論了一下細節,起身行動。吳易興因為久居牢獄,身體很是虛弱,好在有李錦寒和羅瓊二人左右相扶。
走出牢獄,便是分頭行動的時候,李錦寒、吉布還有吳易興一對;羅瓊和容克一對,兩邊就此分開。
李錦寒三人走的仍舊是來時的那條路,翻出圍牆,外麵的守衛仍舊是躺在那處,就像是死了一般。幾人先前已經是商量好了細節,當下李錦寒從懷中掏出容克給的一顆藥丸,掰開一個守衛的嘴唇,扣住喉嚨,喂了下去。
李錦寒三人就此離去,並未走遠,便聽得身後一聲守衛的驚叫聲:“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耳聽遠方一陣喧鬧,李錦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這邊一吸引,容克那邊自然更好蒙混出來了,等著羅瓊和容克騎上馬匹,便是神仙也難以追上了。
李錦寒對容克和羅瓊二人十分的放心,東門的守將羅瓊乃是認識的,再加上容克的精明,兩人想要蒙騙出城想必是不難的,一旦出了城門,兩人便將徹底的安全。
李錦寒三人回到驛站之中,吳易興換過了一身容克的衣服,咋眼一看,果然十分的相像,不過明顯少了容克的神韻,但是這也已經是足夠了,至少騙騙驛站中的耳目是不再話下的。
“將軍穿上這麼一件衣服,果然更加的想象了,容克果然是此中高手!”李錦寒撫掌道。
“從事大人覺得不會出簍子便行……”吳易興忽然深深的看著李錦寒,緩緩問道:“從事大人,適才在牢獄之中,不知道大人在羅瓊耳邊說了些什麼?”
李錦寒說道:“我不過是和羅將軍說……我李錦寒永遠都是漢人,可以放心的將吳將軍交由我來照顧,至於這朵顏賢王的身份,以後有空再和他細說。”
“從事大人不要被異族的高位迷失掉了本性便好……”吳易興緩緩說道:“我早便聽聞北方草原近一年連續劇變,狄族一統,可汗更立,不知從事大人又是如何趁勢而起,當得了這狄族的朵顏賢王?”他想起一事,忽然問道:“剛才從事大人召見了狄族隨從,卻怎地不見先前的那幫州府弟兄,他們全部便留在草原上嗎?”
李錦寒忽然澀然一笑,說道:“他們……他們早便死了……全部都死了……隻剩下我獨自一人……在世子禁衛之下逃得了性命,流落到了草原……”
“他們全部都死了?”吳易興驚聲道。
李錦寒苦澀一笑,一股苦痛之情在他心中升起,他緩緩點頭,說道:“是的,全部都死了……全部都是世子禁衛殺的……”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是捏緊了拳頭,一字一頓的說道:“不論如何,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吳易興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你數十弟兄皆都被殿下所殺,心中自然恨他……”
李錦寒咬著牙,說道:“吳將軍,你說,朱武彥該不該殺!”
吳易興眼睛看向別處,不再說話。
李錦寒說道:“朱武彥這般對你,你心中仍舊不想他死嗎?”
吳易興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搖頭,說道:“從事大人,你一定要將我留在你身邊,便是想要讓我幫著你報仇了?”他看向李錦寒,接著說道:“怕是要讓從事大人失望了,便是殿下親手殺了我,我也絕對不會起任何的仇恨……”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從事大人以後要和殿下如何我不會管,也不想插手……不論是從事大人贏,還是殿下贏,都與我無關……”
李錦寒盯著吳易興,道:“吳將軍,你說這是為什麼!朱武彥憑什麼讓你這般死心塌地的?”
吳易興緩緩搖頭,說道:“從事大人不要再這般問了了,好嗎?”
李錦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住心頭的激動,說道:“好!吳將軍既然不願,我便不再問了。”他沉默了一陣,忽然說道:“剛才是我太過激動了,還請吳將軍勿怪……”
“沒事的。”
李錦寒說道:“無論如何,吳將軍都對我有救命恩情,當初若不是吳將軍助我打開城門,也許我早便是禁衛的箭下之魂了。”
吳易興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我隻是做我認為對的事情,從事大人不用謝我,更何況如今從事大人也助我重獲自由,這情麵也早便還給我了。”他看向李錦寒,說道:“從事大人,這一年來,你在草原上想必是經曆很多事情了。”
“確實是經曆了很多事情了……”
吳易興深深的看著李錦寒的眼睛,說道:“草原的統一還有可汗的更立也和從事大人有關嗎?”
李錦寒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都和我有關,兩狄戰爭是因我而逆轉的,前烈夫可汗也是親手被我砍下頭顱的,現在的蒙野可汗也是我和別人一起擁立的。”
吳易興的目光忽然抖落出一絲奇異的光芒,他問道:“蒙野可汗在從事大人的控製之中?”
李錦寒說道:“現在自然是能影響到他的,不過蒙野雖然幼小,卻並非尋常人,假以時日,我決計難以再影響到他,怕是反為他所忌……”
吳易興的眉頭一下子就鎖緊了,他說道:“從事大人,你快快將草原的一番狀況說給我聽聽。”
李錦寒當下便將他這一年的經曆都大概的說了一遍,從他如何認識了先前的故人盧彩伊,被介紹給了左賢王,在一場比試中贏得了左賢王的器重;又如何斬殺熊岩,逆轉了兩狄戰爭;再到他如何為烈夫所忌,最終和師父舒鏡容奮起反抗,殺死了烈夫,同索爾部族一起擁立了蒙野為可汗。其中他和盧彩伊還有卓婭的關係自然是不提,還有師父舒鏡容的身份自然也一直都在保密之中。
李錦寒話語間說的雖然簡單,但是吳易興卻能清晰的體會到其中的驚心動魄,他凝望李錦寒良久,忽然感歎的說道:“想我大唐一直被異族欺壓,向來隻能防禦自保……從事大人卻隻身深入草原之中,將草原攪動的天翻地覆,不僅左右了狄族的形勢,更是親手廢立了可汗,這對我漢人而言實乃前所未有之壯舉!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啊!”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從事大人,是我吳易興沒有白為你受這一年的苦,你能有如此壯舉,我便是再受十年的牢獄之災,也是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