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我好難過
沈如雪身上有些無力,借著冬夏的攙扶坐起身,仔細的打量了周圍一圈。
雕花的帳頂,月影的簾紗,鋪著羊毛地毯的地麵,蓋著暗色蜀錦的紫檀圓桌,還有空氣裏淡淡的藥香,這裏的布置,跟她之前見過的一個場景真是分外相似。
“冬青呢?”沈如雪記起自己昏迷前,冬青是中了毒的,看著冬夏問道。
冬夏臉上的笑容一僵,低垂了眼睛道:“冬青她,不在這裏。”
“不在?”沈如雪愣了愣,揉了揉仍舊有些暈的頭,皺眉道:“那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出了定陽城了嗎?”
“奴婢也不知道,”冬夏有些迷茫的搖了搖頭:“奴婢醒來後就在這裏了,還沒出去過呢。”
“那你看到瑤姬了嗎?” 沈如雪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冬夏驚訝的抬頭,“小姐怎麼知道瑤姬在這裏?”
隨即又有些恍然,她怎麼忘了,她家小姐可是會未卜先知的。
尚不知自己在冬夏心裏神化了的沈如雪望了眼不遠處的鎏金香爐,解釋道:“這房裏除了藥香,還有瑤姬身上慣用的那股香料的味道。”
作為半吊子醫者,她對氣味的分辨十分敏銳,從醒來後第一時間,就嗅到了那股味道,顯然瑤姬應該剛剛離開不久。
話音方落,門外便傳來一聲輕笑,女子的聲音婉轉優美,含著幾分笑意:“聰明,真不愧是少君,一猜就準。”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身紅色裙裝的曼妙女子抬步緩緩走進,紅唇淺勾,水眸瀲灩,纖腰楚楚不盈一握,仿若仙子臨世,容色傾城。
“不過這房子的主人可不是我,”瑤姬在沈如雪敵意的目光裏掩唇笑了笑,纖指朝著身後輕輕一抬,啟聲道:“這裏的主人是他,我們冥血教的左使,冥殺。”
說完,身子向旁邊一閃,露出了之前被她刻意掩在後麵的修長身影。
那人立在門口,一頭長發鬆散的被白玉發簪束著,零落下來的大半都隨意地披在肩頭,風姿如玉,俊美如妖。
見沈如雪順著瑤姬的指引看向了他,那人薄唇慵懶勾起,微微一笑,顛倒眾生。
沈如雪瞪大了眼睛。
瞧著沈如雪驚訝到呆住的樣子,男子的笑容更深
他記得,在兩人還是很小的時候,這丫頭一看到他笑,就會露出這麼一副呆呆愣愣的樣子,揚著髒兮兮圓胖胖的小臉,連口水流出來了都發覺不到。
都說她出嫁之後性情大變,仿佛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但此刻看在他眼裏,還是跟從前一樣的那麼一副傻樣兒,半點兒都沒改。
想到曾經那個傻兮兮追在自己身後的小丫頭,男子明亮的仿佛讓天地都失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柔軟,抬步走到了床邊,微微俯身,凝視著榻上的人兒,笑道:“這是睡傻了麼?連我都不認得了?”
“二、二哥。”沈如雪回過神來,看著近在咫尺的絕美青年,那雙瀲灩含笑的桃花眸裏,自己的倒影好像有些呆。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
雖然京城民宅那一次,她見到了二哥的手書,她也懷疑過瑤姬背後的人可能是哥哥,但發生了冉嬤嬤這件事,有瑤姬在宮宴上利用傾容郡主的先例在前,她潛意識的就將瑤姬跟冉嬤嬤這夥人歸在了一處,可是現在二哥又跟著瑤姬一起出現,這裏麵的關係她當然要好好理順理順。
“痛……”
沈如雪的這個念頭剛起,就感覺自己的額頭被人狠狠的彈了一下,床邊的人忽然俯身往下一壓,仿佛整個身軀都要倒向她似的,堪堪停在了距離沈如雪寸許的位置上。
“一看你那神情閃爍的樣子,就知道你這小沒良心的沒往好處想。”沈承風長長的黑發垂落下來,擦過沈如雪的麵頰,豔麗逼人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悅:“真是笨死了,連哥哥都敢懷疑,吃了豹子膽了?”
“我哪有。”沈如雪吃痛的捂著額頭,控訴的抬頭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你是我帶大的,就你那點兒小心思,還能瞞得過我?”沈承風輕哼了一聲,表情雖然凶狠,但手還是抬起來揉了揉剛剛自己彈過的地方,嫌棄道:“你說你怎麼這麼笨啊,我給你留的信上不是說了麼,讓你小心身邊的人。結果你還是輕易就著了那刁奴的道兒。”
“我以為你是在提醒我冬夏被人控製的事兒。”沈如雪委委屈屈的吸了吸鼻子,悶悶道:“哪想到這種事還能不止這一件。”
沈承風忍俊不禁,“所以怪我沒說清楚咯?就你這直腸子,還敢往皇宮那種吃人的地方湊?誰好誰壞都分不出來,我大老遠的折騰回來救你,你都要懷疑懷疑,你說你怎麼就不疑心疑心她呢,合著心眼兒都對著自家人使了?”
“哪有,我的聰明勁兒最像哥哥了。”沈如雪心虛的幹笑了兩聲,在沈承風似笑非笑的目光裏轉開了視線,弱弱道:“那哥哥救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冬青啊?”
沈承風搖了搖頭:“沒有,那些人走得快,還趁亂燒了密道出口的那棟宅子,我和血煞隻來得及救下你跟冬夏。”
血煞,也就是瑤姬。
沈如雪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低垂著頭道:“那,她也跑掉了麼?”
“跑了啊,年紀不小,腿腳倒是快。”沈承風當然知道自家妹妹扭扭捏捏的問的是誰,哼了一聲,又在沈如雪頭上敲了一下,無奈道:“你說你這莽撞的性子,給你送去的雲貂也不知道帶著,那小家夥要是在,你還會被人偷襲嗎?”
雲貂,估計這會兒還在淩墨的籠子裏關著呢。
沈如雪在沈承風的一敲之下縮了縮脖子,眼瞅著又要一個爆栗砸下來,沒等他開口,沈如雪忽然一下子抱住了沈承風的腰。
沈承風身子一僵。
“哥哥,我好難過。” 沈如雪將頭埋在沈承風的懷裏,悶悶的開口,鼻子一酸,之前強壓下去的眼淚又有了往上湧的趨勢。
她可以在外人麵前冷心冷情,卻無法在自己的親人麵前豎起心防,尤其是沈承風這樣口中訓斥,眼中心疼的樣子,讓她心裏的委屈全都抑製不住的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