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尚,傳令下去,暫時停止進攻。”扶蘇淡淡道,“朕要的是一個富饒的趙國大地,而不是遍地死屍的趙國大地。”
薑尚拱手道:“皇上,我軍正以摧枯拉朽之勢進攻巨鹿,眼看巨鹿就要被打下來了,古人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是停下來,趙軍就會有了喘息的時間,這樣的話,隻怕就會給了趙軍反敗為勝的機會了。”
“父皇,薑大人言之有理。”贏無雙也覺得薑尚說的有道理,秦軍這是偶已經占據上風,不應該退兵。
扶蘇笑了笑,目光落在那充滿了殺戮的大地上:“你們是覺得朕婦人之仁?”
“臣等不敢!”
薑尚等人嚇得跪在地上。
說一個君王婦人之仁,這絕對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贏無雙拱手道:“父皇,隻是現在是絕佳的進攻時機,如果我軍停下,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是啊,皇上!”
“請皇上三思。“
扶蘇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你們可不要忘記了,滅掉趙國以後,我朝南邊和東邊可是還有不少的賊寇虎視眈眈,這一戰如果繼續持續下去,到時候就算是全殲趙國三十萬大軍,可是我朝精銳隻怕也要死傷過半,如此一來,我朝也算是傷了元氣。”
“到了那個時候,不說我朝無力南征,隻怕是要十數年,方才能修養好元氣;眼下趙軍潰敗已經成為定局,何不停戰招降?”
“且夫我軍合圍之勢已成,趙軍如若不投降,到了最後照樣還是死路一條。”
薑尚側著脖子想著城中看了看,這才道:“皇上言之有理,是臣等不智。”
扶蘇笑道:“下令暫且停止進攻,周市你領著人到軍中去傳令,如果趙軍不肯投降的話,那就叫城中百姓躲在一邊上,隻要不攻擊我大秦軍士,我大秦軍士便不會殺他們的。”
“微臣遵旨!”薑尚無奈,隻有拱手領命。
“不過,也要記住一點,我大秦將士的性命才是根本。”扶蘇補充道。
薑尚聞言,麵露喜色;雖然他嘴上不敢說皇帝有婦人之仁,可是皇帝之前說的話,確實是體現出來了婦人之仁,但是後邊這一句話,卻又完全站在了秦軍的角度上說話。
“微臣記住了。”
扶蘇這才道:“起來吧,傳令全軍暫且停止進攻,招降趙軍。”
沒有多大一會功夫,戰場上就到處回蕩著“皇上有旨,暫且休戰”的呼喊聲。
正在被壓著打的趙國士兵自然是趁這個時候鬆了一口氣,周市按照皇帝的命令,大聲向著趙軍中喊話。
“我皇秉承天道,感念蒼天有好生之德,是而下詔投降免死,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投降免死!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投降免死,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秦軍嘶吼著,聲浪衝過趙軍的軍陣,直達趙國皇帝的行宮!
朱元璋跪坐在案桌前,神色淡然,劉基已經是麵如死灰。
“敗了!終究失敗了!”
朱元璋看著窗外長得正好的一朵海棠,眸子裏的神情複雜到了極點。
劉基看著朱元璋,朱元璋卻沒有看劉基。
“出去投降吧,依照你的本事,就算是到了秦國,也一定會有一番作為。”朱元璋開口說道,從他的話語裏,聽不出來半分情感。
就像是他現在說的這件事情,完全與他自己的沒有半點關係,是在說一個陌路人的故事般。
“皇上,老臣聽說你叫庖廚做了一桌子好菜,而且還弄了一壺好酒?”劉基站起身來,揉了揉跪在地上有些發麻的雙膝,然後笑道:“就讓老臣陪你走完最後一程吧。”
“朕就知道……”朱元璋搖了一下頭,收回了目光。
劉基起身到了房門外,看了看麵如死灰的禁衛軍,怒道:“慌什麼?”
一群侍衛都嚇得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劉基哼了一聲,自己來到了行宮的廚房裏頭,數十號雜役仆人趕緊站起來向著劉基行禮。
不管現在城中是什麼情況,隻要趙國皇帝還在行宮中,劉基依舊是整個趙國最有權勢的人。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皇上的禦膳呢?”劉基說話的口吻和神情還是很淡然,但是在淡然中,卻又帶著一股令人折服的威嚴。
“小人馬上送過來。”庖廚手裏抓著一塊洗得發白的抹布,擦了擦手心裏的汗水。
劉基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沒有多長時間,酒宴全部都送了過來,劉基揮手斥退了所有的人,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君臣之禮,他和朱元璋兩人對坐著。
“臣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和皇上同列飲酒了。”劉基說道,自己給皇帝倒了酒。
皇帝點點頭,從衣袖中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瓶子來,放在了一邊上,這個白瓷瓶子邊上寫著一個字“鴆”。
鴆毒是這個年代數一數二的毒藥,一入口就可以封口。
劉基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伸手就把鴆毒倒入酒壺中,還端起來搖了搖。
現在唯一沒有毒的酒水,就是兩人酒盞裏的。
“朕實在是沒有想過,秦國會發展的如此快。”朱元璋道。
劉基笑了笑:“有些事情,本來就不是我們凡夫俗子能想得到的。”
“那就下令吧。”朱元璋道,兩個手指頭捏著酒盞,放在嘴唇微微吸了一小口,有放在了桌子上,連個額頭上的青筋也爆了出來。
劉基端起酒盞來,一口喝了個幹淨。
“投降免死,負隅頑抗著殺無赦”的聲音還在衝擊著了兩人的耳膜。
劉基起身,走到了朱元璋身邊,然後跪下,珍重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君臣大禮,再一次起身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麵。
“知道為什麼我可以做皇帝,你隻能做宰相?”朱元璋卻忽然笑了起來:“因為到了這個時候,我一滴眼淚都沒有留,而你卻已經做了婦人的姿態。”
劉基抽噎了一聲,揚起衣袖擦了擦眼淚,忽而仰天大笑出門。
“奉聖諭,全軍投降!”
跪在行宮外的禁衛軍侍衛用力的磕頭,然後向著外邊邊跑邊喊:“奉聖諭,全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