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學文笑了,劉楊果然是個人精,隨便幾句話就直奔主題了,要說劉楊不會做生意那才有鬼,劉楊做的是真正的大生意,其實那些商賈可以比擬的,哪怕是孔家也不一定比得上。
特務營麾下有一零五師,有十三旅,有預十九旅,如今又多了一個李旅,加上天門山和西梁山的保安隊,還有沈巷鎮那邊的人,算來算去怕不有一萬七八千人之多,如果再加上特務營本身,絕對有兩萬人了,一個軍都不止,更何況還有一些保安隊和民兵,也難怪國府都會忌憚。
這兩萬將士,還有宜興、長興、西山、沈巷鎮等地的百姓,幾十萬人都靠著劉楊,這一年下來,那就是個天文數字,哪怕是有些稅收,也絕對頂不上這個坑,偏偏劉楊就撐了起來,劉楊來錢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據孔學文所知,劉楊治下可是有不少工廠的,比如說製藥廠,據說能製造磺胺,還有軍工廠,子彈炮彈還有各類槍支,盡管產量不如那些出名的兵工廠,但是也較之一般軍閥的兵工廠更強。
除此還有化肥廠、水泥廠、煉鋼廠、紡織廠、染布廠、造紙廠和機械廠等等,這許多工廠可都是劉楊來了之後,一手一腳打造出來的,不但供應治下縣份,還能遠銷安徽浙江等地,甚至已經走到了湖南湖北,這要是還叫不會經商,那那些商人可就沒臉活著了。
隻是孔學文不會傻到說什麼,隻是哈哈一笑:“劉長官說笑了,這經商的事都是些銅臭之人采取做的事,劉長官一心為國,日夜操勞,這種小事手底下的人就處理好了,何必要劉長官全能,不過若是劉長官有心,孔家倒是願意和劉長官互通有無。”
哦了一聲,劉楊隻是點著頭,卻不顧形象的夾起東坡肉,狠狠地吃了一口,吃的滿嘴冒油,不由得讚了一聲:“好手藝,好久沒吃到如此正宗的東坡肉了,孔老弟,這肯定是孔家帶來的廚子做的,當塗這地方做不出這味,對不對。”
孔學文苦笑了一聲,劉楊還真是滑不溜手的,看來想要合作,就必須自己先開口了,其實孔家並不是非要和劉楊合作,但是又必須合作,其原因在於,隻要雙方加強合作,利益捆綁在一起,才能更好地互幫互助,畢竟孔家的隊伍和地盤都是才開始經營。
就現在這情況看來,未來很長很長時間,獨立團和孔家都需要特務營和劉楊的照拂,否則單獨依靠獨立團,隻怕很快就會被日軍撲滅,日軍之所以到現在不敢異動,還不是因為顧忌特務營。
孔家也有孔家的無奈,想要發展自己的根基,就隻能來這種國府觸手伸不到的地方,必須從小鬼子嘴裏搶食,否則就會觸動國府或者其他人的利益,到時候孔家怕是承擔不起,否則也不會等到今天,國府也不會容忍再出一個軍閥。
“要是劉長官這麼愛吃,不如將我的廚子派過去——”孔學文苦笑著搖了搖頭,就算是在忍耐,也終究有一絲不忿。
劉楊卻是頭也不抬,又塞了一口東坡肉,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的嘿了一聲:“那可不行,吃一頓是解饞,要是天天吃,就忘了如何去忍受艱苦,孔團長,我治下還有很多老百姓都還吃不上肉呢,我平時吃點粗糧,正是在警醒自己。”
“劉長官的話發人深省,著實讓人佩服,不過難為自己,倒不如多想想辦法把生意做大,有了錢才能讓老百姓吃上肉不是。”孔學文話裏有話,話鋒一轉卻又轉到了生意上來。
“孔團長有何高見?”咽下一口肉,一旁春梅趕忙給劉楊擦了擦嘴。
“高見不敢當,不過小弟我聽說劉長官手裏有磺胺片,我孔家在軍政部有些關係,正好可以急人所需,前線的弟兄們需要磺胺救命呢——”既然劉楊不願意先開口,孔學文不想陷入僵局,那就隻能先開口。
果然如此,劉楊鬆了口氣,就知道孔學文盯上的是磺胺,其他的東西除了槍支彈藥,隻怕孔家也看不上,況且著實不好運輸。
心念轉動,劉楊也不藏著掖著,將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吐了口氣:“孔團長,這磺胺從西方國家來,德法英美蘇,就連小鬼子也才開始生產,曆來價格昂貴——”
“劉長官放心,孔家絕不會讓劉長官吃虧的,小弟我到不是有別的心思,隻是想幫兩邊居中聯係,如果劉長官有所擔心,不如小弟我牽線搭橋,劉長官直接賣給軍政部如何。”孔學文還真沒想從這上麵掙錢,這話說的實實在在。
不是孔學文不會做生意,而是孔學文目的不是掙錢,孔家不缺錢,就是缺錢也不會打這種救命藥的主意,孔家向來知進退,不然也維持不了幾百年,更不會跑到這種四戰之地來布置根基。
磺胺是救命藥,前線很多將士依靠它來救命,可是西方國家卻依靠磺胺來發財,加上小日本鬼子的封鎖,能來到國內的磺胺並不多,一向很緊張,否則也不會賣到一兩塊大洋三四片這種價格。
“我不是說這個,孔團長,我也是帶兵的,每每看見手底下的弟兄受傷卻無法醫治,這心裏什麼滋味自己最知道,你知道我的磺胺片為什麼一直沒有多走路子嗎?”劉楊臉色一正,臉上泛起一絲苦澀。
頓了頓,沒等孔學文回答,劉楊就咳嗦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國家動蕩,值此國難當頭之時,劉楊不是那種發國難財的人,不瞞你說,其實磺胺的成本不高,但是之所以隨行就市,並不是我發國難財,實在是手底下有這麼多弟兄要養——”
“小弟明白,劉長官,其實你不用說,特務營如何打鬼子的,國人都看見了,小弟也知道劉長官的難處,劉長官掙的錢,自己沒有享受半分,都用在了打鬼子上,這一點小弟敬服不已。”孔學文聲音變得有些深沉,不由得嚴肅了起來。
相識這段時間以來,孔學文在這一點上真的很佩服劉楊,劉楊無論是穿的喝的穿的都很簡單,怕是一般的營連一級軍官多半都要比劉楊還要好些,偏偏劉楊一向自律,從不鋪張浪費。
劉楊有錢嗎,絕不會比一般的大家族錢少,上百萬現大洋隻多不少,可是劉楊養了這可多兵,花銷自然很大,對治下百姓也很良善,所以老百姓才擁護劉楊,太湖隻知道有劉楊和特務營,不知道有國府,可不是隨便來的。
哈了一聲,劉楊自嘲的笑了笑:“不用唱高調,孔團長,既然老弟你有打算,那我也就不說閑話,有沒有想法幹點大的。”
啊了一聲,孔學文一下子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著劉楊:“劉長官的意思是?”
劉楊沉吟了一下,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我一直不敢大張旗鼓,其實就是擔心授人以柄,如今你孔老弟既然願意合作,倒是讓我有了些想法,這是救命藥,前線的弟兄們都靠他救命,隻要孔老弟你敢,我一塊大洋十片賣給軍政部,不過我要登報——”
話沒有說完,孔學文的臉色就變了,劉楊知道這裏麵的蹊蹺,知道磺胺片居高不下的原因,他孔學文如何不知道,其實從西方國家過來的磺胺片並沒有這麼高,不過藥品一向有人把持,價格才會如此的堅挺不下。
劉楊當初就是不想觸及一些人的利益,給特務營找一些麻煩,畢竟特務營生存本來就很難,隻是每每看到前線將士受傷待死,劉楊總是於心有愧。
磺胺片的利潤之大,一塊大洋十片利潤已經很高了,更何況三四片,軍政部采購的都是一塊大洋三片,劉楊賣的是四片,倒還不會有啥問題,可是一旦把價格拉到了十片,那些幕後之人可就沉不住氣了。
據劉楊所知,德國賣給中國的磺胺片,是一塊大洋八片,如此的利潤,已經讓有些人喪心病狂了,如果揭開這個蓋子,隻怕就是天大的麻煩。
劉楊是想為國家做一些事,也為前線的弟兄做一些事,但是獨力難支,如今孔學文湊了上來,劉楊就想著拉一個墊背的,讓孔家分擔一些火力。
孔學文知道這裏麵的齷齪,自然不敢輕易接話,臉色變來變去,好一會才歎了口氣:“劉長官,你心太大,這件事我要和家裏商量商量才能答複。”
劉楊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去捅馬蜂窩,之所以登報就是讓有些人無法做手腳,軍政部負責采購,可是不是做生意,買來了就發放到各部隊中,送到前線,留言過這一鬧,就斷了一些人的財路,這裏麵關係可就大了。
誰捅了這個馬蜂窩,那就要承受一些人的怒火,劉楊要這麼做,久石讓孔家分擔,這可是大事,孔學文根本不敢做這個主,一個不好就會將孔家帶進萬丈深淵,又或者聲名鵲起,其中利害還需要家裏的老人們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