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場試考完之後,宇文嘯和落蠻進宮了一趟,是請安,也要順便哭哭窮,免得獻帝爺以為他們下墓賺了很多銀子,就會拖慢內府銀子的事。
獻帝爺少不了對夫婦兩人一番讚賞,說下墓成功的話,來日忙完政事,可以去若都城把方將軍的遺體帶回來。
獻帝爺歎息,“這件事,始終懸在朕的心頭,不安啊,他為國捐軀,卻魂歸他鄉,朕盼著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回來,在我北唐入土為安。”
宇文嘯道:“皇祖父放心,這事孫兒記在了心頭,等各項事兒辦妥之後,會親自率人去一趟若都城。”
“好,朕相信你。”獻帝爺欣慰地看著他,如今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這孫兒的身上,雖然責任很重,但是堅信他能扛下來。
夫婦兩人留在宮裏頭和獻帝爺吃了一頓便飯,吃飯期間,獻帝爺眉頭不展,宇文嘯問道:“皇祖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獻帝爺放下了筷子,拿起毛巾擦拭了嘴角,擺擺手,“春來各處發了大水,懷江又出現缺堤的危險,這懷江大水,始終是朕的心腹大患,朕已經派人前去治水,抄了褚桓的家之後,國庫充盈,有銀子築建堤壩了,朕盼著能一勞永逸,不再為懷江大水而憂心。”
“皇祖父派了何人前往?”宇文嘯問道。
獻帝道:“內閣舉薦了工部的朱國鋒,朕本想讓你四叔去的,但是這小子,絲毫不懂得朕的心意啊,一直推讓說不懂得治水,最後還說患了心疾,不宜遠行,真是讓朕失望。”
“朱國鋒……不是沒有治水的才能,但他很摳門,性子決定,改不了。”宇文嘯蹙眉道。
“治水,是利國利民的大工程,功在千秋,朱國鋒除了摳門小氣一些之外,也沒別的缺點,不會貪腐,若派其他人去,你知道的,這朝中半數的人,都學了褚桓那一招,堤壩的事不容大意,若從中貪腐,這堤壩築建起來也無用,必定是偷工減料的渣爛工程,朕這一次讓皇室的子孫參與歲考,就是想看看他們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能寫出點什麼來,有些,有些事情,還真非得要我們宇文家的人去辦才行,可惜,懂得這道理的不多啊,朕能用的人不多。”
頓了頓,獻帝又道:“你四叔那邊,你想個法子去敲打敲打,讓他別躲在府中當縮頭烏龜,該站出來的時候,還是要站出來的,若能說服得了他,便讓他前往懷江,與朱國鋒一起治水,他與朱國鋒可以互相牽製,性格上也能互補,是最合適的。”
落蠻好奇地問道:“聖上,您何不直接下旨意呢?相信他也不敢違抗您。”
獻帝爺眸子圓瞪,“若無為朝廷辦事的心,便奉旨前往,也隻是敷衍了事,一切聽從朱國鋒的意見,隻求不出錯,辦好差事回來交差,在這點上,他是遠不如你公爹,你公爹若奉了旨意,是鐵了心拚了命都要辦好的。”
那倒是,昌王如今隻想著尋求一株大樹遮陰,好平安度日,確實沒有半點想為國為民的心。
從獻帝爺處離開,又去了給太皇太後請安,再去探望了太子殿下,太子如今止痛之後,生活質量上去了,東宮裏頭的人和事在他的一番拾掇之下,也順眼了許多,隻是,到底死了妻兒,情緒還是比較低落。
和太子聊了一會兒,夫婦兩人出宮去,宇文嘯就拉著落蠻來到了昌王府。
他習慣今日事,今日畢。
兩人步入昌王府,聽得他們是從宮裏來的,昌王便立馬吩咐備下茶點,再叫人到庫房裏拿幾匹綢緞和一些食用幹貨,對於巴結事宜,駕輕就熟。
等宇文嘯坐下來喝茶的時候,他立馬從袖袋裏取出了幾張銀票,壓在了案頭上,然後拿了一碟果仁走過來,放在宇文嘯的茶幾上,一手拉住了宇文嘯,動作嫻熟地往他袖袋裏頭塞了幾張銀票,“給極兒買點好吃的,四叔的心意,莫要推辭。”
一番操作,行雲流水,到底是個生意人。
但宇文嘯這一次不是為銀錢而來的,有些無奈,把銀票拿出來壓在茶幾上,對昌王道:“四叔坐下來,侄兒有話跟四叔說。”
昌王錯愕,錢都不要?那事情可能有點大條。
他這兩天一直坐立不安,因為聖上專門傳召他入宮提了去懷江治水的事,他肯定不能去,便以患上心疾的借口推搪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分明看到聖上遞過來看他的眸光,像極了看一坨屎。
他就是那坨屎。
今天有煒從宮裏出來直奔昌王府,他就知道事情不對勁了,尤其送錢給他,他還不要,這實在有違他的本性,肯定很嚴重。
他惴惴不安地坐下來,囁嚅問道:“有煒,你們來,是有什麼事嗎?”
看著昌王躲閃的眸光,宇文嘯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四叔,皇祖父說希望你和朱國鋒去懷江治水,你為何不去啊?”
昌王愁眉苦臉,“有煒,四叔哪裏懂得治水?去了也是白去,辦不好差事,回來還會被議罪,還不如不去呢。”
“有工部的人陪同去,你不懂得治水,工部的人懂得,你隻需要從旁監督,策劃……”
不等宇文嘯說完,昌王就忙地擺手,“那不行,本王什麼都不懂得,怎麼監督?怎麼策劃啊?不妥不妥,本王做買賣還行,實在辦不來朝廷的差事,你不必說了,聖上那邊,你若是看四叔的麵子,就幫四叔美言幾句,若不看四叔麵子,就讓聖上治罪吧,四叔一把年紀了,冒不起這個險,但你也斟酌斟酌,若四叔被治罪,往後想貼補肅王府,可就不能夠了。”
宇文嘯搖頭,這算什麼?威脅嗎?
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啊。
“四叔您聽我仔細說啊。”
昌王站起身來,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聽,不聽,不必說了,本王這輩子做過最大膽的事就是這一次拒絕了聖上,好不容易才辦到的大事,不能讓你給毀了,你回吧,四叔身子不適,哎呀,心疾發作,本王要昏過去了……”
他嘴裏嚷嚷著,手撐住椅子的扶手,便搖搖欲墜,下人急忙過來扶著他,他便借著下人的力健步如飛地暈出去了。
宇文嘯和落蠻看得目瞪口呆!
落蠻吸了一口氣,“昌王的戲太浮誇了。”
“他怕什麼啊?”宇文嘯蹙眉,有些生氣了。
落蠻也蹙眉,“這種人的性格我是最清楚了,認為多做多錯,不做就出不了錯,偷奸耍滑就是這種。”
兩人站起來,剛要離開,便見一身青色錦衣的宇文易帶著侍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