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秦瓊好福氣啊

秦朗原本是不想與馮智戣這蠢貨一般計較。

不與他計較,不僅僅是因為這蠢貨是馮盎的長子,自己就算再是過江龍,也不好到地頭的第一天就將地頭蛇的兒子給收拾了。

還因為與這等蠢貨計較,沒得失了身份。

好賴他也是個侯爺,雖說爵位不若馮盎高,可滿嶺南除了馮盎,卻沒人能與他在身份上一較高低。

他與馮智戣計較,不過是太高了馮智戣的身份罷了。

卻不料,自己想放他一馬,他卻上趕著來作死。

隻是還沒等他說話,馮智戴卻先開口打起來了圓場來。

“大哥,秦侯一路風塵仆仆很是疲累,這般攔著客人豈是主人該做的?”

“更何況仙術仙法,哪裏是我等俗人輕易能見得的?”

“你莫忘了,父親還在等著秦侯飲宴,若是耽擱的久了父親怪罪下來,你可能承擔?”

他說這番話時語氣隱隱有些不大好,態度也有些強硬。

整個大唐,誰沒聽說過這位仙人子弟的脾氣?

他馮家在嶺南是一霸,可若放在門閥世家林立,掉塊磚說不定都能砸出個皇家勳貴子弟的長安卻算不得什麼。

五姓世家的崔家未覆滅前,在長安也是有一號的,可結果怎樣?

因為族中子弟挑釁找茬,不是照樣被這位仙人子弟秦侯給滅了?

且還是因為一人而累及全族!

那時這位仙人子弟才入陛下眼多久?

在朝中也就僅僅隻有程公爺因為救命之恩對他另眼相看,願意護他而已。

而現在朝中那些手握重權的將軍還有那些文臣哪個不願與他攀上關係?

就連脾氣又臭又硬,就連陛下都頭疼的魏征,也是三番五次在朝堂為他說話。

現在得罪他,不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了嗎?

所以他越看越覺得大哥是在給家中招禍。

父親是不怕秦朗,可也沒必要刻意得罪他。

他語氣不好,馮智戣也沒敢再吭聲。

二弟他不擔心,身為家中長子,哪怕他再是不成器,明麵上弟弟們的敬重卻還是要給他的。

可關鍵是二弟提起了父親。

原本他身為長子,來迎接貴客本就是他應做之事,也應當以他為重由他來挑頭。

可父親明知這些,卻偏偏將出色的二弟拉出來與他一起,還特地交代明麵上以他為重,卻又讓他一切聽從二弟指示行事。

他不甘心也不願意,可父親信任二弟不信任他,讓他無可奈何。

若是平常二弟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他定是要發火的,隻是今日來之前,父親就差沒提著他的耳朵交代,他又哪敢造次。

馮智戣不說話了,馮智戴也就消停下來了,親親熱熱的走在秦朗身邊,為他介紹嶺南的風土人情。

一場將起的矛盾被馮智戴化解,秦朗掃了一眼滿麵笑容神色恭敬的馮智戴,挑了挑眉沒發作,隻順著他的問起了嶺南的事情。

接下來一路上馮智戣如鵪鶉般老老實實,既不往秦朗跟前湊,也不多說話,就連視線都甚少掃向他。

隻他自覺視線隱晦未曾被發現,可他因為秦朗出了那麼大個醜,被親弟弟當著眾人的麵隱晦訓斥,又豈能不把這樁事記在秦朗身上?

再加上馮智戣又實在不是什麼善於隱藏情緒的人,他的惡意被秦朗感受的清清楚楚,就連康格和一眾昭玉宮弟子都感覺到了。

昭玉宮的人戰鬥力強,一直橫行江湖少有敵手,是以養成了驕橫不吃虧的性子。

因此乍一發現馮智戣的惡意,康格便想出手教訓他,卻被秦朗以眼神製止了。

嶺南是馮盎的地盤,現在他是敵是友還不知道,留著馮智戣還有用處。

不管是想以馮智戣為突破口翻臉,還是以馮智戣為由施恩,都是很好用的借口。

康格雖說不明白,可他從未反駁過秦朗的話,接到他的眼色便抽出了袖中的手。

看到這一幕的馮智戴總算鬆了口氣。

看來傳言這位仙人子弟心高氣傲從不吃虧,若有人敢挑釁便下手狠辣的反擊回去有些水分。

最起碼就眼前來看,若是他站在秦朗的位置上被人如此挑釁,即便明麵上不發作,暗地裏也定是要教訓一頓的。

且本就是他馮家的錯,即便被教訓了也隻能忍著。

他與大哥一母同胞,若是些言語上的虧,以秦朗的身份,這虧吃了也就吃了。

可這位少年侯爺麾下的昭玉宮,那可是玩蠱毒的祖宗!

他們若是出手,大哥即便不丟了性命也得被整治個半死不活,這卻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現在不管這位少年侯爺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願意放大哥一馬,都讓他十分感激。

所以在跟秦朗解說嶺南之時,又真心了幾分。

隻是自家大哥在嶺南驕橫慣了的,又怕接下來大哥口無遮攔再得罪秦朗,他有意無意的將話題往昭玉宮的蠱毒上引。

凡是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他敢肯定,大哥若是再敢出言不遜,這位少年侯爺可不會再看著父親的麵子留下什麼餘地了。

馮智戴的心思,秦朗隻一想便明白了。

不過他也沒瞞著,挑揀了一些昭玉宮蠱術的厲害之處講了出來,倒是聽得一幹人毛骨悚然之餘暗暗提醒自己,不可得罪這位少年侯爺。

包括馮智戣也是如此。

聽了二弟與秦朗討論昭玉宮,他這才明白,方才二弟雖說隱晦訓斥了他一通,卻是救了他一條命。

不然若是暗地裏被這位少年侯爺派人偷偷給他下了蠱,怕是他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自己有幾分能耐自己最清楚了。

以他的能力對這位秦侯自是沒絲毫用處,若被下了蠱,定是隻為了教訓他,三不五時的發作一通,那日子可就生不如死了!

瞄到自家大哥眼中的驚恐畏懼,馮智戴更是放鬆了幾分。

知道害怕就好!

這人啊,最怕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無所畏懼。

知道害怕,就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也免得父親除了要應付這位少年侯爺,還得整日裏為大哥擔憂。

說話間,已到了廣州的北門。

城門口進出的大多都是僚人,還有一些漢人,看樣子不是當初隨著馮盎遷來的百姓,便是曾經被流放到這裏的漢人,一點看不出後世的繁華。

自然,現在的廣州就連人口也都沒辦法與後世相比,更遑論繁華程度了。

隻不過若是單隻以大唐來論,也不算很差,畢竟馮盎就住在這裏,比起嶺南其他地方,這裏算得上是十分繁華了。

“嶺南是小地方,不能與長安相比,倒是委屈秦侯了。”馮智戴看到秦朗的打量目光輕聲道。

“馮公子此言差矣。”秦朗微微一笑:“長安繁華,是因為曆代都城都在那裏,自是繁華。”

“可嶺南這個地方,能被馮公治理成這個樣子,卻十分出乎在下的意料,即便是陛下見了,怕也說不出什麼不好來。”

嶺南部族眾多,曆朝曆代都視之為蠻夷之地,僚人難治理,這也是曆朝曆代君王皆知。

再加上山林瘴氣毒蟲,環境惡劣向來被做為流放之地,便是那些為了錢財肯拚上性命的商人都不願意來此地經商,此地窮困惡劣可想而知。

馮智戴自然知道嶺南被治理成現在這樣,是父親最為自豪的一件事,更別說現如今馮氏的根基全在嶺南,自然不會覺得不好。

也幸虧馮家的封地在嶺南,所以才無人爭搶,陛下也願意將這麼大一塊封地給了馮家。

若是中原的富饒之處,即便陛下願意給馮家這麼大的封地,朝中大臣們怕是也不樂意。

現在秦朗不看輕嶺南,言語間對父親的功勞也多有讚歎,他對這個少年侯爺也多了幾分好感。

“嶺南有如今,可以說費盡了我父親的心血,隻是條件有限,怎麼也無法與中原繁華之地相比較,秦侯不嫌棄便好。”

“家父已在等著秦侯了,秦侯請。”

秦朗不再多說,隨著馮智戴入了城。

入城之後,對於馮家在嶺南的影響,他感受的更深刻了幾分。

馮盎的其他兒子秦朗沒見過不予評價,但隻馮智戴來說卻很受廣州的百姓們喜愛。

他們路過之處,百姓盡皆自發行禮,麵上恭敬帶著笑意,一看便知發自內心,而馮智戴也不拿架子,態度溫和的回禮。

好似怕秦朗多想,馮智戴一麵給百姓回禮一麵對秦朗解釋。

“我父親初來嶺南之時,這裏的百姓比之現在過得更苦,治理了這些年才漸漸好起來了,百姓感激我父親,但凡看見我馮家人便會遠遠行禮。”

秦朗明白他的意思,這是害怕自己因為方才的不快,回到朝中跟李二添油加醋引起猜忌。

本來就有馮盎要反的傳言,再有自己這個仙人子弟添油加醋,怕是李二即可便會發兵來攻。

隻是他想錯了,自己不是那等多嘴多舌之人,李二這人雖說小氣,卻也不會輕易猜忌朝臣。

更莫說馮盎在嶺南勢力已成,再加上嶺南的惡劣環境,真打起來朝廷損失可不小。

“也是人之常情,馮公以真心待百姓,百姓自然還報馮公以真心,在下都明白。”

與聰明人說話的好處就是不必說的太明白,馮智戴嘿嘿一笑,衝秦朗拱了拱手。

一行人說著便到了馮盎所在的府邸,馮盎應是得了消息,帶著人在門口迎接。

“哈哈哈哈,這位便是仙人子弟藍田縣侯吧?”馮盎大笑著走近秦朗,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笑道:“有你這樣的兒子,秦瓊真是好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