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修點了點頭,回想最近一段時間衡州城發生過的事情,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開口。
“衡州城地處偏遠交通極為不便,因此也沒有什麼過往的行商來此地做買賣,就是過路旅人都甚為稀少,城內一共也隻有兩家客棧而已。”
“四個月前,有一幫人到了衡州城,領頭的是一個女子,長相美豔的緊,帶著的隨從也甚為彪悍,還帶著一位頗為俊俏的小郎君,隻是那小郎君似是啞巴,不會說話。”
“他們進城後,便包下了城內最大的一家客棧,本以為是路過的客商,待兩日便會走,誰知幾日後那些人便在城內買了宅子,住了下來。”
“因著衡州城從未有過外人來此定居,下官心中好奇,也怕這幫人是販賣人口的人販子,那位小郎君是被他們擄劫的便派人去查了路引戶籍等物,關注了幾日。”
“女子帶著人住進宅子後便不大出門,而那位俊俏的小郎君更是連門都沒出過,出來進去的多是那些氣息彪悍的隨從。”
“刺史身體有恙,一堆事物需要下官處理,根本分不出多餘精力來注意他們,看他們安分守己,並無什麼異動也不曾惹過什麼麻煩,便丟開不再理會了。”
“若說異常,近一年時間也就隻發生了這麼一件異常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和閣下要調查的事情有關。”
秦朗一聽便知道這幫人是什麼來曆了!
美豔女子,帶著一幫彪悍的隨從,還有一位俊俏的小郎君,這不就是神霄宮林娘子和長孫衝那幫人嗎?
隻是不知這幫人和衡州城將要起的大亂有沒有關係。
“其他的呢?你再好好想想,除了這幫人,可還有發生過什麼奇特的事情,或是有什麼奇怪的人?”
“印象深刻的便隻有這一件了,至於其他……不管是衡州城附近府縣來此探親還是路過衡州的人,都需要做登記,若是閣下需要,且得容下官去查一查,再回稟閣下。”
“好,那就辛苦白長史了,若是查到什麼,請盡快告知在下。”秦朗站起身衝白修拱了拱手:“在下便住在衡州城內最大的客棧,若有事便來客棧找我。”
“好,下官記住了。”白修把人送到刺史府門口,與秦朗作別,這才急匆匆的趕往衙門去調查卷宗。
雖然刺史派來的人並未說此人是什麼身份,可能讓刺史交代全力配合此人,不論什麼要求都要盡全力去做,想來這人身份定然不簡單。
衡州城向來安穩,雖說地處偏遠了些,人口也不豐,可流寇賊匪的相比其他地方也少了很多,再加上刺史治理得當,就是凶案都極少發生。
現在忽然來了一個從長安來的貴人,要在衡州調查什麼事情,那想來,一定不是小事。
秦朗牽著馬一路打聽,到了小程幾人落腳的客棧。
他們幾個不缺錢,自然定的都是上房。
別看衡州城隻有兩家客棧,可這家客棧還真不愧是衡州最大的客棧,不但房間夠大,也夠幹淨,擺設什麼的也很講究。
吩咐廚房做了一桌子菜送到秦朗的房間,哥幾個一邊吃一邊問起秦朗刺史府一行的經過。
跟白修打探過消息後,知道唯一稱得上怪異的便隻有林娘子一行人,不管他們是不是將要引起衡州大亂的幕後之人,秦朗都打算去一趟,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有,固然好,沒有就當圍觀長孫衝了,反正這也是他來衡州的目的之一。
因著要做事,幾人並未喝酒,隻把飯菜吃了個幹幹淨淨。
他們到衡州的時候天色已然不早,吃了飯沒多長時間,天色便暗了下來。
黑夜向來是隱藏一切的最佳屏障,查探消息隱藏身形自然也極為方便。
吃過飯秦朗就讓小程他們去休息了,隻留下席君買一人與他在房間等候,等到夜深人靜之時出發去林府查探。
因為要去的地方是神霄宮的地盤,秦朗害怕有什麼奇門遁甲自己奈何不了,帶上席君買則是個保障,不管是破陣還是擺陣都沒問題。
小程幾個本來有些不太樂意,都想跟著一起去,好容易才被秦朗勸住,這才乖乖的在客棧等候。
去神霄宮在衡州落腳點的宅子不宜太晚,否則誰知那彪悍的林娘子會不會早早的便歇息了,什麼也探聽不出來。
等街上敲了淨街鼓之後,秦朗便打開客棧的窗子,引燃禦空符抓著席君買輕飄飄的從窗戶中竄了出去。
他們到了衡州城之後,秦朗去了刺史府,而小程幾人訂好了客棧,便一起出去裝作遊玩,打聽了神霄宮落腳點的那個宅子在哪裏,並且還去轉了一圈摸了摸路線。
在席君買的指引下,秦朗在距離屋頂上方的空中掠過,到了衡州城西南方的一處宅院。
宅子外麵有兩名神霄宮穿著的弟子懶洋洋的靠著柱子在打瞌睡,秦朗遠遠瞧了一眼,沒有驚動兩人,悄悄的帶著席君買潛了進去。
或許是因為在城內,若是布下幻陣什麼的太過惹眼,暴露出去便會遭到官府排查,十分不便,所以這裏並不像以前他看到神霄宮之人那樣,陣法走到哪裏布到哪裏。
就好像,如果不布下陣法的話根本就沒辦法安心一樣。
兩人悄無聲息的在宅子裏穿梭,找了許多地方也沒發現異樣,更沒看到長孫衝和那位林娘子的影子。
忽然間,席君買捅了捅秦朗的胳膊,指著前方不遠處低聲道:“阿朗,那裏被布下了幻陣,我們找了這麼多地方都沒見到長孫衝和那位林娘子,說不定兩人便在那裏。”
秦朗一想也是。
那位林娘子對長孫衝那般看重,定然防護極嚴,未免一個沒看住讓人給逃了出去,布下陣法是最好的選擇。
無聲的點了點頭,秦朗抓著席君買便朝拿出急掠而去。
等到院子裏巡邏的神霄宮弟子離開,秦朗這才抓著席君買落到地上,兩人走到偏僻且不易被人看到的地方,席君買開始破陣。
這個破陣和與人打鬥之時破陣還不同。
打鬥之時破陣,自然是要把陣法破壞個徹底,才能把裏麵的人露出來,而現在為了不打草驚蛇,便隻摸清楚如何穿過陣法進入到裏麵就行,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別看席君買平日裏除了吃便是練武,可對陣法上卻很是有一手,沒多長時間便低聲道:“好了,你跟著我,我帶你進去,記住一定要跟進了,也不要踏錯地方。”
“等等。”秦朗拉住想要進去的席君買,掏出兩張隱身符一人拍了一張,這才拍了拍他道:“行了,進去吧,小心一些,隻要不弄出動靜來,沒人能發現我們。”
“嗯。”席君買知道自家兄弟的手段,點了點頭拽著秦朗小心的在陣法之中穿行,沒一會兒眼前豁然開朗,一個極為精致的院落出現在麵前。
在這個宅子裏晃悠了這麼久,所見到過的院落隻有這個最大,也最為精致,想來除了林娘子,應當沒人有資格住在這裏。
兩人放輕腳步,到了一處亮著燈的屋子外麵,透過開著的窗戶看向裏麵,果真許久不見的長孫衝就在裏麵。
不但長孫衝在,裏麵還有一個穿著青色長裙的女子。
見過火尋漪瀾、長樂還有夏婉柳月,包括自家娘親的美貌,他是真沒看出來白修口中那個美豔女子的美豔究竟在哪裏,最多隻能說是有幾分姿色,與美豔一詞相比,相差甚遠。
秦朗暗暗歎了口氣,對於白修的審美實在無語至極。
同時也明白了,為何這神霄宮的林娘子對長孫衝一往情深,而長孫衝這廝卻毫不動心。
見過火尋漪瀾那種烈性的,極有侵略性的美,眼前這個實在不夠看,長孫衝能動心就怪了!
都說食色性也,人對美麗美好的事物有追求向往之心實屬正常,隻能說,是火尋漪瀾那婆娘拉高了長孫衝的審美眼光。
不過,雖說在秦朗看來這林娘子隻能算是有幾分姿色,可聲音卻好聽的緊,溫軟甜糯,說每句話都像是在跟你撒嬌一般,隻聽這聲音,還真是讓人有些扛不住。
不過長孫衝那廝竟像是出了家的和尚,去了勢的太監,沒有絲毫動容不說,還一臉的不耐煩,由此可見,他對這個林娘子到底有多厭惡。
“平日裏你對我冷冰冰的我由著你,對我帶搭不理我也由著你,就算你十天半月不跟我說一句話我還由著你,隻是這由著你三個字,是建立在你願意跟我成親的基礎上。”
“郎君,我在你身上放的耐心比起我過去的十多年加起來都多,隻是再多的耐心也終歸有盡,若是等我真的生了氣,強行壓著你拜堂成親可就不怎麼好看了。”
“我為你搜羅奇珍異寶,為你奉上綾羅綢緞,甚至教導你我神霄宮的修煉功法,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
“衡州城所有神霄宮弟子都已知道了你我成婚的消息,可你出爾反爾,臨到了成婚的時候又反悔,讓我的臉往哪放?”
即便是帶著怒意的聲音,由林娘子說出來,依舊像是軟綿綿的撒嬌,隻長孫衝聽到耳中眼中卻無一絲波動,臉上沒有一點情緒。
窗外的秦朗與席君買一聽不由愣住了,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秦朗眼中迸發出強烈的光亮。
老娘在上!這衡州城果然沒來錯!今日夜探林府也果然沒探錯!
竟然聽到了這般勁爆的消息,長孫衝被人逼婚!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你倒是說啊,我盡力滿足你還不成嗎?有什麼想要的你盡管開口,我竭盡全力也會為你找來,盡力讓你滿意。”
“可你現在不吭不哈,連句話都不說,我怎麼能知道是哪裏惹你生氣了,哪裏讓你不滿意了,還是你有什麼想要的我沒給你拿來?”
長孫衝依舊是那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樣子,眼神都不給林娘子一個。
秦朗在窗外聽得不住在心裏哈哈大笑。
古代女子多含蓄,莫說強逼著一個男人成親,就是對著有了婚約名正言順的未婚夫都會害羞,像這位林娘子這般,別說少見,找都找不出來一個!
這林娘子果真有趣,對一個男人這般放得下身段放得下臉麵,究竟是在哪裏長大的奇葩?
看長孫衝這樣,林娘子溫軟甜糯的聲音夾雜了一絲煩躁:“你倒是說話啊,你究竟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