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醒來天已經黑了,紀西顧不在,電視還在一明一滅的閃著,氣氛詭異異常。我突然發現除了電視的光沒有別的光了,連窗外都是漆黑一片,令人不寒而栗。
我坐起來,揉了揉睡得有點疼的頭順便四周打量了一下,沒有人,除了我自己。客廳在漆黑的夜裏更顯得空曠,家具在電視機閃爍的燈光下像一個個鬼影。我突然有些害怕,就像四周潛伏著無數怪獸隨時準備撲向我一樣。
我蜷起雙腿把自己緊緊抱住,祈禱著電視機再亮一點或者快點來人,我受不了這樣的黑暗。
電視機突然滅了,觸目所及都是無邊的漆黑。我怔住了,感覺全身突然脫力,手慢慢的從膝蓋上滑了下來。輕輕的砸在沙發上的一瞬間我迅速的重新狠狠的抱住自己的膝蓋蜷成一團,然後毫無懸念的顫抖起來。我張開嘴,喊不出聲。喉嚨緊張的不行,我隻能狠狠的把自己抱住,狠狠的抱住!
“喂!你怎麼了!喂!”我聽到好像似乎有人在推搡著我的肩膀說著這樣的話。是誰!快滾開!不要碰我!怪物!走開!不要碰我!
“唰!”眼前大亮,我再次怔住了。好亮,那剛才為什麼那麼黑?
“喂,好點了沒?我怕太亮了你睡不著給你戴了個眼罩,你做噩夢了是嗎?”一個關切的聲音,我感到我靠在一個什麼地方,很暖和,好像很安穩。
視線一點點的清晰了,我看了看,天還是亮的,電視還在放《越獄》。往紀西顧的位子看去,沒人。
“喂,你還好嗎?”我聽到有聲音從我的臉頰左側很近的地方傳來,我甚至能感到對方說話的時候呼出的一點點熱氣。
我有些艱難的扭過頭,看到放大版的紀西顧的臉蛋,原來他在這裏。
“沒事了吧?做噩夢是麼?”他又問。我艱難的點點頭,渾身虛脫一樣沒有一點力氣。
他把我放下走開了,不一會他拿著一塊毛巾過來,細心的替我把臉上因為做噩夢而出的冷汗擦掉。
“對不起,你媽媽說過你有幽閉恐懼症所以特別怕黑,我忘了。”他貌似有點愧疚的說,眼睛卻閃著幸災樂禍的光,這個賤人!分明就是在暗爽!
我提不起憤怒的力氣,頭一歪眼睛一閉,不打算理他。
“喂,沒人教你禮貌嗎?我道歉了你不需要說句沒關係?”他又開始用那種嘲諷的語氣說話了。
“因為我沒打算接受你的道歉。”我猛的睜開眼睛用因為緊張過度而晦澀沙啞的聲音惡狠狠的反駁他,然後閉上眼繼續不理他。
半天沒人說話,我轉過頭看了一下,紀西顧正悠然自得的坐在原來的位子有滋有味的看著《越獄》。
在沙發上躺了一會,我感覺恢複一點力氣了。然後坐起來準備回閣樓,我不想再和紀西顧這個惡心的東西呆在一起。
“你幹嘛?”他口氣嚴厲的說。我看了他一眼沒搭話,手扶在沙發上試圖把身子撐起來。
“喂!罌陌,你要幹嘛?”他又開口,用了這麼直接去了姓的稱呼,顯得很親昵。可是我卻感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和他很熟麼?
我依舊沒理他,努力的撐著打顫的雙腿盡量表現的很正常,然後慢慢往樓梯挪去。好在他沒有再開口對我說什麼,我聽到他說話就莫名其妙的從心底煩躁。
上樓梯的時候很困難,我全身幾乎沒有一點力氣。勉勉強強的把一條軟得像麵條一樣的腿往台階上放,另一條腿卻怎麼也抬不起來。我咬咬牙,扶著扶手勉強上去。這樣特別吃力,於是走了幾步後,手上突然力氣不支整個人往後倒去。
“砰!”我重重的倒地板上,聽見了後腦勺一聲沉重的悶響。痛!
“你要上樓不會告訴我啊!”紀西顧惡心的聲音又出現了。
“磕到哪了?”他扶起躺在地上的我這麼問。我不說話,不是因為不想說話,是因為後腦勺疼的要命。
“啊——”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紀西顧那個王八蛋一巴掌直接按到我後腦勺上麵,痛得我齜牙咧嘴,想罵他卻說不出話。
“揉揉就不會長包了,還好沒磕破。”他一邊自顧自的用一種可憐巴巴純情要死的聲音說著話一邊用手毫不留情惡狠狠的揉著我的頭。我感覺腦袋越來越暈的時候紀西顧終於放開了我,“咚”的一下又把我扔到地上,然後居高臨下的用純潔的狗狗眼神看著我說:“我去給你拿藥,你乖乖躺著。”然後轉身走了。
王八蛋!畜生!兔崽子!廢柴!有這麼把人放在地板上的嗎!現在是冬天很冷好不好!我在心裏把他罵了幾千遍幾萬遍,可還是咬著牙齒一句話不說。我很痛,虛脫般的痛,我想自己站起來的,可是我虛脫般的痛,痛的我沒一點力氣。
“找到啦!”他又表情天真的拿著一瓶紅花藥水走過來。我看著他那張略顯精致的臉蛋有一拳揍過去的衝動。
“來,我給你上藥,會有點疼。”他這麼說著,又把我從地板上扶起來靠在他立起來的腿上。我有點驚慌失措,他不會是想用紅花油揉我的頭吧!那我的頭發豈不是要毀了!
還來不及阻止他,他已經把藥水倒在手心狠狠的按到我後腦勺上了。
“啊——你他媽謀殺啊!!”我終於痛得大喊了出來,紀西顧!這個仇我給你記下了!總有一天你要還的!
“我沒有謀殺啊,我在給你上藥啊,用紅花油揉一揉就不那麼疼了啊,紅花油活血化瘀的啊,你不要冤枉我啊!”紀西顧一邊說著一邊用純真無邪的表情看著我,那雙眼睛裏分明藏著竊笑,小人!
我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離開他的腿,然後努力的站起來。雖然腿還在發顫,但是至少比被他蹂躪我的頭發要強!
“好吧,我知道紅花油很臭,我送你上樓好了,免得你又摔下來。”他無奈的站起來聳了聳肩膀,似乎很無奈的對我說。
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不作理會,然後自己再次朝樓梯走去。已經恢複很多力氣了,我還要你送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2!
好不容易爬完樓梯後我回頭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後的紀西顧,眯了眯眼,扶著牆朝房間走去。關上房門的時候我對紀西顧說:“他們回來不要叫我,我討厭別人打擾我睡覺。”說著我把門反鎖了,然後把整個人扔到床上,惡心的紅花油味道撲麵而來。
我有點無奈的歎了口氣,找了塊毛巾把頭發包起來,味道終於淡了很多。然後我終於在床上睡了過去。
期間電話響了兩次,顯示的是國外的號碼,第一次我掛斷了,第二次我掛斷後直接關機了。我知道是可樂,但是我不想和他聯係,一點都不想。
接著我卻怎麼也睡不著了,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和可樂在一起時候的事情。
他笑,他惱,他怒,他失落,他輕佻,他無助,他得意……
全部全部都是他的表情,我一遍遍的回想著,感到心髒被拳頭握緊一般喘不過氣來。我突然迷戀上這種感覺,於是我更加肆無忌憚的想念他。
我感到心髒越來越不能呼吸,我變態的感到一陣陣快意,好像這種窒息的痛楚終於證明了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般。好啊!痛啊!使勁痛!努力痛!痛啊!痛啊!
看,我真的會痛。
看,我會痛,我還活著,我還活著,我沒死沒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