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說起來孫嬪的膽子並沒有這麼小,她自幼在坊間長大,當然不是被嚇大的,隻是剛剛這些個宮妃全部都調轉過來對著她,一下子未反應過來,這才生了怯心。地上的冷意透過膝蓋慢慢的傳了上來,倒是罕見的讓孫嬪那有些害怕的心平靜了下來。不過仍是低著頭,倒是讓眾人一時間沒覺察出來。

“皇後娘娘,嬪妾不知何罪之有?”

皇後瞧著下頭的孫嬪不僅不知罪,反而這般問道,心中不悅道:“剛剛這些個話難道你都沒有聽見嗎?”

孫嬪既然已經平複了心情,自然就沒了那般害怕和緊張,聽了皇後這話,低聲嗤笑了一聲,隨即道:“剛剛聲音過於嘈雜哦,嬪妾倒是沒聽清楚,還請皇後娘娘明示。”

明示?皇後發現這孫嬪的情緒較之剛剛已經平靜了許多,倒不那般驚慌失措了。隻是剛剛孫嬪的那聲笑雖然不大,她可是聽得真,如此這般氣焰囂張,豈不是在蔑視她這個皇後,更何況這笑聲怕是不少人聽見了,若是就這麼放任不管,她這個皇後的麵子豈不是不要了?更何況皇上當初未同她說,便恩賜了這孫嬪大婚之賞,就已經讓她顏麵無光了,如今得了這個機會,怎麼能不好生利用?

孫嬪心裏倒是沒皇後想的這麼多,她不過想著自己如今正得皇上寵愛,皇後若是要罰她,怎麼也得要顧忌皇上,而且這麼久一來,她每次借口不適不來鳳儀宮請安,而皇後也每每同意,還讓人送了不少的東西過去,因此皇後在孫嬪心中的形象就是個溫吞沒有脾氣的人,故而,孫嬪倒是越發的篤定了皇後不敢罰她。

孫嬪的那點兒心思怎麼瞞得過皇後,之間皇後拉下臉道:“本宮問你話,你倒是出聲譏笑,簡直是沒了禮法。”

誰知孫嬪見了皇後黑了臉,非但沒覺得害怕,反而還言之鑿鑿道:“皇後娘娘,嬪妾並非故意的。”

蕭婉拿著帕子的手一頓,隨即裝作無事人一般慢慢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擺。若是聰明一點兒,聽得皇後這話,就要否認,她瞧著孫嬪近來怕是被皇上寵得有些忘乎所以,倒是公然和皇後擺起了擂台,對皇後的問話反聲譏笑,還公然言道自己並非故意而為之,說出這樣的話來可真是不經過大腦,若是皇後揪著這事兒,治一個蔑視皇後,蔑視皇家的罪也不為過,她可不認為這麼好的一個借口皇後會放任不管。

皇後的心裏自是憋著一股氣的,就算是當初的皇貴妃,那也是日日要來給她請安的。這孫嬪才進宮沒幾個月,連三跪九拜的大禮都行得勉勉強強,平日裏的請安更是瞧不見人影,這般恃寵而驕的人,她當初不過是因著皇上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如今,皇上賜了孫嬪大婚之禮,給了她這個皇後下了這麼大個麵子,而這孫嬪不僅不知道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更是不知好歹的出言恥笑於她,若是她連這都忍了,那這宮裏的人豈不是人人都可以欺侮她頭上了,當下皇後便怒了道:“來人,孫嬪言行不敬,公然蔑視皇家,賜胭脂紅。”

胭脂紅是宮裏對掌嘴之刑的美稱。宮裏掌嘴之刑,並不是將人打出血,那是失了美感,這宮裏的掌嘴之刑,用的是專門的桃花木,那木頭輕薄好用,被打之人,不僅不會出血,反而臉上會出現鮮紅之色,遠遠望去,那模樣倒是似塗了胭脂一般,好看得緊,因此變得了胭脂紅這個名字。

碧藍不知道這胭脂紅是什麼,不過瞧得那五大三出的宮女要來碰自己,當下便知道這胭脂紅怕不是什麼好東西,立即出言道:“皇後娘娘,這事兒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您……”

話音未落,就聽得響亮的一聲,孫嬪白皙的左臉上,頓時就鮮紅一片,那模樣煞是好看,正是應了這胭脂的美豔。

掌嘴的嬤嬤可不給孫嬪再次開口的機會,手裏的那一小塊桃花木倒是使得風生水起,瞧得已經打了二十板,蕭婉知道,若是再打下去,孫嬪這張臉怕是會毀了,她辛辛苦苦才弄了一個人進來,若是被皇後就這麼的弄沒了,倒是後再弄人進來就不可能了,當下便開了口道:“皇後娘娘,孫嬪到底年幼,進宮時間尚短,難免有禮數不周的地方,想來也不是故意的,皇後娘娘素來大度,二十下懲戒已下,孫嬪也知道自己錯了。”

皇後掃了一眼蕭婉,又瞧了眼已經低下頭的孫嬪,這才吩咐道:“行了。”

那嬤嬤住了手,原本擒著孫嬪的宮人也都鬆了手,孫嬪一下子沒了支撐,頓時就倒在了地上。喜兒忙跑了過去,扶起了孫嬪。

孫嬪倒下的時候,雖然有手支撐著,可到底是碰到了臉,她隻覺得臉上一股子鑽心的疼。瞧著上頭優哉坐著的皇後,孫嬪的眼裏射出了怨恨的目光。

皇後絲毫沒有將她這情緒瞧在眼裏,冷聲吩咐道:“待孫嬪下去瞧瞧太醫,這些日子孫嬪就好好在景陽宮裏好好反省。”一句話下來,倒是要禁了孫嬪的足。

孫嬪剛要出聲,就疼得倒吸了口冷氣,皇後瞧著她那樣,淡漠道:“還不講孫嬪扶下去!”

喜兒忙行了告退禮,急匆匆的扶著孫嬪往太醫院去。

瞧了一出好戲,皇後還禁了孫嬪的足,這會兒子倒是讓眾人開心不已,想著待會兒待皇上下了朝,將皇上引到自己那處去。皇後自然也是知道眾人的心思,當下便讓諸人跪安了。

蕭婉除了鳳儀宮,正要上轎攆,就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道:“婉貴妃娘娘,請留步。”

蕭婉轉身,瞧得是吳淑妃喚住了自己,倒是有些詫異。

吳淑妃走到蕭婉麵前,福身行了禮裏,這才開了口:“婉貴妃娘娘好算計。”

蕭婉瞧得吳淑妃那帶著些怨恨,不甘和諸多負麵情緒的眼眸,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般,沉聲道:“吳淑妃說什麼呢?本宮倒是有些聽不懂了!”

瞧得蕭婉裝聾作啞,吳淑妃臉上的怨恨更重了,正要質問,卻聽得蕭婉道:“吳淑妃若是有聽傳言的時間,倒不如好好的去瞧瞧四公主,如今到了季節變換,吳淑妃可是要多注意才是。”

瞧得蕭婉說了這句後,便頭也不回的上了轎攆,吳淑妃有些不甘的捏這帕子,金枝瞧得自家主子臉色不善,有些擔憂道:“娘娘,咱們回去吧。”

吳淑妃瞧著蕭婉貴妃的依仗越行越遠,直至看不見,這才起身回了鹹福宮。

一路上吳淑妃沉默不語,金枝也不敢多言。等回了鹹福宮,一進門,就瞧見四公主笑著跑了過來道:“母妃。”

吳淑妃有些複雜的瞧著在這兒等著自己的四公主,對一旁的孫嬤嬤吩咐道:“待四公主下去,本宮想要靜一靜。”

平日裏吳淑妃對四公主可是格外的疼愛,今日是怎麼一回事兒,不過孫嬤嬤可不敢問,隻是將目光轉向了金枝,卻見金枝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

見此,孫嬤嬤便躬身將四公主帶了下去。吳淑妃瞧著四公主封暢的背景,神色有些晦暗,轉身便往屋子裏去,金枝想要跟進去,卻見吳淑妃道:“本宮要一個人靜靜。”

進了屋子,在床頭櫃子裏最上層的隔間裏,吳淑妃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慢慢的將盒子裏頭的的錦布拿出來,這錦布不是旁的,正是蕭婉懷疑太後留下來的懿旨。

吳淑妃將那錦布拿出來,平鋪在桌上,上麵的內容她如今都能夠背下來,可是她一直都弄不清楚為什麼太後娘娘為什麼會留下這麼一個懿旨,不是讓皇上晉她為貴妃,反而是和蕭婉有關。

蕭婉回去沒多久,就讓彩夏將金玉無痕膏送去了景仁宮。這金玉無痕膏可是千金難求,就這麼給了孫嬪,彩夏不免的有些心疼道:“娘娘,不是還有雨露膏嗎?要不奴婢將那雨露膏送去給孫嬪吧。”

蕭婉將手裏的玉瓶放在盒子裏裝好後,遞給彩夏道“千金和百金的東西是一樣的嗎?”

“可咱們也不用將這一整盒都送去給孫嬪吧!”彩夏還是有些舍不得道。

“孫嬪靠的是那張臉,若是臉毀了,那咱們之前就前功盡棄了,若是你選,你選哪個?”

一語點醒夢中人,蕭婉這話讓彩夏醍醐灌頂,知道自己眼界太過狹隘了,當下便道:“娘娘,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

孫嬪回了景仁宮後,便宣了太醫過來,隻是這傷在了臉上,自然是要小心調養,而且還有諸多禁忌,否則的話,很可能會留下疤痕。

聽到太醫這麼說,孫嬪就恨不得讓皇後也嚐嚐這個滋味,可是她如今卻是連口都不能開,隻得卸下心思,想著等待會皇上過啦瞧她的時候,她可要好好的告皇後一狀。

豈知孫嬪從早上等到晚上,卻硬是沒有等到皇上過來。派人去打聽才知道,原來,皇上在來這兒的路上,被皇貴妃給截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