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帳外的昌平候見太醫出來了,忙道:“太醫,我家夫人如何?”
那太醫將手裏的方子交給了一旁的小太監,囑咐他快去熬藥,這才微微對昌平候魏然拱了拱手道:“侯爺,夫人的孩子保不住了,不過好在夫人年輕,那藏紅花雖然霸道,所幸沒多沾,好好調養便可。”
聽到太醫說並無大礙,昌平候壓住了心裏的怒意,麵帶謝意道:“那便有勞太醫了。”
那太醫微微拱手,對昌平候回了禮道:“夫人已經醒了,微臣還要去抓藥,就先告辭了。”
“太醫慢走。”
等太醫的背影遠去,昌平候這才急急忙忙的撩起袍子,進了帳子。
裏頭雖然熏了香,但還隱隱可聞到那股子的血腥味。
周氏原本還想再問問蕭嫻這“後宮不能幹政”到底是要怎麼個法子,卻見外頭的宮人紛紛道:“見過昌平侯爺。”故而,便歇下了心思,拿著帕子做抹淚狀道:“到真真是可惜了,好在你還年輕,侯爺也是鼎盛之年,這孩子早晚都會有的,貴嬪娘娘她,哎,你也別太過傷心了。”
蕭嫻這會兒子臉上不見剛剛那番陰狠,反而是一片委屈的神色,默默的垂著淚。周氏斜眼瞧著昌平候進來了,便微微站起身來道:“侯爺來瞧你了,你也莫要再傷心了。”說完,便欠身福了一福,出了帳子。
昌平候瞧著蕭嫻那蒼白的臉蛋,又是他素日最疼惜不得的樣子,剛剛的怒氣早就消散而盡。蕭嫻微微垂下眼眸,低聲道:“侯爺,都是妾沒用,保不住侯爺的孩子。”
“這事兒不怪你,若是要怪,便是怪這婉貴嬪太過狠心。”昌平候的語氣帶了一絲的怒意。
聽了這話,蕭嫻做出了一副極為感動的樣子:“今生能得侯爺如此相待,妾就是死了也便是無怨了。”
昌平候憐惜的將蕭嫻抱在懷裏道:“怎得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侯爺?”蕭嫻微微抬頭,那流水般動聽的聲音,如玉的肌膚和那楚楚動人的眼神都讓昌平候心裏一軟,“妾真的是好後悔,若是當初妾沒央著侯爺帶妾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妾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會就這麼的沒了。”
瞧著蕭嫻一直不住的流淚,昌平候對於蕭婉越發的不滿了起來:“你放心,本侯一定會為咱們的孩子討一個公道的。”
蕭嫻微微垂下眼眸,掩住了那一閃而逝的冷意,聲音有些顫抖道:“侯爺,妾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貴嬪娘娘會這麼做,她是妾的嫡姐,妾對她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她為什麼要害妾的孩子,妾不過是一個內宅婦人,嫁給侯爺也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幸得侯爺抬愛,妾這才能在侯府有一席之地,貴嬪娘娘想讓侯爺給蕭大人鋪路,妾一個婦道人家,往小了說,蕭大人雖然是妾的嫡兄長,但這政堂上的事情,婦人本不應該參與,且侯爺英明神武,妾若是多嘴壞了侯爺的仕途,豈不是壞了事兒,往大了說,這後宮,內宅婦人素來不能聽,更不能插言朝中事情,貴嬪娘娘讓妾跟侯爺說,侯爺對妾重情重義,若是真的這麼做了,到時候若是皇上知道了,且不是整個侯府的大禍事兒。妾嫁給了侯爺,那便應該事事以侯府為先,貴嬪娘娘這麼提的時候,妾未曾答應,想來貴嬪娘娘深明大義,應該知道妾的苦衷,可是為何,貴嬪娘娘還要害了妾的孩子?。侯爺,妾自懷孕以來,便愛食酸,都說這酸兒辣女的,如今孩子沒了,妾如何對得起侯爺,對得起侯府的列祖列宗?”蕭嫻這番話說的可謂是聲淚俱下,前期分析情形,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言明自己雖然是蕭家女,但是時時刻刻以侯府為先,後期,更是將昌平候的思緒引入到傳宗接代一事兒,以肚子裏的男胎為由,言明蕭婉這是要斷了侯府的香火。
雖然蕭嫻說的這麼情深意切的,但是政堂上的事情昌平候素來都極為謹慎,雖然今日蕭婉派人數次來訪,昌平候即使麵色不善,態度不恭,但是事出有因,沒有超出度。而且當初蕭嫻之所以能夠嫁給他做繼室,這裏頭還有些政治上的原因,這等話自然不能與蕭嫻說來。故而昌平候隻道:“你且放心,本侯是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蕭嫻若是剛嫁過來那會兒,聽到這話,定是會以為昌平候會為自己出頭,可是和這個男人生活了這麼幾個月,如今聽到昌平候的這句話,蕭嫻隻想嗤之以鼻。既然昌平候不願,那她就隻有再下一劑猛藥了。蕭嫻微微的靠在昌平候的懷裏,輕聲道:“侯爺,妾知道這事兒讓侯爺為難了,還請侯爺不要去為了妾出頭。貴嬪娘娘身居高位,得皇上寵愛,而且妾也知道,朝堂上的事情身不由己,侯爺雖然身居高位,想來怕是有跟多的苦衷。”蕭嫻微微頓了頓,然後微微降低了聲音道:“當初妾的婚事,貴嬪娘娘也是告訴過妾的,父親讓妾嫁過來也是多番囑咐妾,萬萬不可給侯爺,給蕭家添麻煩,妾如今能得侯爺喜愛,已經是萬分之幸了,妾哪裏又敢奢望其他呢?”
一個男人,居然連自己的子嗣都保不住,還要看別人的眼色,啞巴吃黃連一般平息這一切。蕭嫻這番話不可謂不毒。不過瞧著她說出來的樣子,卻是好像事事都是在為昌平候考慮。瞧著蕭嫻那雙善解人意的眸子,再加上這番以退為進的話,真真是激出了昌平候那素來隱藏在骨子裏的大男人主義。雖然蕭嫻沒有抬頭,可是背靠著昌平候那起起伏伏的胸膛,蕭嫻就知道事情已經成功過了。故而,她微微一歎道:“侯爺,妾如今失了孩子,這汙濁之地,還請侯爺快快離開才是。”
瞧這蕭嫻那疲憊不堪的神色,昌平候低聲安慰道:“你且休息,本侯會替咱們的孩子討回公道的。”
“侯爺。”蕭嫻熱淚盈眶的瞧著昌平候,既有驚喜,又有驚愕,更滿是感動。
未等蕭嫻再開口,昌平候就已經招來原來伺候蕭嫻的嬤嬤道:“好好伺候夫人。”
那嬤嬤畢恭畢敬的行了禮道;“是,侯爺。”
一出帳篷,昌平候便招了那跟班小廝過來道:“那瓶藥裏頭可是真的含有藏紅花?”
那小廝雖然不知道自家主子為何還要再問一次,但還是點了點頭道:“確實是含有大量的藏紅花。”
“那瓶子可是婉貴嬪宮中的?”
“正是婉貴嬪宮裏的,奴才都已經打探清楚了,夫人在貴嬪娘娘那兒不小心燙傷了,貴嬪娘娘便賜了夫人這瓶藥。”
昌平候點了點頭道:“去把伺候夫人的那嬤嬤給叫過來。”
“是。”
那小廝並沒有進醫帳,反而是喚了一個宮女進去。蕭嫻半靠在床頭,正喝著藥,那嬤嬤澤斯在一旁站著。待宮女將來意說明後,那嬤嬤揮退了宮人,這才瞧了一眼蕭嫻道:“夫人?”
蕭嫻不緊不慢的喝完藥,拿了一顆蜜餞放在嘴裏去除苦味,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剛剛是怎麼和侯爺說的,如今便再說一邊就是了。”
瞧著蕭嫻如此篤定,那嬤嬤心中也安定了不少:“那奴婢就先出去了。”
昌平候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蕭嫻正是抓住了他這一點,故而待他又仔細了問了一遍後,果然怒氣衝衝的才帶著小廝去了封睿那兒。
紫芝派人去打探蕭嫻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打探出來的消息是蕭嫻流產了,而蕭婉給的那瓶藥裏頭正好便有藏紅花的成分。等紫芝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的時候,晚宴已經接近了尾聲。
舞小儀是壓軸出場,不似那日的一曲纏綿不盡的桃花舞,反而是一曲蘭陵王破陣舞,英姿勃發,正與這圍獵之事想承應。
芳嬪原本是派人去毀了舞小儀的舞衣,可是沒想到,瞧著這下頭大放異彩的舞蹈,芳嬪那遮了麵紗的臉上更顯猙獰,袖子裏的手更是緊緊的攥在了一起:“本宮不是讓你們去毀了她的舞衣嗎?怎麼還是這樣?”
沁陽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她分明就已經把舞小儀的舞衣用刀給劃破了,可是如今這舞衣完完整整的在舞小儀身上不說,就連顏色都不一樣。難不成她下午給劃錯了?沁陽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將這事兒告訴芳嬪,隻乖乖的站在一旁,任芳嬪咒罵。
一曲舞盡,舞小儀慢慢的解下紅色的麵紗,端著酒杯,款款上前道:“妾祝大齊,祝皇上萬壽永存。”
“臣等祝皇上,祝我大齊,萬壽永存。”在座的大臣們也紛紛起身。不過這舉杯的眾人裏頭,卻是少了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蕭鈞然,此時他早已被大臣們灌得醉醺醺的,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眾人起身,這趴著的蕭鈞然自然是十分的明顯,更何況這上頭的敏美人還好死不死的問了一句道:“怎麼眾位大人都站起來了,那位大人去還端坐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