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青玉便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蕭婉仍然沒有反應,便有些惴惴不安的瞧了一眼紫芝。紫芝這會兒子直挺挺的跪在那兒,一句話也沒說,伺候蕭婉這麼久,她的性子紫芝還是知道了。平日裏娘娘看似和藹,好相處,但前提是不犯到底線,今日的事情倒是她想岔了,原是不想讓娘娘為了這等小事兒費心,說到底不過是宮人們的事情,可是現如今一想,那宮女若是沒有人在後頭撐腰,怎麼會這般的蠻橫?而且娘娘素來不喜歡參與到妃嬪之間的爭鬥,這敏美人和主子也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日在廚房那般的咄咄逼人,看來這事兒並不是她原想著那般的簡單。這麼一想,紫芝倒是通透了許多。
蕭婉透過銅鏡瞧著紫芝臉上神情的變化,到最後一幅明了的樣子,將最後那支翡翠長步搖簪入發髻後,便放心了梳子,轉過臉道:“可是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
紫芝磕了個頭道:“是奴婢大意了。”
“哦?”蕭婉微微揚起了朱唇道:“你說來聽聽。”
“敏美人近來是皇上的新寵,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敏美人當初跟著芳嬪伏低做小那麼久,如今一朝得勢,卻是連芳嬪那兒一次都沒有去過,而且這敏美人近來行事雖然高調,但是還不算張狂,娘娘身為正三品的貴嬪之位,一個美人身邊的宮女卻這般對待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在廚房公然和重華宮的叫板,事情可見定不會這麼簡單。”
早在紫芝說話的時候,就有宮女將那杏仁甘露盛了一碗上來,蕭婉一邊撥著勺子,一邊聽著紫芝說話,待紫芝說完,蕭婉微微沉吟了一會兒,這才道:“今日來的時候,那小太監的話你可還記得?”
小太監的話?紫芝猛地一想,立即便出口道:“敏美人和蕭修儀住在一起,娘娘是說?”
蕭婉並沒有回答紫芝的話,將手裏的一小碗杏仁甘露喝完後,擦了擦嘴道:“她倒是又不安分了。”
當初蕭薔做的事情,蕭婉雖然知道,但是卻還是念著都是蕭家的子女,又因為家中來信,不讓她太過苛責蕭薔,故而蕭婉便采取了冷處理,可是這蕭薔如今又是按耐不住了,蕭薔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紫芝瞧著蕭婉微皺的眉頭,低聲道:“那娘娘可是要給她一個教訓?”
還沒等蕭婉回答,就聽得外頭一陣喧鬧的聲音,不一會兒,小李子便走了進來道:“娘娘,敏美人和蕭修儀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蕭婉嘴角劃過一抹冷笑,對小李子道:“讓她們進來。”
此時青玉和紫芝都退居一旁,隻見帳簾被撩開,蕭修儀帶著敏美人進來道:“妾給貴嬪娘娘請安。”
蕭婉不動聲色的瞧了這兩人一眼,淡淡道:“蕭修儀,敏美人不必多禮。”
蕭薔率先就起身了,敏美人則是跟在蕭薔的後頭站起了身子,隻見蕭薔擺出一副極為熟稔的樣子道:“還望貴嬪娘恕罪,今日在廚房,也是宮女不懂事兒,敏美人知道後,還狠狠的責罰了那宮女,隻是敏美人怕娘娘生氣,這才讓妾陪著一起來給娘娘賠不是。”
說完,蕭薔微微一側身,隻見敏美人向前走了幾步,安安穩穩的行了個禮道:“妾的宮女不知道規矩,衝撞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蕭婉默不作聲的瞧著這兩人,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敏美人微微有些尷尬,倒是蕭薔一臉笑意道:“貴嬪娘娘,那不懂事兒的宮女敏美人也帶過來了,還請貴嬪娘娘發落。”
說完,就見一個被打的皮青臉腫的宮女從後麵出來,刷的一下跪了下來,不停的磕頭道:“貴嬪娘娘,奴才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娘娘,還請娘娘饒了奴婢吧……”那宮女磕得鮮血直流,好不可憐。
蕭婉冷眼瞧著這三人的鬧劇,眼裏的幽深更甚。正在此時,隻見小李子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道:“娘娘,蔣公公在外頭。”
皇上身邊的蔣海?蕭婉微微眯了眼,原來都是算好了的。皇上身邊的人來傳話,她自然不能有拒之門外的道理,可是帳子內這幅景象,蔣海定會瞧見,瞧著那敏美人泫然欲泣的樣子,這宮女又滿臉是血,到時候定是會傳出什麼不好的東西,正好和今日在廚房裏發生的事情照應,蕭婉越想眼裏的寒意就越甚,蕭薔這一處可真真是好算計呀。
見蕭婉半天沒有反應,蕭薔倒是微微出言道:“貴嬪娘娘難道覺得妾們在這日礙眼嗎?若是這樣,妾和敏美人這就離開。”
蕭婉猛然握緊了身下的扶椅,冷聲道:“讓蔣公公進來。”
聽到這話,蕭薔的臉上劃過一抹得逞的笑容,蕭婉啊蕭婉,你如今是騎虎難下,就算我和敏美人不出去,這事兒也定然會傳得風風雨雨。到時候,就看你怎麼化解了。
蔣海沒想到帳子裏是這麼一副情景,不過跟在皇上身邊多年,蔣海倒是知道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故而,一進來,便微微躬身對蕭婉道:“貴嬪娘娘,晚宴一個時辰後開始,皇上讓奴才先來傳個話,讓奴才把這個東西給娘娘。”說完,蔣海身後的小太監就將手裏的盒子奉了上來。
紫芝結果後,蕭婉對蔣海道:“有勞公公了。”
瞧著這屋子的情況,想來這婉貴嬪還有事兒要處理,蔣海打了個千,便領著那小太監告辭了。
蕭婉並不著急打開那盒子,反而意味深長的瞧著一眼蕭薔和她身後的敏美人,蕭薔瞧著剛剛皇上專門差人送來的盒子,臉色有些僵硬,而一旁的敏美人被蕭婉這麼瞧著,也有些尷尬,微微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瞧著下頭那可得滿臉是血的宮女,蕭婉漠然道:“第一日來這圍獵,敏美人和蕭修儀倒是給本宮送了這個大個彩頭,本宮倒是不知道要怎麼謝二位呢!”
蕭薔瞧著蕭婉如今還沉得住氣,微微一笑道:“貴嬪娘娘心慈人善,想來也不會難為這宮女了。”
好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蕭婉嗤笑了一聲道:“原來蕭修儀這麼了解本宮?”
蕭薔麵色一白道:“宮中素來都說貴嬪娘娘謙和恭善……”
話未說完,蕭婉就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道:“本宮記得這宮女是敏美人的人,怎麼一直都是蕭修儀在給這宮女說情,難不成這宮女是受了蕭修儀的命令特地來得罪本宮的?”
蕭薔剛要張嘴辯駁,就聽到蕭薔斜著看了她一眼道:“本宮到是不像蕭修儀這般有這麼多空閑的時間,為了一個不怎麼相幹的宮女都親自前來求情。”隨即,蕭婉將目光轉向敏美人道:“底下的奴才不懂規矩,敏美人還是應該多教導,今日好在有蕭修儀求情,可是若是他日這蕭修儀恰好不在,那可就沒人求情了。?”
敏美人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她不傻,如今也知道自己是被蕭薔給利用了,故而道:“多謝貴嬪娘娘,妾受教了。”說完便微微服了服身,退了出去。
蕭薔聽到蕭婉這意有所指的話,微微有些不悅,不過她素來和蕭婉都不怎麼對付,當初不過是因為還顧忌背後的蕭家,可是如今蕭婉不能懷孕的事情已經被李太醫親口承認了,更有她母親在蕭家周旋,沒了這般的後顧之憂,隻要自己扳倒了蕭婉,這蕭家便會鼎力支持她。待敏美人出去後,蕭薔往蕭婉這邊行了幾步,臉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道:“貴嬪娘娘的話可真是一陣見血。”
對於蕭薔的靠近,蕭婉毫無懼色,冷冷的挑了眉道:“難不成你將旁人都當成了傻子來耍?”
蕭薔微微一笑,並不接話,反倒是退了幾步,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出了帳子。瞧著蕭薔臉上掛著的那抹勢在必得的笑容,蕭婉心裏覺得微微有些沒底。總感覺這次的秋圍會發生一些什麼似的。
待蕭薔出了帳子,敏美人已經回去了。現在離晚宴的時間還早,蕭薔並不想這麼早去,便抬腳回了自己的帳篷。
剛剛在帳篷裏磕得頭破血流的那個宮女早下去上藥了,鶯兒瞧著自家主子麵色不太好,忙將敏美人最愛吃的冰碗端了進來道:“小主,這是剛剛冰好的冰碗”。
敏美人瞧了那冰碗一眼,提不起一點的食欲。正巧,蕭修儀在鶯兒進來不久也掀了帳子進來,一件蕭修儀,敏美人一改剛剛在蕭婉那兒唯唯諾諾的狀態,有些不滿道:“這事兒根本不是按照設計的那樣,如今倒好,我的宮女被弄成了那樣,你倒是相安無事。”
雖然敏美人受寵,可是按照品階能帶的宮人也不過兩人,如今損失了一個,就隻有鶯兒一個服侍,心裏自然不悅。
這敏美人的性子蕭薔不過半日就摸透了,其中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貪財,她不過以一支東海珍珠製成的簪子為籌碼,那敏美人便同意了自己的計劃。當時的利弊她說得很清楚,可瞧這敏美人的樣子原是想要空手套白狼,蕭薔不由的冷笑了一聲道:“既然你不願意,那就此打住便是。”
原本敏美人是想借口威脅蕭薔,再從她那兒得些好處,她可是瞧見了,這蕭薔的東西可是有好幾箱籠,樣式好多都是她沒見過的,可是卻沒想到蕭薔軟硬不吃,這會兒子若是低下頭,她便覺得自己矮了一截,瞧著在一旁杵著的鶯兒,敏美人怒聲道:“站在那裏杵著做什麼,還不把東西給我端過來。”
瞧著敏美人拿宮人出氣,給自己一個台階下,蕭薔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秋圍才剛剛開始,她隻要慢慢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