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大半日的功夫,馬車隊在皇城的郊外停了下來。紫芝掀開簾子瞧了一眼外頭,青玉等人早就將案椅,果盤等擺好了。紫芝轉過頭道:“娘娘,外頭都已經收拾妥當了。娘娘現在下去嗎?”
蕭婉將手裏的雜記放在一旁的案幾上,透過紫芝掀開的那一絲縫兒往外頭瞧去,秋風正吹得馬車角上那香包飛蕩著。
小李子早就把腳踏放在了馬車外頭,紫芝先一步下去,隨後蕭婉慢慢搭著小李子的手從馬車上下來。外頭的風光正如紫芝所說,比馬車裏空敞。
“三公主和四公主呢?”
小李子半躬著身,笑著道:“娘娘放心,三公主和四公主一路上都不哭不鬧,這會兒子剛吃了東西睡下了。”
蕭婉點了點頭,扶著小李子走到了三公主和四公主的馬車旁。奶嬤嬤們聽見外頭有響動,微微將簾子掀開一些,見來人是蕭婉,忙作勢要下車心裏,卻見蕭婉擺了擺手。倒是紫芝微微出言道:“娘娘是來瞧三公主和四公主的。”
奶嬤嬤聽到紫芝這麼說,忙將身子微微讓開了一些,正好露出了睡在車裏的三公主和四公主。瞧著她們紅撲撲的小臉,蕭婉眉眼略見柔和了一些道:“天氣有些燥熱,等三公主和四公主醒了,喂些溫熱的雪梨湯。”
“是,娘娘。”
三公主和四公戶的馬車離蕭婉的馬車並不遠,故而來回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瞧著景色不錯,蕭婉略微四處瞧了一眼,鬆泛了一下身子,這才坐到案幾前。青玉早就準備好了溫熱的毛巾,這會兒子忙遞了過來,伺候蕭婉擦了擦手,便將剛剛溫的雪梨湯,另有幾盤子點心端了上來。
蕭婉拿著銀勺喝了幾口,就聽得後頭隱約傳來喧嘩聲。不用蕭婉吩咐,小李子便走到前麵去打聽,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回來了,低聲道:“娘娘,是芳嬪娘娘和舞小儀。”
蕭婉低垂著眉眼一口一口將那雪梨湯喝完,又吃了兩快點心,這才放下筷子,拿起帕子輕輕的擦了擦嘴巴道:“時候不早了,上車吧。”
因為隻是短暫的休息,青玉等人便忙將東西收拾好,放回了後頭的馬車上,而紫芝則是伺候著蕭婉上了前麵的馬車。沒多久,就聽到宮人的吆喝聲,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馬車的軲轆便轉了起來。
蕭婉剛剛下車走了一會兒子,又吃了些熱食,這會子便覺得有些口渴,紫芝忙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蕭婉淺酌了一小口,便將那茶杯放了下來,半靠在馬車上,微微閉上了眼睛。紫芝見蕭婉有些困了,便停下了手裏的活計,從一旁櫃子裏拿出一塊毛毯,輕輕的蓋在了蕭婉的腿上。不過這種安靜沒持續多久,就聽到後頭傳來吵鬧聲。
紫芝微微挑起了簾子,就見小李子走到車旁低聲道:“還是舞小儀和芳嬪。”
紫芝點了點頭,放下簾子,剛轉過身,就見蕭婉睜開了眼睛,便低聲道:“是芳嬪和舞小儀在後頭鬧著,可是擾著娘娘休息了?”
蕭婉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嘶啞道:“這馬車搖搖晃晃的,倒也睡不安穩。”
紫芝見狀,拿了兩個墊子墊在了蕭婉的背上,又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道:“娘娘先喝茶潤潤喉嚨,這秋天最是容易嗓子幹了。”
蕭婉抿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便將茶盞放下道:“芳嬪和舞小儀一路上都是這麼的?”
剛剛下車的時候,紫芝將事情都打探清楚了,故而這會兒子蕭婉問,紫芝便道:“是一前一後兩輛馬車,芳嬪娘娘的馬車在前,舞小儀的在後,娘娘知道這舞小儀擅舞,那馬車裏時不時而的便哼起歌聲,芳嬪娘娘嫌吵鬧,剛剛下車的時候衝著舞小儀發了好打一頓的脾氣,後來不知怎麼的,說是宮女不夠用,舞小儀是她宮裏的人,便讓舞小儀上了前頭的馬車,可是沒一會兒,芳嬪便發了火,這舞小儀也哭哭啼啼的下來了。小李子說剛剛舞小儀下來的醜樣子狼狽極了。”
聽到紫芝這麼說,蕭婉麵帶一絲冷笑,舞小儀和芳嬪,想來也隻有皇後有這麼大的能耐。看來皇後是真的覺得他們這秋圍的日子太過愜意,這才會讓舞小儀和芳嬪也隨著過來。
馬車走著走著便聽了下來,紫芝正準備出去瞧瞧,就見這馬車又動了起來,正覺得奇怪,就見小榮子匆匆跑了過來低聲對紫芝道:“剛剛皇上的馬車停了一下,召了後頭的敏美人前去,這才聽了下來,如今倒是順了。”
後頭稍稍平靜,如今又嘈雜了起來,蕭婉微微蹙眉,想著是不是要派人出去,就聽到外頭傳來一女聲:“芳嬪娘娘,舞小儀,我家貴妃娘娘說了,若是二位覺得自己精氣而十足,沒地兒使去,便讓二位下來走動走動,好消消這過剩的精氣。”
芳嬪蒙著麵紗,有些瞧不清神色,不過被一個宮女訓斥,想來臉色定然不好,而舞小儀在瞧見環兒的時候,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不過環兒可是沒工夫和她們打太極,剛剛主子小憩被吵醒,這會兒子正發著脾氣呢,若是這事兒沒處理好,待會兒遭殃的便是她了,這麼想著,環兒的臉色越發的嚴肅了起來。
芳嬪沒想倒自己不過是劃花了臉,這一個小小的宮女就敢欺淩到自己的頭上,真真是讓人生厭,她的主子是薇貴妃又如何。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奴才,她伍芳芳可是正五品的嬪,那裏輪得著這麼個奴才在她的麵前指手畫腳的。故而伍嬪尖銳的冷笑一聲道:“薇貴妃宮裏的奴才這氣場可真大,我還以為剛剛是哪個娘娘呢?”
環兒沒想到芳嬪非但沒有坐吧,反而還拿這種話來噎她,當下又急又臊,不過還是強作鎮定道:“貴妃娘娘的脾氣想來芳嬪娘娘也是知道的,奴婢不過是傳一個話罷了,若是芳嬪娘娘有話要與貴妃娘娘說,還請芳嬪娘娘親自走一趟。”
到薇貴妃麵前去叫囂,這膽子芳嬪倒是還沒生出來,不過若是讓她就這麼的咽下這口氣,倒真真是不甘,故而芳嬪道:“擾了貴妃娘娘休息,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不過貴妃娘娘也知道,我自從那日摔了一跤後,這脾氣可就不怎麼好,如今又瞧著那些讓人生厭的人,哪裏還高興得起來。”說完,便“唰”的一聲拉下了簾子。
到底是薇貴妃身邊的人,環兒也帶了幾分薇貴妃的脾氣,不過芳嬪到底是主子,她到是不能直接衝撞,瞧著一旁那弱弱靜靜的舞小儀,環兒的臉上帶了一絲不屑,不過她是不敢把舞小儀和芳嬪放在一處,要不這再吵起來,薇貴妃生氣了,她連帶著定是要受罰的,故而環兒招來一個太監道:“給舞小儀另尋一處遠些的馬車。”
那小太監怎麼會不知道環兒的意思,當即便點了點頭。見事情安排的差不錯了,環兒瞧都沒瞧一眼舞小儀,微微做了個行禮的樣子,便帶著人離開了。
舞小儀直到另上了一輛馬車,這才將一直低垂著頭抬了起來,恒兒瞧著這有些破敗的馬車,憤憤不平道:“這馬車這般簡陋,怎麼能給小主坐?”說完,便想著要去找剛剛那太監理論。
舞小儀微微抓住了她的手道:“行了,不過是一個馬車罷了。我們已經耽擱了許久,句不要再生事兒了。”
瞧著舞小儀已經閉著眼坐了下來,恒兒便不再堅持,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
雖然閉著眼睛,可是舞小儀這會兒子清醒得不得了,膝蓋處的鈍痛和剛剛環兒那趾高氣揚的樣子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想到昨天晚上,皇後曾經讓人帶話給她,“陳力就列,不能者止”,舞小儀就不住的握緊了手掌。皇後娘娘意思很明顯,雖然答應了她,而是若是她沒有能力,便隨時會棄了她,以她如今的處境,是萬萬不能讓皇後對自己失望的。不過,她原以為還要好好計劃如何證明自己才是,可是今日芳嬪自己撞了上來,她若是不好好利用,也太對不起自己今日這麼委曲求全了。
敏美人是皇上近來的新寵,今日又在諸多妃嬪中登上皇上的禦駕,惹得不少人眼紅。薇貴妃半夢半醒間聽到前頭傳來絲竹的聲音,微微抬了抬手,張開了鳳眼道:“環兒,這是什麼聲音?”
“娘娘,是皇上馬車上傳出來的絲竹聲。剛剛皇上召了敏美人前去伴駕。”
薇貴妃慢慢的起身靠在一旁的軟榻上,慵懶的撫了撫垂落的發絲,一舉一動之間彌漫著一股別樣的風情。可越是這樣,環兒卻是害怕,跪著的身子也有些發抖。隻聽見“哢嚓”一聲,好好的玉梳在薇貴妃的手裏折成了兩半。
薇貴妃將那斷成兩截的玉梳隨手一丟,不屑道:“真真是不經用的東西。”
環兒忙將那玉梳撿起來道:“奴婢這就去給娘娘換一把過來。”
“不用了。”薇貴妃端起一旁桌幾上的琉璃茶盞,慢慢的喝了一口:“這敏美人是哪個宮的?”
“是毓慶宮的。”
見薇貴妃有些想不起來,環兒又補充道:“就是時常跟在芳嬪身後的那個趙常在。”
“哦?”薇貴妃微微拉長了聲音,嘴角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難怪芳嬪今日倒是火氣重。”
環兒不敢接話,隻是乖乖的跪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