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儀在延禧宮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後,回來的路上一直都沉著臉。回了清華殿,棉喜一邊伺候著梁淑儀一邊道:“娘娘,這月賢妃病了這麼久,怕是真的不行了,否則的話怎麼娘娘親自前去,都沒有見到。依奴婢瞧,娘娘送那些定好的人參鹿茸去,可是糟蹋了呢!”
梁淑儀默不作聲的任由棉喜在一旁說,隻是心裏卻是另有一番思量。
“娘娘也切莫生氣,奴婢聽說這月賢妃可是連皇上都不見,真真是大不敬呢!”
猛然聽到棉喜的這句話,梁淑儀立馬就回了神,隻見棉喜接著道:“這月賢妃想要恃寵而驕,也得看皇上願不願意,不過就當初那麼一次,皇上可就再也沒有去瞧她了。依照奴婢來看,娘娘也不用為了這麼個要走的人費心了,等到月妃沒了,這四皇子的生母白修儀可都還是在幽閉呢,也撫養不了這四皇子,到時候娘娘想做什麼,還不是……”
梁淑儀見棉喜越扯越遠,不由的皺眉道:“你剛剛說什麼?”
棉喜被梁淑儀這冷不丁的出聲給下了一跳,有些戰戰兢兢的道:“奴婢說這四皇子的生母白修儀還在幽閉,撫養不了……”
“不是這句,上一句。”
“皇上就去了延禧宮一次……”
“不是這句。”
棉喜左思右想就是不知道梁淑儀要聽那一句,當下便有些害怕的跪了道:“奴婢,奴婢就隻說了這些。”
梁淑儀瞧著棉喜那一副膽小的樣子,不耐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說月賢妃把皇上拒之門外,不願見皇上。”
“奴婢聽說那日皇上去的時候,月賢妃以紗隔麵,不願見皇上,他們都說這月賢妃想要效仿漢武帝的李夫人呢!”
梁淑儀並沒有在意棉喜後麵的那句,反而問道:“這事兒可是真的?”
棉喜點了點頭道:“這事兒確實是真的,之後奴婢就聽說月賢妃不願意見任何人,可是那日婉貴嬪去的時候,卻沒被擋在宮外頭,奴婢想著,這月賢妃不願意見皇上,卻見婉貴嬪,皇上定是生氣了,故而才沒去延禧宮的。”
梁淑儀透過銅鏡望著棉喜信誓坦坦的樣子,微微耷下了眼睛,而手裏的玉梳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麵。
整個屋子靜的很,棉喜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打攪的梁淑儀的思考。
突然聽得外頭一陣喧嘩,棉喜冷不丁的抬頭,就見梁淑儀放下了手裏玉梳,抬眼瞧著自己道:“出去瞧瞧,是怎麼一回事兒?”
棉喜忙起身出去,就見一個宮女站在院子裏,見棉喜出來了,便笑著道:“奴婢是延禧宮的宮人,奉我家賢妃娘娘之命,特來給淑儀娘娘回禮。”
棉喜一聽是延禧宮的人,便進去稟報了梁淑儀,不多時,那延禧宮的宮女就見棉喜扶著梁淑儀走了出來,那宮女見了正主,笑著福了福身:“見過淑儀娘娘,奴婢奉賢妃娘娘之命,來給淑儀娘娘回禮,賢妃娘娘說多謝淑儀娘娘去瞧她,隻是身子不適,招待不周,還望淑儀娘娘不要怪罪。”
梁淑儀笑著道:“我也隻是一份心意,倒是勞煩你家娘娘還記著,你家娘娘身子不好,我也不多留你了,代我向你家娘娘問好。”
“奴婢告辭。”那宮女再次福身後,便帶著人離開了。
梁淑儀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扶著棉喜的手就進了屋。而那些回禮,則是被一旁的宮女拿進了屋子。
梁淑儀掃了一眼那些盒子,隻是吩咐棉喜將東西記了冊子,便進了內室。
且說尖兒去了鳳儀宮,將那封信送到皇後手裏的時候,皇後並沒有直接給尖兒回話,反而讓她先回去。得到這樣的消息月賢妃也並不意外,隻是吩咐好尖兒這些日子讓人好好照顧四皇子,便無其他的話了。
等到尖兒離開了鳳儀宮,皇後這才將那封信又細細的讀了一遍,不過對於月賢妃的打算,倒是並沒有立即同意。碧藍是見著尖兒進來和出去的,故而見自己主子有些愁眉,便將剛剛沏好的茶端了上去道:“娘娘,這是剛剛沏好的廬山雨霧。”
皇後此時倒是沒有心情喝茶,揮了揮手示意碧藍將茶放在一邊,便又轉過頭去瞧那封信。
碧藍見皇後眉頭緊鎖,微微出言道:“娘娘可是為了什麼事兒煩心?”
皇後微微一歎道:“賢妃身邊的四皇子。”
碧藍有些疑惑道:“可是四皇子出什麼事兒了?”
皇後微微搖頭道:“不是四皇子,而是賢妃。賢妃說她身子不好,怕是已經無力在撫養四皇子了。”
“娘娘是怕賢妃在撒謊?”
對於碧藍的這句話,皇後倒是有些好笑,賢妃的病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前段時間太醫會診,她身為後宮之主,最是清楚不過的了。而且這宮裏的妃嬪素來不少,可若是說最不屑這些不入流手段的就隻有延禧宮的那位了。這麼多年,從進太子府開始就是這麼個性子,如今還是這麼個性子,倒是一點兒都沒變。有時候,她倒是有些羨慕賢妃,能一直守著自己當初的樣子,不想她,早就變成了自己不認識的樣子了。
見皇後有些悵然,碧藍默默在站在一旁,並不說話。這麼多年,自己主子雖然一直都是正宮之位,可是這背後的心酸,旁人瞧不見,可是她們這些貼身的人是最清楚不過了。
過了良久,皇後這才微微呼出一口濁氣:“你晚些時候和李嬤嬤一同去將四皇子接過來,賢妃病了這麼久,怕是也,罷了,也算是本宮的一份心意。”
碧藍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有些疑問道:“四皇子的生母白修儀如今幽閉,還是修儀之位,撫養不得,這四皇子接來了鳳儀宮,可是要在鳳儀宮養著?”
“放在皇子所裏養著。”
“是,娘娘。”
蕭婉禦花園回來後,便吩咐彩夏晚些時候將二公主接到重華宮裏來。自從那日太醫會診後,蕭婉便時常見二公主接過來,連帶重華宮專門給二公主置了一個房間,故而彩夏聽到蕭婉的話,便點了點頭。
早上蕭薔和柔婕妤分開的時候,便徑直的回了鹹福宮。用了午膳,又小憩了一會兒之後,蕭婉此時正躺在躺椅上喝著冰鎮的銀耳露。瓊文快步從外頭進來,見蕭薔正躺在樹下的躺椅上,忙疾步走了過去低聲道:“小主,剛剛柔婕妤在回宮的路上,碰見了李才人和梁淑儀,李才人為了追柔婕妤扭傷了腳,被梁淑儀宮中的宮女送了回來。”
蕭薔拿著瓷勺輕輕的攪了攪碗裏的銀耳露,幾顆枸杞在碗裏沉沉浮浮,配著白色的銀耳,煞是好看。臉上的笑意也是越發的明顯了起來。隻見她將這還剩大半碗的銀耳遞給瓊文道:“賞你了。”便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慢慢的進了屋內。
瓊文端著那碗清香撲鼻的銀耳露咽了咽唾沫,不過瞧著蕭薔已經進了屋,當下也顧不得吃,將東西給了一旁的宮女後,便跟著蕭薔進了屋子。
回屋換了一套衣服後,蕭薔從妝匣裏的小瓶子裏掏出一顆小小的紅丸,放進了自己隨身的荷包之內,便領著瓊文,拿著早些從鳳儀宮帶回來的素月餅,去了柔婕妤的思水軒。
思水軒因其後邊連著湖泊,臨水而居,故名思水軒。也得上是宮裏的一處比較涼快的地方。蕭薔走進思水軒就覺得一陣清涼的湖風撲麵而來,比鹹福宮要涼快不少。柔婕妤一聽蕭薔來了,忙笑著迎了出來道:“蕭姐姐,你怎麼來了。”
蕭婉將手裏的食盒遞給一旁的宮女,忙迎了上去道:“你身子重,怎麼出來了,我難道不知道自己進去嗎?”
柔婕妤一臉的笑意道:“我這是想著姐姐,這才出來迎著了。”
蕭薔和柔婕妤一邊說著笑一邊進了屋子,而剛剛蕭薔拿過來的素月餅,這會兒子已經被宮女呈上來了。
柔婕妤瞧著那盤子裏的素月餅,不由的笑著道:“姐姐怎麼把這給帶來了。”
蕭薔笑著道:“我素來不愛吃這些,尋思著你愛吃,便將這些帶來了,怎麼,難道你不喜歡吃這些?”
柔嬪莞爾一笑道:“瞧姐姐說的,我自是喜歡的。”不過雖然是怎麼說,不過柔婕妤身旁的宮女還是仔細的檢查了那一碟的素月餅。
瞧著那宮女的這番模樣,柔婕妤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開口,就聽得蕭薔道:“你如今懷了身孕,半點兒馬虎不得,這般謹慎也是好的。”
“瞧姐姐說的是什麼話。”柔婕妤笑嗔道,不過卻是揮退了那宮女,繼而轉過頭對蕭薔道:“這是太後娘娘賞賜的,怎麼會有問題。”
雖然聽得柔婕妤這麼說,蕭薔卻是笑而不語,拿起了其中一個咬了一口道:“這素月餅卻是是好吃。”
柔婕妤瞧著蕭薔坦坦蕩蕩的樣子,自覺地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嫌,暗自瞪了那宮女一眼。蕭薔裝作沒瞧見似的,將那素月餅放下,慢慢的喝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