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著茶，隻淡笑著，並未說什麼。
鳳天元眼神閃爍了一下，故作漫不經心問：“對了，聽聞你今日去看了唐世子了？”
她當他這麼大半夜的來正陽宮做什麼，原來是興師問罪來了。
陶文秀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卻不動聲色：“正是，聽聞皇上說他在宮裏頭，便去瞧了瞧，說了些話，便回來了。”
說了些話？一些話需要說一個時辰之久？
鳳天元不信她的說辭，卻未表現出來：“如此也好，在京城，他也就你這麼一個朋友，去看看也是應當的，不過這些日子以來，他實在是苦了些，不僅沒了爹，妹妹也沒了蹤影，今日朕看了些書，上頭說，興許是邪祟作怪，需些喜事來去去邪氣……”
他目光緊緊盯著陶文秀，不肯放過她一絲異樣的神色：“朕想著，這唐世子尚未娶妻，正巧昨日淮安王上書要朕為淮安郡主賜婚，也是巧合的很，不如把淮安郡主許配給他，皇後瞧著如何？”
賜婚二字宛如針一般地紮在她的心頭，她眼神閃了閃，卻仍舊硬生生擠出笑容來：“既然陛下心裏已有主意，那按照陛下的想法去做便好，臣妾雖未皇後，卻是不得幹政的。”
“哎……”他拉過陶文秀的手，親昵地拍著她手背：“什麼幹不幹政，這乃是家事，與政務何幹，皇後盡管說自己的看法便是。”
瞧著他那滿臉的期待，她抿了抿唇：“陛下這決斷自然是好的，不僅幫了唐世子，還了了淮安王的一樁心事，也是一舉兩得，隻是……”
“隻是什麼？”鳳天元著急地問。
“隻是這婚姻大事，還需問問唐世子的意見才好。”陶文秀垂著眸，不急不忙地分析其中的厲害：“雖說唐世子乃臣子，得到陛下的賜婚乃是天大的福分，可唐世子指不定心有所屬，陛下莫要錯配了鴛鴦，如今陛下剛上位不久，朝綱不穩，最重要的是得到這些臣子的信任，還望陛下三思而後行。”
她說的字字在理，可這些話落在鳳天元的耳中，全然是在為她與唐安皓在辯駁，什麼朝綱，她不過是不希望自己喜歡的男人娶別的女子罷了。
心裏雖清楚，鳳天元卻沒有說出來，隻氣的拽緊拳頭，仰頭喝了一口茶。
見他臉色不好，陶文秀便知道自己的答案讓鳳天元不甚舒心，可她也沒多說什麼，隻安靜地坐在那裏。
外麵的雨不斷地下著，方華在宮殿中點了炭火，房裏逐漸暖和了起來。
興許是那一絲暖意化了心中的冰，興許是燭光下的容顏惑了君心，鳳天元歎了一口氣，起身坐到她身旁，拉著她冰涼的手放在懷中，為她暖著手。
好一會，他才緩緩開口：“朕知道你們以前的那些事，也知道你是個有情之人，可你也別忘了，如今，你已是皇後，他終究是一介臣子，無論你如何阻攔，他最終還是要娶妻的。”
“再說，那淮安王家也是個好門戶，淮安郡主朕見過兩次，是個不錯的姑娘，與了他，並不吃虧。”
話音剛落，陶文秀突然抽回了手，猛地站起來：“方才臣妾的那番話，陛下認為那是臣妾私心所致？”
鳳天元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難。
陶文秀戳著心窩子道：“臣妾所說，不過是為了陛下著想，臣妾雖不在朝堂之上，卻也知道如今的朝堂形勢如何，陛下若真的想得到眾臣之心，必定是要做些功夫的，若隻是順其自然，這江山怕是……”
說到這裏，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的多了，轉過身去：“罷了，多說無益，這些本不是臣妾這等婦人可說得的，夜深了，陛下回吧。”
她竟對自己下逐客令？
鳳天元眉頭輕挑，緩緩起身，在陶文秀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地往床榻的方向走去，摸了摸被子，便坐到了床上。
“外麵雨大，不好走，朕今夜就在這裏歇著了。”他一邊脫鞋一邊說：“皇後若是困乏了，便也到床上來。”
語畢，他便把身上的衣服脫的隻剩裏衣，腿已伸進被子裏，一副如何都不走的樣子。
這鳳天元，是在挑戰她的忍耐不成？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擠出一抹笑容：“臣妾懷著身孕，不好與旁人同睡，若是陛下執意在此下榻，臣妾到外殿去睡，也是使得的。”
“不許去。”她剛轉身，鳳天元就抓住了她的手：“就當是為了陪朕，可好？”
“陛下後宮佳麗三千，為何不到楊貴妃、上官婕妤等處去？她們若是看到陛下，定是歡喜的很。”
她欲甩開鳳天元的手，卻被他一個用力，硬生生跌進他的懷中，隻聞他在耳旁呢喃：“皆是些胭脂俗粉，哪裏比得上朕的皇後傾國傾城。”
“少說這些騙人的話，陛下難道以為臣妾還是三歲孩童，幾句好話就給哄騙了去？”莫約是急了，陶文秀此時已顧不上什麼帝後之分。
好在此時鳳天元並沒有要與她一般見識，隻摟著她癡笑：“皇後這等傲嬌的性子，與那三歲孩童，倒是一般無二。”
“你！”
見她揚起拳頭，他立即抓住她的手腕，在她的脖子上印下一吻：“好了，夜深了，睡吧。”
說罷，朝外麵喊：“方華，過來為娘娘更衣。”
話音剛落，在外頭候著的方華便快步走了進來，低著頭為陶文秀褪了外衣，收拾好鳳天元先前丟在地上的衣裳，才弓著身子退出宮殿。
宮殿門緩緩關上，鳳天元掀開被子，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進來吧，這被窩朕已經為你暖好了。”
不管怎麼說，眼前的人都是皇帝，自己的夫君，對方做到此等地步，她豈有拒絕之理。
不情不願地進了被窩，她便背對著鳳天元，一言不發。
鳳天元卻從身後抱著她，用身子為她取暖。
他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溫柔，溫柔到讓她差點忘了，這個人曾經把她關到柴房中，又打又罵。
不知為何，躺了許久，她硬是睡不著，而身後的人還在為她暖手，便忍不住問：“陛下待後宮的那些姐妹，怕是也如此用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