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月容永遠不會忘,那一段記憶被月容用寶盒裝著,藏在心裏最深處的地方,偶爾翻出來想一想,心中就能像被浸滿了蜜一樣。
他們在集市上一直玩兒到天色講晚,才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回龍宮之前,顧長生還帶月容去了一個地方。
就是漁村最東頭的魚粉店,老板是個很和善的大叔,笑嘻嘻的樣子讓人開心,熱騰騰的魚粉剛撈上來,細滑入口,簡直好吃到無法形容。
雖然白天吃了那麼多的東西,但是月容還是一連吃了三碗魚粉,一旁的顧長生都看呆了。
“你這麼能吃,我以後萬一養不活你怎麼辦。”顧長生抵著腦袋說出這話的時候,月容正喝下第三碗魚粉的湯。
她有些不好意思,抬起頭來看著顧長生:“我才不要你養我。”
“可是我喜歡你。”許是接著夜色,加上顧長生又喝了些米酒,膽子大的不得了,這樣赤裸裸的表白,一旁收拾桌子的小廝都有些不好意思在聽下去。
月容臉越來越紅:“你說什麼呢。”
顧長生不知害臊地又說了一遍:“我說我喜歡你。”
“你父王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月容垂眸:“你是要成大事之人,怎麼能被兒女感情牽絆了腳步。”
“父王和母後,當年也是還是仙童時便認識,他們也沒有墮落成魔,反而活的好好的啊。”顧長生自然知道月容在顧及什麼,她畢竟是天庭的人。
“可是那幾率太小了,師傅說,隻有天賦異稟,生下來就有經光護體,將來成大事者,才能避開劫難,不必忍受墮落成魔的痛苦,我……”
“我會保護你,一定!”顧長生眼神篤定,他像月容保證,一定不讓她受到傷害。
“我們就這樣,不好嗎?”月容嚐試著開口:“做好朋友。”
“你喜歡我嗎?”顧長生卻說了這樣一句。
月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們在一起,不是嗎?”
月容忽然覺得顧長生說的也有道理,可不知怎麼的,在說道喜歡的時候,月容的腦海裏忽然出現了一個人的影子,那人好像在用你管清冷的眼神盯著自己,防止自己做出逾越的事情。
那人便是楊戩師兄,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他會擔心自己離開了嗎?或許不會,他眼裏隻有他的權力他的名聲,從來都沒有自己。
“月容?”長生見月容在發呆,便在她麵前伸手晃了晃:“你在想什麼?”
“那我們就在一起吧。”許是被腦子裏忽然出現的楊戩刺激到,月容竟然幹脆同意了顧長生的話,既然決定要活在當下,那便無須顧忌太多,否則反而讓自己疲累。
可是月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楊戩會是第一個下來尋她的人。
他沒有穿他的銀甲戰袍,而是普通的麻布青衣,沒有一點上仙光芒,也沒有被人認出來,隻是失了點法術躲過門口的守衛,徑直去找月容。
月容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是長生回來了。興奮地揚起臉看見的卻是楊戩。
“楊戩師兄。”月容扣著手站起來。眼神四處飄散不知該往哪裏看。“你……你怎麼來了……”
楊戩徑直就走過來牽住月容的手:“跟我回天宮去。”
月容別別扭扭地將手抽回去:“不……不要回去……”
“你知不知道私自下凡,若是讓天帝知道了,整個月老殿都會被你連累!!”
“我不過是個小小仙童,若是師兄不說,師傅不說,天帝怎麼可能知道我在這裏?!”
沒想到離開天宮這些日子,倒是讓月容硬氣了不少。
“你!”楊戩惱怒,再次牽起月容的手,便準備帶著她離開。
“我說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月容使勁兒掙紮著,可是她哪裏是楊戩的對手,被逼的極了,就朝著楊戩的手臂狠狠滴咬了下去。
“若是你在逼我,我便死在你麵前!”
月容說的一臉篤定,那堅毅的眼神當真有些嚇到了楊戩。
“你不要任性!”楊戩雖然惱怒,但還是慢慢鬆開了月容的手腕:“貪圖一時的歡愉,未來你會為你現在的放縱付出百倍!”
“我不管!”月容是鐵了心的不會回去了:“我才不管將來如何,現在的我若是都無法快樂,將來便更不可能快樂起來了!”
楊戩知道一時半會兒是說不通這個倔強的姑娘的,隻好暫時放棄。
“我還會回來的,等你看透了顧長生是個怎樣的人,我便回來接你。”月容沒明白楊戩這話的意思,什麼叫做明白了顧長生是什麼樣的人,她害怕楊戩會對長生不利,便邁著步子慌忙追了出去:“楊戩!”
那是月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楊戩愣了愣神,轉過身去,眼裏滿是冷氣。
“我不許你傷害長生!”
月容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楊戩,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親密無間的他們,會變成如今這份田地?
楊戩本就沒打算對顧長生下手,被月容這樣一問反倒是笑了:“怎麼,這麼擔心你的顧哥哥?”他的語氣裏滿是嫉妒,自己卻渾然不覺。
“還是在你心裏,我是那樣下賤的人?”
月容不明白自己剛才的話為什麼會讓楊戩師兄有這麼大的反應,自己不過是希望長生平安……
“我不是那個意思……”
“月容。”楊戩道:“凡事莫要做的太過分。”
“明明是你太過分!”月容昂著小臉:“硬生生拆散相愛的兩個人!”
聽到這話,楊戩不禁冷笑。被深深刺痛的他無法控製自己開口便諷刺道:“你以為那風流太子是真心喜歡你?他不過是看你與龍宮中那些妖冶的女子不同,等他這陣新鮮勁兒過了,不可能在見你了!”
月容聽著就愣住了,她睫毛微微閃動,情緒到了極致,說話也不怎麼受控製了,她忽然淡淡地開口:“說得好像,師兄你會喜歡我一樣。”
楊戩忽然愣住,他此刻的心像被針紮一樣,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了將心裏話掩藏,即便是對他深愛的月容也無法開口,他想問問她為什麼眼裏隻有顧長生,卻看不見自己對她做的一切。
但說出口的卻是責備和惱怒。
他恨自己不能溫柔起來。
“你好自為之。”最後,楊戩就隻能留下這樣一句話,而後拂袖離去,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月容,若是不喜歡她何苦追著她下凡,又何苦封了銀河和東海的通路,又何苦日日思念導致夜不能寐,他有多喜歡她,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楊戩懂得克製,克製是對彼此最好的結局,隻是這克製之後的結果,卻是將心愛的姑娘,越推越遠。
楊戩的出現擾亂了月容的心思,好在之後他在也沒有出現,本以為那場風波這就結束了,月容能平平靜靜地和長生過日子,卻沒想到,龍宮裏會又來一個不速之客。
這位來客不是自己要來的,而是顧長生帶回來的。聽人說,那姑娘,歪了腳脖楚楚可憐地坐在東海的岸邊,顧長生路過的時候救下了她。
她哭哭啼啼的樣子連月容都心生憐愛,又何況是顧長生,果不其然,日子一天天過去。
顧長生越來越喜歡她,終日嘴裏隻叫著那姑娘的名字---傾城
到月容那裏的次數越來越少,她開始日複一日獨自抵著腦袋坐在屋子裏的圓桌上,盼望顧長生推開門提著魚粉,對著她笑。
可是等來的,卻是楊戩一臉沉肅地出現,他朝月容伸出手:“這下子,該跟我回去了吧。”
月容搖了搖頭:“我不要。”
他步步逼近,她步步後退,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對她的強迫,對她的霸道,沉積許久的情緒終是爆發出來,使勁兒推開楊戩,留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衝回寢宮。
她說:“月容從未做過對不起師兄的事情,為何師兄處處為難,連月容僅有的一點溫暖,也要強奪了去?”
楊戩愣在原地,伸開的手僵在空中不知所措,他想說的話堵在嗓子眼,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便讓她跑了。
他本想用那種極盡溫柔的口吻告訴她:“我怕你受傷。”那種語氣楊戩笨拙地在天宮的殿裏學習了很久,總是怕拿捏不準又傷害到了月容,他那樣小心翼翼,像極了從前跟著自己的月容。
他像是把這輩子都沒用過的渴望都放在了月容身上,可偏偏一次次錯過,第一次讓她跌下天宮離開自己,等自己追下來盼她安好,卻偏偏又一次刺中姑娘敏感的心靈。
楊戩不懂做人,不懂處事,卻願意放下身段學習如何去愛,他常常看著月容閨房中纖弱的背影,她日日盼著顧長生歸來,他望著她的疼,自己更疼。
可是他告訴自己,不過是成仙之路的小小劫難,今後他定會千百倍地疼惜她,溫暖她,伴她走出陰霾。就算因此她會恨他,等時間長了,那恨也會慢慢淡去,他會用後今後千百年的道路,一點一點彌補兒時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