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就這樣和臨渙呆在小河邊,沒有回到寺廟去,晏晏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想回去,除了自己不想見到那個紫衣服的姑娘以外,也沒臉回去見莫姐姐和把班陸離。
畢竟從一開始他們就提醒過自己,臨渙這樣的人,不要去招惹。
惹到現在,吃苦的卻是隻有自己。
她想回憶一下那個姑娘的模樣,但是印象中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她,也不知道什麼什麼樣子。
不過能被神仙哥哥看上的,肯定是個美的像個天仙一樣的姑娘。想到這裏,晏晏就為自己的死沒出息唉聲歎氣。
忽然她手上的正擦拭的那隻手動了動,晏晏下意識抬起臉,看見神仙哥哥醒了過來。
她忙將他的手方向,故作一副冷淡的模樣,開口道:“你醒了。”
其實她是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那麼狼狽,那樣丟人現眼。
臨渙“恩”了一聲,他一直看著晏晏,看著看著就笑了。
“剛才,直接把我殺了,多好?”
晏晏抬起眼來:“你就那麼想死?”她手上把玩著方才替神仙哥哥擦手的帕子:“不怕你死了,你的小仙女傷心難過?”
說這話的時候,晏晏的心一直在滴血,說著說著便有些哽咽,她明明自己都痛的要死,還要替別人揉著傷口。
臨渙歎息一聲,他忽然覺得自己身體裏好像有什麼忽然多出來的力量支撐著自己,讓他沒有之前那樣難受,反而有力了不少。
“你……”他狐疑著開口:“你怎麼這麼傻。”
看著晏晏的表情,臨渙多少也能猜到了,晏晏這個傻姑娘,真的把她的內丹給了自己。
“你不怕,我這樣卑鄙的人,真的卷了你的內丹跑了?”
聽到這裏,竟然“噗嗤”一聲笑了。
“我曾經也這樣問過你。”她回憶著:“那時候你把混魂丹交給我,我問你,不怕我忽然溜走,消失的無影無蹤,把你的混魂丹也拐走了?”
說到這裏,晏晏轉過臉問神仙哥哥道:“你知道你回了句什麼嗎?”
臨渙搖頭,靜靜聽著晏晏講完後續。
“你說,‘因為我知道你永遠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
說到這裏晏晏無奈地笑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說對了,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臨渙忽然心口鈍鈍地痛。他抬起手,碰了碰晏晏的臉頰,她哭了。
哭的不明顯,隻是眼淚細細地順著臉頰兩側留了下來,流到一般便被風吹幹了。
“你說,我想愛一個人,想和一個人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她昂頭迎上臨渙的眼眸:“怎麼就那麼難呢?”
“你是個好姑娘,應該……”
“夠了。”晏晏有些不耐煩:“你們男人啊,就喜歡用這種話來搪塞女人。”
她將帕子丟在臨渙的手上,站起身來想要將他扶起。
“走吧,我帶你去找你的小仙女,否則就你這樣的身子骨,一點點的相思苦都會把你吞噬的什麼都不剩的。”
在晏晏溫熱的手掌觸碰到自己胳膊的時候,臨渙忽然明白,自己從前為什麼會那樣愛晏晏了。
她自強,善良,她勇敢,卻不魯莽,她是這世上最特別的存在,讓他這種將死之人,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把你的內丹拿回去吧。”臨渙靠在晏晏的肩膀,由她扶著自己走。
“不用。”晏晏笑笑:“算我送給你倆的結婚禮物!”
最後四個字晏晏的聲音顫抖的厲害,她不想讓神仙哥哥聽出來,便再說完以後又強扯著嗓子幹笑了兩聲,,隻是仍舊沒能掩蓋住她心中所傷,反而顯得心酸無比。
“沒了內丹,你會很危險的。”臨渙皺著眉頭,提醒她。
“可是沒了我的內丹。”晏晏停下腳步轉臉看向臨渙:“你會死的。”
“我想死。”臨渙說完這三個字便後悔了,這是他心中的話,不想讓晏晏知曉的,但是他望著她那像是浸滿水一樣的眸子是,就心疼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還沒有人想死的。”晏晏覺得他在說笑:“說送你了就送你了,哪兒那麼多廢話。”
晏晏沒有內丹,充其量就是虛弱幾天,等她習慣了完全依靠混魂丹的力量支撐自己的時候,那便對她也造不成什麼影響了。
臨渙被晏晏逗笑:“你怎麼是個這麼有趣的姑娘。”
“不然你以為我是怎樣的?”晏晏昂著頭:“反正我肯定沒有你家小仙女那樣仙氣飄飄,我一向野蠻,受不了我也沒辦法了。”
晏晏是強忍著情緒和神仙哥哥說話的,而後她便自顧自地走在前麵,盡量不然自己去看神仙哥哥的臉。
“乖。”臨渙快步走上來,抓住晏晏的手腕,放在自己的心口:“把你的內丹拿走。”
“不要!”晏晏順著自己手的位置便推搡了一下臨渙:“哪有送出去的東西還要回來的?”
臨渙的心口本就是最為虛弱的地方,他吃痛著後退了好幾步,直到砸在身後的樹幹上才勉強站穩了腳步。
“對不起啊。”晏晏忙走過來替神仙哥哥順著胸口:“我,我不是故意弄痛你的。”
其實臨渙多期望晏晏能野蠻一點對待他,大大方方告訴自己,她恨他,恨的牙癢癢,恨的翻天覆地,恨的恨不得讓他去十八層地獄日日飽受煎熬。
可是晏晏太善良了。
臨渙固執地握著晏晏的手,將它抵在自己的胸口上:“我讓你把你的內丹拿走。”
他的眼裏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我要有就不呢?!”晏晏偏偏不想聽臨渙的話。
“那我就把心掏出來還給你。”
晏晏才不相信,冷哼一聲:“那你掏啊!”
臨渙幾乎是沒有猶豫地,伸起右手,又準又迅速地死扣在自己心髒的位置,他力氣極大,瞬間讓心口處鮮血直流。
“你這是做什麼啊!?”晏晏嚇得忙將他的手握住,望著他心口大片大片的紅色,臨渙氣息微弱:“我要把內丹還給你。”
“你是不是有病啊!”晏晏終是忍不住,聲音顫抖著握著神仙哥哥的手,拿起帕子替他擦拭著心口上的血:“你就那樣厭惡我嗎,厭惡到寧可不要性命,也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是不是?!”
她的眼淚比臨渙心口的鮮血來的更加洶湧,啪嗒啪嗒砸在地上,實則統統砸在了臨渙的內心。
他越來越堅信,自己愛晏晏,勝過愛生命了。
可是就是因為這樣愛她,才不能害了她。
他忍著痛,答了句:“是。”
“臨渙你混蛋!”晏晏扯著嗓子喊出這句話,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詞比混蛋更適合罵他的了,她癱軟地坐在地上,目光空洞,一個人喃喃自語:“我是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好不容易啊,可是我卻忽略了。”晏晏朦朧著淚眼抬頭:“你對我不光沒有愛,竟然滿滿的都是厭惡啊!!!”
臨渙死咬著嘴唇,蹲在晏晏的麵前,他伸手去碰晏晏的臉頰,淚水冰冰涼涼的,他無可奈何地問了一句:“這樣卑鄙,下賤,沒有任何能力的我,能給你什麼啊,為什麼還不願意放下我呢?”
晏晏也笑了:“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在他美豔動人,風光無線的時候愛上她,難道你會在她風光敗落,失去美貌的時候忘記她嗎?”
晏晏沙啞著嗓子:“那是愛啊,是刻骨銘心鑲嵌在骨頭裏的愛啊。”
臨渙都忘記,愛是什麼了。
他觸碰晏晏臉頰的手就那樣停在半空中,他沒有回答晏晏任何一個問題。
他回答不了,也沒有資格回答。
兩個人就那樣在偌大的林子裏坐了好長好長時間,彼此都沒有說道,直到夜色將至,晏晏才伸開手掌,將臨渙心口的自己的內丹拿了出來。
她聲音恢複了平靜:“今後我們兩清了,你不必覺得對不起我,我也不會在來煩你,從前的事情,就算賣給我一個教訓,我自此再也不會相信任何男人了,也謝謝你教會我這些,身子不好便不要在江湖上走來走去了,找個僻靜的林子和你家小仙女過平靜的日子吧,我走了。”
而後晏晏便起身,她留下最後六個字給靠在樹幹上的臨渙。
她說:“此生不複相見。”
臨渙看著晏晏遠去的背影,他忽然不想死了。
不想就這樣離開晏晏,他舍不得她,更放不下他。
臨渙摸了摸自己心口的混魂丹,他還有最後一絲力量,利用混魂丹,或許可以讓他重新恢複力量,可能能力大不如前,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吐血。稍不留神就可能背過氣去。
他想重新強大起來,他讓自己深愛的女子那樣痛苦難過,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那樣不負責任。
他要把所有和晏晏有關係的回憶,統統找回來。
這世界如此紛亂複雜,他怎麼忍心他一個人去麵對?
隻是想要激發混魂丹最後的力量,勢必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他這副皮囊,便會在也不存在了。他會露出自己本來的麵目,會回到最初的模樣。
他這萬年來修煉的所有東西,都會成為泡影,他曾盜用的這副皮囊,也終究會因為承受不了混魂丹巨大的力量,而灰飛煙滅。
代價雖然大,但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