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陸離站在一旁握緊拳頭,雖然是百般的不願意,卻隻能點頭認錯:“陸離知錯,以後不會這麼魯莽了。”
“這就乖了嘛。”練海棠扭動著身子往前院走去,踏上台階的刹那最後轉頭告訴陸離:“罰你這個月的賞錢你沒意見吧。”
明明是反問句,卻絲毫不管身後人的回答,尾音未落便托著裙擺離開了,風姿狐媚。
陸離跌坐在石凳子上,罰賞錢對陸離來說已是最輕的懲罰了,從前那些直接或者間接因為自己而對外麵世界有了幻想從而想要逃出去的女子,不是離奇死亡,就是莫名的失蹤了。
陸離長長的歎了口氣,明明知曉一切,卻無所作為。
而這一切,被躲在房屋後麵的晏晏,看得一清二楚,她隻是擔心練姐姐會責罰陸離,所以悄悄的躲起來,必要時候還能求個情什麼的。
可是剛才練姐姐的所有表現,都和自己最初認識的那個溫柔大方的練姐姐不一樣了,說不出是什麼變化,隻覺得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等到她走了,晏晏才輕手輕腳的從屋子後麵走出來,碎步到陸離麵前,關切的問:“你沒事兒吧。”
陸離衝著晏晏笑著搖了搖頭,便起身準備離開。
“要是你沒有錢花了,我的可以分給你啊,反正我也用不完。”
晏晏踮著腳在陸離身後說著,麵前的人卻沒什麼反應,徑直就走掉了。
陸離哥哥怎麼變得這麼奇怪啊。
對於像晏晏這種沒心沒肺的來說,沒幾天她就把這檔子事忘記了,屁咧咧跑去找他的陸離哥哥,拜托他帶自己出去玩。
卻被一口回絕:“不行,你不能隨便出去。”
晏晏委屈極了,眼巴巴的望著正在幹活兒的陸離:“這次我們早些回來,肯定不會被發現的嘛。”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見陸離語氣嚴肅,提著水桶就走掉了,晏晏愣在原地,自責了很久。
到了傍晚,她偷偷的潛藏在陸離房門外麵,等他滿身疲憊的回來以後,忽然出現嚇了他一跳:“嘿嘿,嚇壞你了吧。”晏晏神神秘秘的從身後端出一個飯盒,打開飯盒蓋子,裏麵五顏六色的全是形態各異糯米團,她遞上去笑眯眯道:“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拿給你嚐嚐看。”
陸離本來緊繃的神經一下子舒展開來,帶著滿滿的感動,接過晏晏手裏的飯盒道:“晚上寒氣重,也不知你在這站了多久了,快先進來。”
晏晏輕快的跟進去,兩個人坐在燭燈下,暖意洋洋的品嚐著味道普通的糯米團子,可吃進陸離的嘴裏,卻總覺得是和玉皇大帝最愛的仙桃一個味道。
“真好吃。”
晏晏見陸離吃的開心,緩緩道出自己等在他家門口的用意:“陸離哥哥,真對不起。”
“好端端的到什麼歉啊?”
“我不知道上次被練姐姐懲罰對你的影響這麼大,我以後會乖乖的呆在院子裏,再也不拜托你帶我出去玩了。”
晏晏說的誠懇,卻疼在陸離的心裏。
他放下手中的點心,帶點疼惜的看著晏晏:“那我再問你一次,若是你一輩子呆在這麗春院裏,還會覺得開心嗎?”
晏晏低著頭想了想,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會的吧。”
陸離看出晏晏這心酸的笑,這種笑容這些年來不知看過了多少,那些女子就像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時間久了,羽毛沒了,翅膀也廢了,死在多麼富麗堂皇的籠子裏麵,都是痛。
“你有什麼夢想嗎?”陸離問道,晏晏是他這些年來見過最單純善良的好姑娘,總不免對她更加疼惜些。
晏晏晃著腦袋想了想,忽然靈光乍現一般:“有哇!我想擁有全世界最舒服的床榻!”
聽得陸離雲裏霧裏:“床榻?”
“是啊,我想睡在最舒服的床榻之上!”
陸離見晏晏兩眼放光,是從未有過的開心,這麗春院禍害了太多的好姑娘,他本來想默默無聞不管這些事情,可是晏晏這樣笑眼盈盈的坐在他麵前談天說地聊夢想,忽然讓他坐下一個決定。
“我們離開這烏煙瘴氣的麗春院,我帶你去睡世上最舒服的床榻如何?”
“真的是世上最舒服的床榻?”晏晏瞬間滿血複活心潮澎湃。
陸離點頭。
“好哇好哇好哇!”晏晏開心的搖著陸離的袖子,片刻又轉念一想,沮喪的說道:“練姐姐不會讓我離開這裏的。”
“傻丫頭,我們不會偷偷溜走啊。”
其實陸離說這些話隻是忽然腦袋發熱,每一種的不可行性都有可能將他們二人置於死地,可是他不忍心看見晏晏滿心的期待落了空,隻能硬著頭皮,把想象變為現實。
況且他班陸離在這麗春院呆了太久,早就想遠走高飛了。
“你先回房間,偷偷的把東西收拾好,三天以後我們就溜走。”
待晏晏離開,陸離虛脫了一般癱軟在椅子上,如果這次的計劃失敗,他不僅自己沒命,還會連累晏晏受苦。
隻是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哪有作廢的道理。
他心裏其實也早有了一個大概,這全京城各個角落都有練海棠的人,多到哪裏都是死路一條,往城外走又怕是還沒到半路就被麗春院的保衛抓回來亂棍打死了。
所以不能逃,隻能躲。
可是又能躲到哪裏去呢。
猛然間想起晏晏的話:“我啊,想要睡在這世上最舒服的床榻之上。”
這世上最舒服的床榻,不就是人王的床榻嗎?
躲在王城裏!那練海棠那個老女人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