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他怎麼就沒想到從孩子下手。
這個下手當然不是說讓孩子怎麼受傷然後他出現令孩子變健康,天下間任何父母也做不到這麼狠的程度。幽夜他隻是想通過照顧孩子先和沐梓禾慢慢“熟悉”起來,然後兩個人再度日久生情。
想得整個人飄飄然的幽夜,又找回了過去的自信。
能把七兒變成自己的妻子一次,就能在變第二次。
他一定會讓七兒心中的陰影散去,再次心甘情願地接受他。
想罷,幽夜就開始想起嬰兒是需要怎樣的照顧了。
傍晚時分,天已經較寒,由於孩子以為嬌貴不能受寒更是得小心再小心。
蕭宸瑨已經為沐梓禾弄來無煙又灼燒平均的火炭,不過沐梓禾仍然覺得不夠。
她抱著孩子一直搖啊搖,希望帶來一些熱量,但是這樣做時間長隻是讓自己更累。
幽夜推門進來的時候,沐梓禾就一邊單手搖晃著孩子,一邊抹著頭上的汗。
幽夜心疼地要過去擁住她,突然想到自己犯下的過錯,忙收回手。
看了看還全身心投入到孩子身上的沐梓禾,幽夜定定心走過去。
他裝作猶豫又關心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需要我幫忙嗎。”
沐梓禾抬頭一看是他,臉色有點發白,平常人不容易發覺,可幽夜是誰。
他一看沐梓禾臉色發白,以為自己的出現又讓沐梓禾想起過去,著急地要推出去。
誰知沐梓禾下一句話卻是,“你來得挺巧,幫我搖搖籃吧。”
“啊?”幽夜直愣愣杵在那裏,像是沒聽清楚。
沐梓禾不知道幽夜失憶以後,過去這麼聰明的人怎麼一下變遲鈍了。
不過隻要一想起自己為了生孩子受過的苦,沐梓禾的臉色就陰沉下來,很不好看。
她就死死瞪著幽夜,心道這廝還不過來幫忙,想累死她嗎。
幽夜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哦哦應聲過去幫忙。
本來他還想說幫孩子輸送一點真氣暖身,也好打小為孩子弄出一副好武骨,但是發現沐梓禾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他就大氣不敢喘。
想到蕭宸瑨給自己想出的理由,幽夜不由得苦笑起來。
“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現在這種情況,自己是失憶病人啊。”
沒辦法,幽夜隻好任勞任怨當人力民夫,幫自家孩子搖著搖籃。
沐梓禾看著看著,恍然覺得歲月變遷之後,其實他們還是沒分開的。
過程的堅信苦澀,仿佛就像是一場夢,苦的異常的夢。
然而大夢驚醒,身上帶著累累傷痕,心中都留下了滾燙的烙印。
這般苦楚,也就不能自欺欺人是一場夢。
不管現在結果是不是如此美好,他的狂悖,他的暴虐,還有他的冷酷無情,都給她留下了深刻而不可磨滅的印象。
這樣的人……就算失憶也不可能是原來她喜歡的夜吧。
沐梓禾忽然有些憂傷,她不希望幽夜看見,因為不知道幽夜還有沒有武功。
她的目光恍惚間挪到了燒得鮮紅的炭火上,自己心中想的,卻是以前的自己好像飛蛾撲火的飛蛾,明知危險卻還義無返顧。
想著想著,睡意卻漸漸襲來,沐梓禾放任自己沉浸在睡意中,輕輕打著鼾。
幽夜搖著搖著,覺得自己身邊人的氣息輕了不少,他嚇得回頭。
“原來是睡著了啊。”幽夜自語了聲,臉色變得十分柔和。
他看著自己手頭的活計,那小家夥亮晶晶有神的眼睛,看得他忍不住笑。
“有時候大人那麼多煩惱,真不如孩提時候的無憂無慮。不,有些時候稚嫩的童真會給人帶來歡笑,也帶來一些……悲傷。”
幽夜一直都想對天發誓,若他早知沐梓禾被他趕出尤和國的時候懷有身孕,他絕對不會犯渾再傷害她。
“嗬嗬,可惜時光不可能倒流。”幽夜啊幽夜,你就接受自己良心還有七兒他們的譴責吧。
幽夜自嘲自歎地停留了片刻,將小孩子哄睡著才抱起他心心念念許久的人,珍而重之放在床上,細心地掖好被角。
“晚安,親愛的七兒。”記得從前北閻國通商口岸來往著一些據說是洋人的人,他們的打招呼方式就是親愛的打頭,各種安。沒想到這麼試試,的確很有滋味。
幽夜勾了勾唇角,想著以後也這麼和沐梓禾打招呼。
在他輕手輕腳離開的時候,不知道屋裏的沐梓禾睜開了雙眼,眼角洇濕。
第二天一早,幽夜起來叫沐梓禾母子吃飯,沐梓禾怔了下。
“早安啊。”幽夜的臉色還是一副憂鬱的模樣,卻揚起一抹笑容對她說早安。
沐梓禾愣神間,幽夜已經歡快跑進去抱孩子了。
沐梓禾剛想阻止,幽夜就揚著熱情洋溢笑容,溫柔而堅定地拒絕了。
她實在拗不過固執的幽夜,隻好隨他去了。
在幽夜抱著孩子去找奶媽喂母乳的時候,沐梓禾失神地叫住他,“你真的失憶了嗎,為什麼我覺得你身上還帶著他的影子。”
這句話嚇得幽夜什麼都不敢說,抱著孩子就走遠了。
徒留沐梓禾在原地,緊緊盯著他的背影。
“蕭宸瑨。”這天沐梓禾趁幽夜照顧孩子,找上蕭宸瑨。
此時蕭宸瑨正在蕭辰玥的屋裏,看著自家妹妹做出的女紅,讚不絕口。
“啊,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哪裏不舒服。”蕭宸瑨迎過去。
蕭辰玥也好奇地看過來,而沐梓禾全然不顧她的目光,就問蕭宸瑨:
“幽夜到底有沒有失憶?!”
“你怎麼突然這麼問啊。”蕭宸瑨不耐煩了。“請不要在我麵前提幽夜。”
沐梓禾試探性地問出這個問題,哪想到蕭宸瑨是這副樣子。
看起來,蕭宸瑨是因為她受欺負的事很憎惡幽夜的。
那那個她現在所見的幽夜的確不是過去的他了,不然蕭宸瑨絕不會留下他的。
自以為是這副情況的沐梓禾開心地跑了回去,蕭宸瑨無奈地瞧著她的背影。
蕭辰玥問自家皇兄,“為什麼皇兄還要幫幽夜圓謊?”
“我不是圓謊。”蕭宸瑨垂下頭,看了看自己殘廢的雙腿。
他慘笑,“我的的確確是一點不希望幽夜的名諱從沐梓禾口中說出來。”
蕭辰玥啞然無聲。
得知幽夜真的失憶,沐梓禾試著與他接觸起來,這可樂壞了幽夜。
幽夜特地找上淩天爵,“這次真的多虧你,要不是你,我不會與她和好。”
“嗨,這算什麼,咱們不是朋友嗎。”淩天爵爽朗一笑,拍拍幽夜的肩膀繼續回自己屋裏。
幽夜一看,淩天爵好像在收拾東西,看著是個包袱。
他詫異地問道。“你要走?”
“是啊,這東北西走好幾個月,哪家皇帝有我這麼閑的。也多虧了南淩國人傑輩出,我才不必那麼煩心,可天下從沒有不散的筵席。”
幽夜也釋然笑道,“這樣啊,那你一路走好,保重。”
“行。我這個人最討厭分別了,這次我就不和蕭宸瑨打招呼了,你灑脫,幫我帶聲告別就行。”
幽夜點頭答應。
於是第二天早上,負責淩天爵起居的宮女們就發現他不辭而別了。
蕭宸瑨臭著一張臉,覺得淩天爵不夠朋友。
幽夜準時來接受他的治療,沒輕受到折磨,真是苦不堪言。
當從蕭辰玥那裏知道蕭宸瑨為何心情壞,他不禁苦笑。
昨晚為了照顧感染風寒的沐梓禾,他都差點連孩子吃奶都忘了,哪裏記得帶話。
於是幽夜趕緊找上蕭宸瑨說一聲,蕭宸瑨這才麵容燒霽。
不過很快他又陰陽怪氣地哼哼道,“怎麼,他淩天爵眼裏隻有你幽夜一個朋友嗎,我算的上什麼。真是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下次見麵我一定好好教訓他。”
幽夜無力扯了扯嘴角,算是懶得插手他們之間的小恩怨了。
可是幽夜萬萬沒想到他的好日子很快過到了頭。
席慕蓉來了,席慕蓉是帶著閻出塵的平安信來的,同時也想見見小侄子。
“哥,我說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尤和國的公務累積成山快累死我了。”
一見麵,席慕蓉絲毫不知道幽夜的窘境,當著眾人的麵就親熱地叫起來。
蕭宸瑨連連給席慕蓉使眼色,蕭辰玥更是驚慌失措的樣子。
幽夜臉色很臭,而席慕蓉還斯毫不知情上去招惹,“哥,你答應我啊,你在信上說嫂子生下一個大胖小子,我好想看看啊。”
完了。
幽夜滿腦子就隻剩這兩個字,臭到僵硬的臉色趨近四分五裂。
他都已經不敢回頭看沐梓禾的表情,但他沒過多久就知道沐梓禾的反應了。
“對不起,打擾你們多時了,我想我是時候回家了。”
沐梓禾抱起孩子,氣急反笑地說道。
蕭宸瑨手心捏了一把汗,“你在說什麼,你這樣的身體怎麼能舟車勞頓。”
“啊,我這樣的身體。”
已經做了母親的沐梓禾怒火一樣不小,“原來你們就因為這樣的理由欺騙我,太讓我失望了。蕭宸瑨,我以為你這個人不會說謊的,可你居然幫他騙我。”
“蕭宸瑨,我以後再也不想理你了!還有你們,一個個都別想裝無辜,想再看我的孩子,認什麼幹爹幹娘都沒門!氣死我了,你們都給我滾,滾的遠遠的!”
現在沐梓禾一生氣,堪比超大型台風,刮得眾人七暈八素都淚流滿麵。
蕭宸瑨滿心不忿,真想對臨陣“脫逃”的淩天爵狠狠比一個中指。
這老小子逃得真是時候。
如果幽夜能哭出來,他就哭了,偏偏他整個人都因為沐梓禾生氣僵硬住了。
如果上天再給他們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一定會說:淩天爵,帶我一個走啊!
早知道謊言遲早會戳穿,但是眾人都沒想到會戳穿的那麼快。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這次幽夜真的是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