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頭的紅點一明一暗,持續不斷燃燒著,顧讓卻沒有再放到嘴邊吸一口。
他背靠著牆壁,感覺到刺骨的寒意穿過外套,順著脊椎往四肢百骸擴散。
南北握緊拳頭,語氣僵硬道:“原來在學校你跟蘇若關係最好,全校的人都看著。虞憶一出事,你就突然出現在交換生的名單上,跟她一起出國。想象力豐富的人會怎麼說,你知道嗎?你走的倒是幹脆,把爛攤子都丟給她一個人!”
那個時候,雖然學校最後放消息出來解釋虞憶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但人言可畏,總有一些自認為聰明的人覺得自己知道內部真相,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然後開始充當正義的警察,開始憑想象破案。
尤其是那些平常跟虞憶關係好的學生,在各種各樣的揣測裏,傳遞著蘇若用不正當手段逼迫虞憶不得不承認是自己摔的。
在這種話題四處亂飛的情況下,學校突然又貼出顧讓跟虞憶一起去英國留學的大字報。
這下更是坐實了某些人心中陰暗麵的想法。
整個拫州學院的人都知道,顧讓跟蘇若關係一直很好,而他也一直對外稱不會出國留學。
怎麼現在虞憶一出事,他就突然要跟她一起出國了?
人總是對未知的事情充滿好奇,更何況是學校的幾個風雲人物。一時間關於他們幾個的傳聞更加離奇。
顧讓和虞憶出國後沒多久,就有學生在貼吧裏抽絲剝繭的破案,說蘇若喜歡顧讓,得知他要跟虞憶一起出國的時候,心生妒忌,所以才會心狠手辣的把虞憶從樓梯上推下來。
目的就是想毀了虞憶,也好一直拉著顧讓。
當時這篇帖子配合蘇若剛進拫州學院時候女魔頭的名稱,熱度一時無兩,傳播度特別廣,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被裏麵放出來的各種“證據”說服了。
最後還是學校出麵刪除了這篇帖子,然後象征性的批評教育了一下發帖的人,事情才漸漸平息下去。
“顧讓,你喜歡蘇若嗎?”南北突然轉了話題,話裏充滿了嘲諷。
顧讓抬起頭,指尖的煙已經要燃到頭,能夠感覺到越來越近的灼熱。
四目相對,南北再度冷笑出聲。
顧讓喜歡蘇若,是他在高三下半學期的時候,慢慢察覺到的。也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解,不明白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怎麼就跟著虞憶走了?
“有時候我自己都在懷疑自己的判斷,你對她到底是喜歡呢?還是因為她救了你哥,而不得不去承擔的人生?三年前她被千夫所指懷疑的當頭,你突然說要出國了,沒過兩天,她姨夫查出癌症,過了都不到三個月就去世了。她一個人又要幫著食莊又要安慰她媽媽,白天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擔著學生會的重任。那個時候你走了……”
“你說什麼?”顧讓突然開口,長久的沉默加上煙的刺激,聲音沙啞的不行。
他的手在剛才一瞬顫了一下,煙頭上那長長的一截煙灰頓時劈裂散開,落到了地上。
南北眉頭緊皺,一字一頓:“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那段時間是她人生最陰暗的時候,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也不敢相信,過了那樣陰暗的時光,她還能像現在這麼優秀。你喜歡她,也明知道她有多在乎你……”
說到這裏的時候,南北不由深吸了一口氣。當時意識到蘇若喜歡顧讓的時候,他無疑是震驚的。同時也忍不住想反問,為什麼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至少在她這麼難受的時候,喜歡的人還是陪在她身邊的,“你還在她最難受的時候,狠狠的補了一腳。所以你現在還回來幹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回來找她?”
顧讓指縫裏的那支煙終於燃到盡頭,狠狠的燙在他手上。而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轉而直接用兩隻手指重重的撚滅了煙蒂。
他將煙蒂攢進手心,狠狠的握著,渾身的肌肉緊繃的可怕。
他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拫州學院裏還發生過那些事,也根本不知道蘇若的姨父在那段時間去世了。
他不知道她曾經經曆了怎樣黑暗的時光,如南北所說,他把所有東西都拋下丟給了她個人。
所以能有今天的他,是他自己活該!
南北冷眼瞟了下他的手,當即不動聲色的移開:“顧讓,我雖然平常很忙,總是訓練。但我絕對不會莫名其妙的離開她三年之久,更不會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什麼都不做。我知道你最近這段時間頻繁的出現在她身邊是什麼意思,但我喜歡她,我也不會放棄的。”
這算是一份遲到了三年的戰書,從高中到現在。
南北終於正式向顧讓宣戰,他心裏的女孩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所以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名義再去傷害她。
樓梯間的門被拉開,彈回來的時候發出巨大的響聲,在整個樓梯裏回蕩。
顧讓頹敗的靠在牆上,神色灰白難看。他覺得自己像是死了,開始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再提醒他,還活著。
病房內,蘇若等了許久,等的整個人都心浮氣躁的時候,南北終於回來了。
看到他神色正常,衣服也整齊的時候,蘇若莫名鬆了口氣,這樣至少能證明他們沒打架吧。
“你們說什麼了?”
“沒什麼。”南北走進來,先觀察了一下鹽水,然後才坐下,“跟他說這段時間我會在這裏照顧。”
蘇若半信半疑,目光落在門口,那裏很久沒有響動:“他回去了嗎?”
南北怪嗔的瞪了她一眼,手敲著小桌板:“不知道,你趕緊吃你的早飯吧。”
蘇若隨便對付了幾口白粥,實在是吃不下去了:“你也趕緊回去吧,不要影響訓練。隨便找個護工阿姨就好,反正我也馬上出院的。”
“不用,我會照顧你。”南北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吃不下了,一邊拒絕一邊將碗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