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越是強力的兵刃越是有靈性,”應天德拄著拐杖往前走了幾步,又道:“這劍,在排斥你,也就是說,你,不夠格。”
“憑什麼?那個好色之徒都能使用的劍,我為什麼不能?劍不過是用來殺人的,裝什麼清高?”大師姐緩緩從泥漿裏站起身來,亦步亦趨的走向斜刺入土的長劍,滿臉泥水,嘴角甚至還帶著鮮血,一臉的不服氣。
應天德仿佛聽到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從來都不是刀劍殺人,刀劍不過是一種道具,手握刀劍的是人,憑什麼你們要把責任推卸到刀劍之上?就好比這把凶劍,如果是被這位兄弟所得,我相信,他將變成一把俠義之劍,而如果是你得到這把劍,邪上加邪,那才是天下人的噩夢。”
——大叔,你把我抬得那麼高,萬一摔下來可是很疼的,不過我喜歡~
任元浩此時雖然被黑蠱毒折磨得夠嗆,但意識還算清醒,其實應大叔這麼一說,反倒是讓他釋然了,就好比他所修習的、人人避之不及的妖法——吸星大法,在他自己手中,也可用來懲惡除奸,匡扶正義。
此時東方已現魚肚白,暴雨已經轉為小雨,雷電也跟著漸散的黑雲漸漸隱匿,山風倒卷,土腥氣四下彌漫,而事件的走向完全和應采薇想象中不一樣,最終戰理應是那個躺在泥漿裏死生不知的匪首才對,可現在,她卻隱隱覺得,最後的敵人,竟然會是自己的大師姐。
“一個鑄劍的鐵匠而已,你有什麼資格妄論正邪是非?”大師姐再度把手伸向長劍劍柄,心頭的渴望如火焰般瘋狂燃燒,“你說我拔不出這把劍,是因為劍在排斥我,可是,如果我吃下這個,又會怎樣呢?”
大師姐話音剛落,左手驀地抓出四五粒淡黃色藥丸,這些藥丸看似並不怎麼惹眼,可織染兩姐妹和應采薇卻是麵色一變!
“大黃凝血丹!”
“沒錯,看來你們還是有些眼力勁。”大師姐臉上的笑意逐漸冷冽,眸子裏閃著陰冷的光。
織染兩姐妹以往經常跟著師傅方慕煙煉藥,可以說,整個清風門裏,隻有她們二人在煉藥的技藝上,能夠拿得出手,可是,饒是如此,這大黃凝血丹卻是絕對無法煉製而成的。
即便是師傅,想要一次性練這麼多出來,少則數月,多則數年!而且,以師傅的脾性,絕對不會煉製這種有損築基,揠苗助長的丹藥。
偏偏她們一向敬重的大師姐,竟是在煉藥一門上,展現出了甚至超越師傅的高超水平!
“大師姐,這大黃凝血丹雖然可以在短時間內激發體內力量,不過,對修為可是百害而無一利,連師父都~”
“你算個什麼東西?自以為跟著師傅練了幾年藥,就敢來質疑我?”大師姐冷笑著打斷了織染的話,抓著藥丸瘋了似的往嘴裏塞,一張清寂的臉已然變作一隻凶獸!
丹藥始入肚腹,隻覺丹田處瞬間騰起一股澎湃熱氣,全身經脈仿佛也受到丹田熱氣的感召,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量在大師姐身體裏嘶吼!
“你們不是瞧不起我嗎,”她把兩隻手伸到長劍劍柄上,“別眨眼,都睜大眼睛看清楚了!”
她的心頭已經在默默倒數,漸行漸遠的雷聲仍在苟延殘喘,某處被雷劈斷的樹枝騰起陣陣焦枯味,隨著倒卷而上的風四下飄散,可就在她準備拔劍之時,驀地瞥見應天德的雙眸。
他的眸子裏完全沒有任何一絲波動,就像無風的湖麵一樣平靜,似乎對於自己能否拔出這把長劍絲毫不在意,不,不是不在意,而是一種惋惜,一種難以言說的淡漠!
這樣的眼神如同一根點燃的導火線,大師姐雙腳一沉,內息仿佛受到感召似的瘋狂往雙手處奔湧而來,倒卷而上的風被岩壁格擋回去,變得飄渺無序,她的青絲也跟著一道上下鼓動。
她猛地發力,仿佛連同腳下都微微震顫了一下,緊咬的牙關已然滲血,腥氣在口腔內瘋狂暴巻,可是,長劍就像是在泥土裏生了根,任憑服用丹藥後修為猛增的大師姐,也是無法拔出分毫!
“怎、怎麼可能?”
話音未落的大師姐再度被長劍震飛,而這次,因為丹藥的緣故,她竟是硬生生的在半空中折返停了下來!
——臥槽?這尼瑪太違反物理規律了,唔~
任元浩捂著胸口,心說大師姐你要這把劍就快點拿去好嗎,我不妨礙你裝逼,但你能不能稍稍考慮下把解藥什麼的先交給我?我現在可是超級病患,要是你在大城市裏把我搞成這樣,沒有個千把萬我是不會起來的好嗎?
“利刃認主,從來不是因為實力的緣故,而是因為脾性,越是厲害的兵器,靈智越高,你在挑選它的同時,它也在試探你,這下,你明白了吧,你所做的一切,隻不過是你一廂情願!”
應天德把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仿佛是一種宣判,一種殺人誅心的宣判!
“好,既然我拔不出劍,沒關係,但我可以將你們全殺了,到時候就說,師妹們勇抗悍匪,以身殉教,倒不失為一段佳話!”
大師姐幾如瘋魔,抄起半截斷掉的短劍,第一個就要滅掉任元浩,斷劍雖被任元浩一劍斬斷,但大師姐一身修為在丹藥加持之下已經隱隱有築基初成的力量,即使身體完好的任元浩也不敢說接得下這一招,更何況此時蠱毒攻心的他!
可是,這時的任元浩明明已經給人一種頹敗到極致的狀態,可當他死撐著把手放在斜插、進土裏的長劍劍柄上時,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登時如潮水般蔓延開來。
“入魔已深,無可救藥。”
長劍如巨龍吸水一般從泥土中拔出,鏘然龍吟之聲響徹耳際,任元浩生平並未修習過任何劍術,可冥冥之中,竟是受到某種奇妙感召似的,一記輕描淡寫的半月斬,夾帶著勁風,直接破開了大師姐的腰腹!
拔劍,收劍,隻在一瞬之間,可他並未下死手,大師姐隻不過是不甘的倒在血泊中,仿佛所有力氣都被長劍瞬間剝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