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獨自一人呆在竹屋內的葉蘭,正百無聊賴的煎煮烹茶,倒是恣意快活。
她看了看時間,已然臨近下午一點,按理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現在他們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才對。
她走出竹舍,清風徐來,梧桐葉隙間灑落的陽光如偏偏起舞的精靈,煞是好看,泥土散發著並不刺鼻的芬芳,踏入庭院,淺草撓搔著她的腳踝,而她,步履輕盈,翩躚佳人,遺世而獨立,煢煢探首觀之,卻見山道上並未有任何人出現。
葉蘭蹙了蹙眉,毛草尖上依舊垂掛著昨夜的瓢潑驟雨過後的雨露,晶瑩剔透,映耀著青山遠空、森森林木,那就是一個世界。
她默然矗立,看得呆了,渾然忘我,竟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也沒有注意到。
“喲,哪裏來這麼水靈的妹子?你該不會是雲青河的小妾吧?”
來人相貌極為醜陋,約莫五十多歲的年紀,笑容更是猥瑣,頭發油膩得像是根本沒有洗過頭,左邊的耳朵像是被尖銳鋒利之物削去了一半,看上去更加駭人。
他的身後站立著十來個青衣男子,蒙著麵,手裏抄著家夥,腰帶右下方還掛著一個黑色布袋,倒是不知道作甚用的。
葉蘭眉頭微皺,縱眼觀之,便心有戚戚,隻怕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看這位師傅的模樣,也是個習武之人,怎麼嘴裏如此不知檢點?”
葉蘭負手而立,風姿綽約。
隻見那人往右側寫有‘風竹舍’的石碑前唾了一口,沉聲笑道:“小女娃子,你隻管回答是也不是,那雲青河沒教過你尊老愛幼?”
葉蘭冷哼道:“雲大師可沒教過我,要對你這種出言不遜的人,抱有尊敬之心。”
“有意思,小女娃子,我青玄子是來拜山的,我現在給你半分鍾的時間去稟報那老家夥,如果超過半分鍾,就別怪我擅闖山門了!”
青玄子摸了摸鼻頭,眸子裏閃過一絲陰翳。
葉蘭眼看這一撥人氣勢洶洶,多半是來找雲大師晦氣的,而他們根本不知道此時的雲青河已經駕鶴西歸,她心下一合計,自然明白,如果被這些人知道了,恐怕為了泄憤,說不定燒了這竹舍也不是不可能。
她心下盤桓,立時明白了其中利害關係,而且,任元浩既然已經學了青河六絕,也算是雲大師的半個弟子,而且,對於這裏她也有著無盡的好感,因此,她覺得自己也有義務好好守住這一清靜之地。
而現在最要緊的是想法子拖住這些人,等沈蘭妮回來,一切才有轉機。
一想到這些,葉蘭臉上的表情驀地變得倨傲,妄圖從氣勢上碾壓眾人,“雲大師正在閉關,豈是你們這些人說見就見的?而且,他老人家不問世事多年,你們如此冒昧造訪,不覺得惹人恥笑麼?”
“小女娃子口齒伶俐,倒是不知道手上功夫如何了!”
青玄子身法極其飄忽,身上的爛布條隨著他的動作上下鼓舞,轉瞬之間,便閃身至葉蘭身前。
一股令人惡心的死魚爛蝦味道直衝葉蘭鼻息,可她知道,現在如果稍有露怯,便會被對方察覺自己底氣不足,索性繃直了身子,凜然而立,雙瞳直視對方泛著白翳的瞳孔。
“老大叔,我敬你是前輩才不予你一般計較,可是,要是你們惹惱了雲大師,就憑你們這幾條死魚爛蝦,根本不夠看的!”
青玄子躬著身子往前一探,離葉蘭的臉隻有一公分左右的距離,而葉蘭這一生之中,隻有和任元浩才有過如此近距離的對視,加上對方的臉上如同被蛀蟲啃噬過的樹皮,滿是褶皺和坑洞,一時竟稍稍露了怯,睫毛輕動!
這一舉動完全被青玄子看在眼裏,隻見他冷笑著,一把推向葉蘭肩膀,隻使了三分力道,卻見葉蘭瞳色微變,徑直往後退了五六步才堪堪站定!
“喲,看來你這小女娃子也隻是有些嘴上功夫罷了,去吧,我也不為難你,叫雲青河出來和我比鬥。”
葉蘭本身身體瘦弱,又沒有半點武功底子,被這麼一推,血脈不暢,麵色煞白,可她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下,越是遷就、怯懦,對方就越會肆無忌憚。
“我再說一遍,雲大師在閉關修煉,若你們要執意擅闖,我也隻能以死相拚了,不過,如果雲大師出關後看到我慘死在這裏,一定會找你們尋仇,到那時,以雲大師的身份和地位,你們這些死魚爛蝦能夠扛得住他老人家的怒火?”
葉蘭喘著粗氣,腦中一片清明。
“我就不信了,這麼巧碰上雲青河閉關!你讓我進去瞧瞧,如果那老家夥確實在閉關,我也不為難你,如果不是,哼,小女娃子,到時候,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青玄子作勢就要往竹舍裏麵走去,卻見葉蘭伸手將他攔住,臉上一副‘想要進去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的決絕之意。
“小女娃子,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在這般阻攔下去,我就隻好動粗了!”
“你敢!”
葉蘭把手一揚,冷眸直視青玄子,明明沒有習過任何武功,此番舉動,卻讓青玄子為之一怔。
“小女娃子好強的氣勢,好,我青玄子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今日也不為難你,改日,再拜!”
青玄子驀地轉身,招呼著眾弟子往山下走去。
葉蘭一直保持著這個姿態,直到看到那些家夥消失在山道層林之中,這才猛地喘了幾口大氣,又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任元浩他們卻依舊不見蹤影。
有了前車之鑒,葉蘭索性把門關上,心頭卻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那些人去而複返。
“怎麼還不回來?”葉蘭拿出手機,雖然他知道,這一地方不一定有信號,但多多少少還是想要試試,隨即撥通了任元浩的電話。
電話足足響了50秒,那邊才接起電話,隻不過,任元浩說出的第一句話,便讓葉蘭被脊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