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如柳臉色煞白,嬌小的身體接連後退。這瞬間,她甚至覺得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姐姐,而是從地獄走出來的魔鬼。
記憶中,歐陽情不過是個癡癡傻傻的女子。空有傾城容顏,在這丞相府裏麵,連一個下人都不如。
當年,娘親死後,就隻剩下歐陽情和歐陽如柳相依為命。起初的時候,歐陽如柳還是護著歐陽情的。正因為如此,她也跟著歐陽情倒黴。
最終,歐陽如柳拋下了血肉親情。不僅不幫著這個傻姐姐,還經常在歐陽夢兒麵前故意奚落歐陽情。為此,她才能安然無恙道今天。
歐陽如柳還不知道,她這幾年的安逸,全都毀於一旦。物是人非,那癡傻的姐姐,也不再是當年受盡欺淩的柔弱女子。
歐陽情笑意盈盈,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彎彎的眉眼,櫻紅的嘴唇,雖是豆蔻年華,卻已然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姐姐我癡癡傻傻不成體統,倒是你。眼見著宅院被奪,也該嚐嚐這板子的滋味。”柔腸百轉,聲音悅耳動聽。可落在丞相府眾人耳朵裏,就像是閻王點名的聲音。
歐陽如柳嚇得癱軟在地,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癡傻的姐姐今日如此心狠。
一定是舅舅,是舅舅教唆歐陽情這麼做的。她恨,明明她也是南宮徒的外甥女,怎麼就沒有這般待遇。不要說在背後撐腰了,就是偶然遇見。南宮徒也對她視而不見,一奶同胞的姐妹,為何一個傻子如此幸運。
“拖下去,打!”一字一頓,滋滋書信。
丞相府的護衛哪裏敢怠慢,方才眼見著那幾名護衛的慘狀,心中都對這嫡女有了芥蒂。
暮然回首,卻見女子傾國傾城,嘴角含笑。一身大紅色華服流光溢彩,舉手投足端莊優雅。
嫡女風華,本該如此!
“姐姐,你是我的親姐姐,怎麼連我也要打。”歐陽如柳眼見著護衛走過來,頓時嚇破了膽。也不管二姨娘和歐陽夢兒如何對待她了。幹脆跪下來,連滾帶爬的抓住歐陽情的紅衣,苦苦哀求道。
在她看來,隻要過了今日。失去南宮徒的點撥,這歐陽情還是癡癡傻傻的。到時候,再找她算賬也不遲。
好漢不吃眼前虧,歐陽如柳嘴上求饒,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說到底,也是一奶同胞的姐妹。歐陽情轉念間,便不想為難著丫頭。正打算退散護院,餘光瞥見歐陽如柳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帶著無盡怨恨和不屑。
前一世,她已然看慣了這種臉色。隻一眼,歐陽情便幡然悔悟。是她天真了,歐陽如柳那般心性,怎麼會是真的悔改了。
一個是這樣兩個還是這樣,歐陽震如此,歐陽情如此。這丞相府上上下下,哪個不都是如此。
皆是礙於南宮徒的身份,才會對她這般畏懼。恍惚間,絕色麵容掠過一抹倦意。她有些累了,鬥來鬥去,本就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這丞相府,終歸不是容身之地。罷了罷了,既然已經決定割舍,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四十。”櫻紅小口微微上揚,說出了一個數字。歐陽如柳聞言,頓時暈了過去。四十大板,她這條小命要還是不要。
護衛全都愣住了,怎麼說歐陽如柳也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如今老爺不在,他們萬一給打死了,豈不是要出事。
丞相府嫡女歐陽情,怒斥一聲。歐陽如柳結結實實挨了四十板子,暈過去幾次,都是給井水灌醒的。
另一邊,二夫人麵色慘白,慘叫一聲從木板上掉下來。此時,才剛剛打完三十板子。反觀歐陽夢兒,皮開肉綻,鮮血順著衣衫落在地上,綻放一朵朵地獄花朵。
望著那朱紅色的顏色,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歐陽情冷然一笑,在旁人不曾注意的時候,笑的更加粲然。
這不是她想要的,都是被這些人逼出來的。她的狠,她的冷,她的漠然。皆是曆經生死輪回,才撿回來的。
今日,若是她有半分仁慈。明日,二夫人和歐陽夢兒就有一百種法子,置她於死地。
家法過後,三人都是昏死過去。歐陽情也不再停留,帶著巧兒回了娘親的宅子。
丞相府很大,其中向這樣單獨坐落的宅子有三處。一處是老夫人居住的地方,一處是歐陽震家主住的地方。至於這第三處麼,便是丞相府嫡女和大夫人住的地方。
主仆二人來到近前,宅子大門上方匾額龍飛鳳舞,上書三個大字。青絲居,寓意與夫君相敬如賓白頭偕老,縱使青絲暮成雪,此情不變戀白首。
甜言蜜語,放在如今來看,皆是不入眼的笑話。
歐陽情眼眶濕潤,伸出手,嬌小的身子卻根本碰不到高高的匾額。青絲居,遙想當年,窩在娘親懷中。聽著娘親講述這青絲居的寓意,隻可惜,那時她癡癡傻傻,苦了娘親一番心思。
“青絲居,娘親你可知道。那個說要與你白首不相離的人,卻連這青絲居的名頭都玷汙了。”歐陽情喃喃自語道,一雙美眸淚花閃爍。
她原本也是癡情女子,隻因看透了司馬逸的絕決和卑劣,才開始不相信愛。似乎,男女之前你情我願的愛情本就是奢望。
當年的太子妃,戀慕司馬逸成癡,到死的那一刻,才幡然悔悟。人世間,又有多少這樣的女子,紅顏薄命,便宜了那些負心郎。
白首不相離,本就是書卷中才有的佳話。放在這紅塵之中,豈又存在。
恍惚間,歐陽情心中掠過一道月白色身影。那人才華驚豔榮冠天下,身份尊貴文武兼備。這樣的男子,倒是世間少有。
可惜,楚夜舉止輕浮。雖是救了她一命,過後便出言調戲。明知那人故意為之,歐陽情還是心生厭惡。猶記得初見之時,楚夜眼中驚豔之色。
往後的偶遇也好,刻意也罷。還不是為了她的容貌,也是庸俗不堪。若她生的醜陋些,隻怕掉進湖中,那人看都不會看一眼。
“巧兒,你說那些終成眷屬的有情人,又有多少。”歐陽情忍不住問道。
巧兒自幼跟在歐陽情身邊,一眼就看出小姐在想什麼。說起那位白衣公子,當真是謫仙般的人物。
“小姐。今日府外,楚公子一直看著小姐。奴婢估摸著,楚公子是喜歡小姐。”巧兒捂著嘴,偷笑道。
歐陽情聞言冷笑,心中越發悲涼起來。看著她,還是看著這張臉。
這麵,歐陽情忙著收拾青絲居,另一麵,有些人則是忙著養傷。
歐陽夢兒躺在錦榻上,一連躺了數日,身上的傷口也不見好。那些護院下手毫不留情,嬌嫩嫩的身子不皮開肉綻就怪了。
丞相府三小姐歐陽馨兒推門而入,一進門便驚呼道:“夢兒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方才我去青絲居,竟沒瞧見你。”
青絲居,她早就被趕出來了。如今安置在東苑之中最好的院子裏,可終究也比不上青絲居那般地位了。
歐陽馨兒這段日子並不在丞相府,自然也就不知道丞相府發生的一切了。
歐陽夢兒咬牙切齒,將歐陽情的所作所為一一說出。
“姐姐,你,你是在作弄馨兒麼。那傻子,怎麼敢如此放肆。”歐陽馨兒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濃妝豔抹的小臉頓時黑了下來。
這還得了,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被這麼欺負,以後她這個二小姐豈不是更慘。
私心想著,歐陽馨兒便慫恿歐陽夢兒。將這件事告訴司馬逸,反正太子爺也不喜歡歐陽情,請太子幫忙,對付歐陽情是再好不過的了。
司馬逸本就十分厭煩歐陽情,能和南宮徒抗衡的,她們又夠得著的,可不就是司馬逸了麼。
然而,自從花園出醜之後。歐陽夢兒很少能見到司馬逸,兩人心生嫌隙,她又不好使小性子。
“馨兒,你將這書信想法子給太子,到時候,咱們隻等著看歐陽情的笑話。”歐陽夢兒冷笑著,將一封早就寫好了的書信塞進歐陽馨兒手中。
書信的內容,歐陽馨兒送去之前仔細看過。霎時間驚出一身冷汗,夢兒姐姐這法子太過於狠毒。這那裏是要看那傻子的笑話,分明就是要了她的命啊。
歐陽情,要怪你可別怪我。誰叫你生來就是傻子,誰叫你霸占著太子不放。
書信輾轉而出,第二天便擺在了司馬逸的書案上。娟秀的字跡躍然於紙上,司馬逸打開書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歐陽夢兒,你當真是心狠手辣。”
書信上,是對付歐陽情的法子。若是從前,司馬逸必定毫不猶豫。自從下藥那件事,他便對歐陽夢兒心存芥蒂,如今看了這封書信,也不由厭惡起來。
歐陽情那女人空有美貌癡癡傻傻,怎麼說還算是個小白兔。這歐陽夢兒,平日裏笑顏如花溫順賢良,暗地裏卻是蛇蠍心腸。
司馬逸盤算著,這樣的女子,他究竟是留下,還是毀了。
司馬逸本就是狠毒之人,十分清楚歐陽夢兒的心性,這厭惡感油然而生,便是覆水難收。
可憐歐陽夢兒還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司馬逸,已經變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