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去救他

沈父壽宴當天,沈府見了不少客。

沈鉞作為沈府唯一的少爺,自然要在前廳迎客,而許言輕,沈府全員默認的未來女主人,當仁不讓的占據了沈鉞右手側的位置。

沈鉞近幾日都不在家,並不知曉旁人口中他和許言輕連孩子都有了,於是疑惑的偏頭看她一眼,問:“我看穆大哥和玉兒姐都在屋裏坐著,你怎麼不去?”

許言輕:“……”

她一言難盡的看向沈鉞:“這個事兒吧……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示意沈鉞看過來:“看出來了嗎?”

“什麼?”沈鉞茫然的掃過她平坦的腹部。

“看不出來對吧?”許言輕表情逐漸失控:“那是誰在外造謠我已經懷孕兩個月了啊!老娘明明瘦得一陣風都能吹跑好嗎!”

她說著忍不住想要掐沈鉞的脖子,餘光瞥見某位客人朝這方投來的殷切的、慈愛的目光,又默默把手縮了回去,咬牙切齒道:“都怪你!前兩天也不知道再忙什麼,搞得我自己連解釋都沒人信……”

她說著又惡狠狠的瞪了沈鉞一眼,舉起拳頭威脅道:“過了今天,你自己去跟伯父伯母解釋!”

“……好。”沈鉞失笑。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最早父母誤會他和許言輕的關係時,他沒放在心上,隻當他們在開玩笑……況且他當時確實抽不出空陪伴沈家二老,由著他們誤會許言輕的身份,也方便他行事,卻沒想到短短幾日,謠言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他頓了頓,張嘴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隻是點著頭應道:“好,明天我去解釋。”

說著又看向許言輕,見她實在是累,便衝屋內抬了抬下巴:“要不你先回去歇著吧。”

“好嘞!”

許言輕大概一直在等他說這句話,聞言半秒猶豫都沒有的抬腳往屋裏走,邊走還邊假惺惺的安慰沈鉞:“那真是辛苦你了。”

沈鉞:……

“你要是能把自己臉上的笑意藏一藏再來說這句話,可能會更讓人信服。”

他無奈,可許言輕才不在意他在想些什麼,甚至一想到自己很快就有舒服的椅子和美味的小吃,就快樂的恨不得飛起來。

他們在前院迎客,壽宴的地點則在後院,許言輕為了省事從小花園繞了近路,不想剛穿過一道拱門就迎麵撞上了陳嫣。

陳嫣見著她也是一愣,臉上表情頓時有點慌亂,不過很快又鎮定下來,也不理她,抬高了下巴從鼻腔裏發出類似不屑的聲音後轉頭就走。

許言輕還惦記著這人害死了沈家上上下下七十六條人命的惡行,目光先是狐疑的掃過她之前站的地方,發現那裏隻有幾棵雜草和一株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之前為了方便她也從這條路上走過,卻從來沒注意過這個地方居然還長有野花。

許言輕有些疑惑的皺了下眉,上前扒著牆根看這裏有沒有傳送符被燒過的痕跡,確定沒有後才稍稍安心,然後一路小跑著跟上陳嫣,目光死死的盯著她的後背,直到周圍出現人群才作罷。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諒你也不敢耍什麼詭計。

許言輕心道,見陳嫣又裝模作樣的要給沈父敬茶,連忙衝上去把茶接過來:“小姐你身嬌體弱的,哪裏幹得了這些,讓我來!”

她說著轉身,先嬉皮笑臉的說了兩句好話哄得沈父喜笑顏開,然後順手把茶杯放在了路過的小廝手裏的托盤上。

小廝不疑有他,微一躬身行禮後便端著那托盤出去了。

陳嫣:“……”

沈父對空氣下隱藏的暗流清清楚楚,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跟前仍在逗樂的許言輕,又轉向臉色愈發難看的陳嫣。

“兒媳要緊,兒媳要緊。”沈父小聲嘀咕著,在心裏向陳嫣表示歉意:隻能委屈你了。

許言輕自是不知道這些,她千方百計攔著不讓沈家二老碰陳嫣遞過來的吃食,也隻是怕對方在食物裏下毒罷了。

畢竟陳嫣可是能用一百種方法弄死別人的女人!

這麼一想我可真是不怕死……許言輕默默點了點頭自我肯定。

沈鉞直到開席才姍姍來遲。

他自知沈父對他前段時間的不見蹤影感到不滿,於是聰明的先說了幾句好話,待見著父親臉上有了笑意才從懷裏掏出禮物遞過去。

是當世大家陳先生的八仙賀壽圖。

聽聞這位陳先生自從愛妻過世之後便已封筆,便是聖上允以官爵重金也沒能打動他,卻不知道沈鉞用了什麼法子,竟能讓他重執畫筆。

沈老爺愛畫,這禮又是世間獨一份,當下也顧不得再生沈鉞的氣,笑的胡子都在顫。

旁的人也跟著笑,許言輕笑著笑著突然想起沈鉞昨夜整個人脫力一般的掛在自己身上,十足得意又滿足的說“做完了”,大約指的就是這件事。

書裏沒有這一段情節,所以她也不知道沈鉞究竟是怎麼說動陳先生的,想著私下裏要問問他,完全沒意識到哪裏不對。

沈父的五十大壽過得很順利,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許言輕跟著沈鉞送客的時候終於把提了一天的心穩穩的放回了肚子裏,渾身都輕鬆起來。

過了今天,沈家這一劫約摸就過去了。

這是她穿書以來做成的第一件事,許言輕得意極了,恨不得把尾巴翹到天上去,偷偷跟係統顯擺道:“沈家沒有經曆滅門之災,沈鉞是不是就不會黑化了?”

“……很難說。”

向來第一時間回應她的係統這次不知為何過了好久才說話,甚至原本平鋪直敘的電子音在此刻聽來都染上了幾分不安。

許言輕不知道她在不安些什麼,隻是興致正高的時候被人迎頭潑了一盆涼水不太高興,扁著嘴不願意理她,看見沈父沈母正站在屋簷下等著自己和沈鉞更是把係統的話丟在腦後,快步朝他們走去。

變故就是在此時突然發生的。

“往左!”

刺耳的電子音響起的時候許言輕覺得自己腦子都要炸了,本能地按照係統的指令往左跳了一大步,然後不經意的掉轉視線,整個人霎時渾身冰涼。

就在她剛剛腳下站著的位置,地麵不知何時已經裂開了,現下正有一顆三角形的巨大的腦袋從地下冒出來,若不是係統提醒的及時,隻怕她這會兒已經連渣都不剩了。

“這是……什麼東西?”她嗓音控製不住的打顫,聽見係統慌亂的嗓音:“千年蛇妖,原著中出現在劇情發展到三分之二的時候。”

“那它怎麼現在就出現了?”

許言輕崩潰大喊:“這種情況已經算播出事故了吧!”

她說著驚恐的發現地麵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裂縫,而且隱隱有什麼東西一直在試圖衝破土層:“你想想辦法啊!我最怕蛇了!”

她下意識去找沈鉞,卻發現以蛇妖為界,她和沈家二老被困在一邊,沈鉞則在另一邊,而蛇妖身子實在過於龐大,她根本看不到沈鉞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係統沉默,大約是在掃描場上情況,半晌,出聲道:“去屋裏,沈鉞在那裏設了兩層結界,第二層還沒有被破壞。”

地上的裂隙越來越多,許言輕聞言咬著牙往沈家二老的方向跑去,不敢想自己腳下不時踩到的軟軟的觸感究竟是什麼。

係統催促:“快點,我撐不了太長時間。”

許言輕低頭,這才看見自己周身籠了一層淡白色的光,攔著那些髒東西往她身上爬。

沈父沈母已經被嚇傻了,見許言輕正向他們跑來下意識就要出去拉她,卻被許言輕大聲製止:“別出來!”

離得近了能看清整個前廳外圍都泛著紅光,那些從地底下爬出來的生物,但凡接近一步就會瞬間被燒成灰燼。

許言輕稍稍鬆了口氣,想還好,事情還不算太遭。

沈家二老被她這麼一吼也不敢再輕舉妄動,眼見她已經跑到屋簷底下才伸手,一把將她拉進屋裏。

許言輕扶著膝蓋喘了口氣,膽戰心驚的看向屋外。

土地像幹涸已久的河床,布滿著蜿蜒醜陋的裂縫,眼下那裂縫還在不斷擴大,有越來越多的妖物從地底深處爬出來。

沈父連說話的聲音都在抖:“這些都是什麼?”

與許言輕他們一院之隔,穆安和姚玉兒的情況顯然也不太樂觀。

穆安擋在門前,緊張的注視著這些不斷試圖突破結界衝進來的妖物,長刀橫在胸前。

那刀是神器,前人屠龍之時用的就是它,但眼下沒人知道這刀的真正來曆,隻當它是件普普通通的兵器,沒注意到穆安握住刀柄的手上流動著淡淡的熒光。

姚玉兒負責安撫室內的其他人,努力讓沈府這些驚懼不定的下人們鎮定下來:“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話音剛落,整個大地便是一顫。

姚玉兒回頭,正好撞上穆安的視線,整顆心隨即往下一沉。

沈府上下懂術法的除了他們便隻有沈鉞一人,而以沈鉞的功力,他設下的結界能在如此綿密的攻擊下撐到現在已是極致,長此下去,隻怕不到一刻鍾他們這些人便會命喪黃泉。

似是讀懂了她眼神裏的擔心,穆安上前握住她的手指,沉聲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嘁!”姚玉兒一僵,故意道:“說什麼大話,就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先護好你自己吧!”

她想抽回手,動作做到一半兒卻還是停了下來,反扣住穆安的指尖捏了捏,輕聲說:“我不需要你護著我。”

她說著轉向陳嫣。

她一向不喜歡陳嫣,倒不是因為她總纏著穆安——事實上比起穆安,陳嫣對沈鉞明顯更為關注——她以為沒人發現,但每次休息的時候,姚玉兒都能看到這人的目光在沈鉞身上打轉。

許言輕也經常纏著沈鉞,姚玉兒同樣不喜歡她,但和陳嫣比較而言,前者看起來隻是有意識在討好沈鉞,大約是想從他身上討要什麼東西,本身並不帶惡意,而陳嫣……

她每次看向沈鉞的眼神都像蛇一樣淬著毒。

姚玉兒說不清自己這感覺從何而來,隻是她直覺向來準得要命,是以始終難以對這兩個動機不純的人親近,就連當下,轉向陳嫣時語氣也還是不由自主地冷了下來。

她把脖子上的玉墜拽下來遞給陳嫣,道:“你拿著這個玉墜,帶著她們躲進裏屋,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

那玉墜自她出生起便戴在身上,據說是仙家寶物,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姚玉兒看著陳嫣收了玉佩,又領著其餘人進了裏屋,這才重新轉向穆安,繼續之前的話道:“我和你一起。”

另一邊許言輕正焦急的看向屋外。

蛇妖直起身來約有三米粗,五米高,把整個院子擋的嚴嚴實實,縱是許言輕拚命踮著腳也看不見另一邊的沈鉞。

“係統!”她在心裏急道:“你能看見沈鉞現在的情況嗎?”

“不能,係統僅支持監測宿主個人信息。”

許言輕沒了法子,正欲大罵係統無用又聽對方接著說:“但任務目前未終止,猜測任務對象性命無礙。”

……

“活著就好。”許言輕鬆了口氣,然而這氣沒鬆兩秒又被地麵突如其來的一震嚇得重新提到了嗓子眼兒。

沈母眼眶通紅,幾次欲衝出去,被許言輕和沈父攔下來了就啞著嗓子喊:“鉞兒……老爺……鉞兒還在外麵呢!”

她仰頭看向沈父,腿腳發軟,得倚在丈夫身上才能勉強站穩:“鉞兒要是出了事,我們……我們可怎麼活啊……”

沈母暗啞的哭聲傳到耳朵裏,許言輕也跟著眼眶一紅,牙齒咬上下唇。

原作裏已然入魔的沈鉞對上這千年蛇妖還丟了大半條命,更何況是現在這個沈鉞?

沈父攙著妻子半晌沒能說出來話,隻從喉嚨裏猛地發出一聲嗚咽。

許言輕閉了閉眼,突然在心裏問道:“你剛剛用在我身上那個保護罩……”

她問:“還能撐多久?”

“五分鍾。”係統回答。

“同時用在我和沈鉞兩個人身上呢?”

“三分鍾。”

“……”許言輕在心裏估算了一下從這裏到前門的距離,心裏一陣涼過一陣,兩秒後又不抱希望的問:“我雖然不是這本書的女主角,但好歹也是你選中的主角,多少會有點主角光環吧?”

係統沒吭聲,生動的展示了什麼叫不該沉默時沉默,該勇敢時軟弱……

果真!情況越是危急腦子裏蹦出來的歌詞越多!許言輕在心裏唾棄自己。

“……這算什麼任務難度最低!”

半晌,她突然在心裏嘀咕了一聲,然後咬牙蹲到沈家二老麵前衝他們笑了笑,說:“別擔心,我去找沈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