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心驚肉跳的 回了別墅。

我倆膽戰心驚的對大家述說了大青蛙的事情。

人們都被嚇住了,雖然之前鵬鵬已經對大家介紹了大青蛙的變異情況,但是,我和宏茵的見聞,我倆的一再重複述說,卻令她們感同身受,深沉的恐懼像烏雲一樣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外麵傳進來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人們都會緊張得如同驚弓之鳥一樣,矮身,或者躲到別人背後,擠到某個角落裏偷窺半天才恢複原樣。

楊局長看到大家的驚弓之鳥樣子,他平靜地起身來到窗前,用手撼動防盜窗的鋼筋,低低地說:“這東西結實著呢,憑他磨盤大的身子,肯定進不來,放心,大家休息吧,明天努努力,打出水就好了,可以洗洗臉,洗洗腳……什麼的。”

然後楊局長哈哈樂了兩聲,顯得輕鬆而平靜。

二哥斜靠在椅子上,兩條泥巴腿伸得很長。

他是打井隊的隊員,他的腳有一股難聞的臭氣。

漫不經心的伸了個懶腰後,他開始嘲笑我了:“誒呀,小膽兒,自己開車採過蘑菇,採過蕨菜,據說看見大蛇,都能讓她在自己麵前靜靜爬走,那樣勇敢鎮靜個人兒會讓蛤蟆給嚇成這樣,不容易啊!再說,他就算再厲害,也沒有咱的槍厲害呀,慌什麼呀?你這個頭兒帶的不好,影響大家的情緒。”

昏暗間我仿佛看見了二哥長而黝黑的臉上的輕視。

他的這幅樣子大大的刺痛了我的自尊心,不過私下也認為他說的有道理。

我應該改變一下。

便黑黑的幹笑兩聲:“你們看,咱也沒有光亮,就早點休息吧,都累了。來美美,跟姑姑睡吧。”

我抱著美美慢慢上樓去了。

當夜宏信一行人沒有回來,也沒有音信。

鵬鵬一行人也沒有音信。

大家嘴裏不說,但是都很惦念的,都心照不宣,心不在焉的互相安慰了幾句,就胡亂地躺在自己的位置睡下了。

我雖然很累,卻像沒了魂兒一樣,不想安靜。

想著剛才二哥的不悅指責,看了看牆角堆著的日漸減少的礦泉水,想到了宏信和鵬鵬兩張烏髒的臉,我要解決缺水的問題。

看到美美舒服的躺在我的床上睡著了,月光下,她的蘋果臉兒很安靜。

我輕輕起了身,慢慢走到樓下,推開屋門,站在外麵的房廊下。

看著距我們腳下約百十米的大海海麵,聽著大海的呼嘯聲音,我有了取水的辦法。

我找來一個盆,費力的下去到海邊端來兩盆水,倒進婆婆令人架的大鍋裏,蓋上了鍋蓋,就點燃了枝柴,我把鍋蓋墊起了一個製高點,讓它傾斜,然後我把盆放在鍋蓋的下斜點上,以便能接到一些水蒸氣變成的蒸餾水兒。

天空無雲,月亮帶領著漫天的星星,在天際安寧的坐著,淡定的看著我們的痛苦。

四野升起一片濕濕的霧氣,不遠處,有幾隻大青蛙在跳著,發出撲通撲通的嚇人聲音。

月影下,我能看見他們跳動的黑色身姿在梨林間,寒冷與懼怯包圍著我,柴火在灶內劈啪的響著。

火苗在灶內跳躍著。

我告訴自己,任何危險的動物都怕火苗。

我色厲內苒的看了看那些跳動的大青蛙,狠狠握了握拳頭,給自己壯膽。

我一定要在天亮以前,接到一盆兒幹淨的蒸餾水,給宏信和幾個孩子們洗臉。

也讓二哥別再小看我。

火苗映著我的臉,美好而溫暖。

水蒸氣順著鍋蓋向盆裏快速的滴答著,我仿佛看到了這水洗去了宏信和鵬鵬臉上的疲憊,他們的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當日,宏信帶著他的一行五十餘人直奔豐城。

豐城,具有著幾百年的曆史。

卻都被這場災難給完全摧毀了,埋沒了。

他的富饒,她的美麗,他的先進……統統被化為廢墟。

高樓、鐵路、廣場、醫院、學校……都找不到他們原來的樣子了。

炎炎烈日下,一麵麵樓房的牆壁、頂蓋兒或橫或斜的趴在地麵上,也或者一部分被掩埋進地裏,隻漏出一部分在地表。

鐵路上的一塊兒塊兒枕木或被埋葬在廢墟下,或淩亂的被拋在廢墟上,或被折斷,斷口的白茬在烈日下慢慢改變他們的顏色。

這裏一切的一切都在有力的述說著災難。

宏信帶人行走在炎炎烈日下,行走在夾雜著無數死人的凸凹不平的廢墟上。

廢墟……

令人心驚的廢墟,一望無際,就像連綿不絕的廢墟丘陵,從腳下向四麵八方延伸擴展。

這堆廢墟裏有一隻幹枯的手伸出,哪裏有兩隻腳露出廢墟,還有的人是一個肩膀露出來,也有的是人頭漏出來,頭上的血汙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結痂……

宏信一行人站在一隻手麵前。

這應該是一個年輕姑娘的手,她應該是從一個樓窗裏伸出來,隨著大樓的傾塌,變成了現在的這幅樣子,不知她是否已經身手異處了,曾經水潤白淨的玉手在烈日暴曬下,此刻已變得幹枯,就像一個幹枯的沒有血色的雞爪子,隻是還有一顆手指上的白金鑽戒仍一如往昔的發著金碧的光芒。

在烈日暴曬下,整個地麵漂浮著一股腐臭的氣味兒……

許多大綠豆蠅子在上麵尋覓舔食著腐肉,他們個頭龐大,圓眼紅亮,飛動時翅膀發出沙沙的摩挲的聲音。

宏信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向頭頂理了一下頭發。

他頭上的白色繃帶已經髒黑了。

他抹了一把汗膩膩的英俊的臉。

陽光把他的身影映的長而筆直。

他忍不住的喊了一聲:“豐城啊,豐城——”

宏信沒有回頭看他的隊伍,慢慢跪下去了,他的隊伍也跟著跪下去了,一片哀泣聲低低響起。

三分鍾後,宏信含淚站了起來。

長長地出了口氣,回頭看著自己的隊伍,看著一張張哭得涕淚交流的臉,看著牙醫。目光平靜,語聲似鐵的說:“如果我們是豐城的兒子,如果我們有種,我們要想盡一切辦法,拚盡一切力量,恢複豐城的一切,起來吧。”

“我們一定要恢複豐城的原貌。”

這些聲音雖然低啞,但是,是發自大家的牙齒縫裏的。

然後人們都慢慢站起來了。

宏信仔細的辨認了一下方向,就帶人來到了他記憶中的糧食一條街。

糧食一條街,宏信是極其熟悉的,這裏的一排排門市樓都是他的心血。

宏信皺著眉頭擦著汗水,看著腳下的一塊鐵框。

那鐵框僅露出地麵一點小角,還有角內的一點藍色的篷布。

他蹲下身去,用手把鐵框角的周邊浮土扒拉開,拿過牙醫手裏的鎬,把篷布刨了個洞,然後把鋼絲繩係到鐵框角上,令大家用力拉:“看看這是不是大東北糧行的牌匾,如果是,這下麵就會有糧食。”

人們一聽,都振奮起來。

一起用力拉鋼絲繩。

牌匾本身並不沉重,但是它被壓在了房架子裏。

表叔帶著十幾個人又去挖房架子上的土,以便減輕牌匾的壓力。

大家足足用了半小時的時間,才把大牌匾拽出來,雖然上麵還沾滿了泥土,但是不難看出“大東北糧行”那五個令人興奮的大字。

宏信也目不轉睛的看這塊兒牌匾上的綠色燙金大字。

想起了糧行大老板。糧行的老板是個河北人,大高個,水蛇腰,大紅的臉膛,上麵長滿了酒刺,總是一臉的笑意,河北產白麵,他就是靠白麵起的家,他的外號叫大駱駝。

人們看到了希望,都積極的工作起來了。

刨的刨挖的挖,用繩拽的用繩拽。

烈日下塵土飛揚,人們的臉上甚至唇上也都掛滿了灰土,汗腺都被灰塵堵住了,僅有一個濕濕的泥印了。

一個小時過後,牙醫挖出了一個人的後背,他那土豆樣的頭抬起來,大大的菱形眼裏閃出驚異膽怯:“慢點兒,慢點兒,宏信你看這是不是大駱駝?”

宏信瞅了瞅,低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啞著嗓子說:“接著挖,注意要保證屍骨的完整。”

人們繼續挖著,很快大駱駝抱著裝錢的保險箱的樣子被挖了出來。

那個鋼鐵的保險箱的一角已經紮進了大駱駝的胸腔裏,他的血把他自己和保險箱以及周圍的土都凝固到一起了。

他周圍的土都被染成了黑紅色。

並發出了腐臭。

人們的表情都極其哀肅。

慢慢把大駱駝平放到一邊,對他默了一分鍾哀。

然後又接著挖起來,很快就挖到了米櫃。

大東北糧行是一家大糧行,她是豐城第一大糧行,客人之多,多到米櫃周圍的客人的血把每一櫃米都染成了黑紅色。

幾十具屍體被挖了出來。

有的人手裏還緊緊抓著米袋子,他們都已被砸的身軀不全了,這些殘缺不全的屍體列陳在陽光下,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在烈日的暴曬下很快難聞的腥臭味道就飄閃開來了,而且很快那些大綠豆蒼蠅就聚過來了,在這些屍首上麵嗡嗡的飛動起來尋找落腳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