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原罪
這一晚,門三太他們幾個都睡了個早覺,門三太進來就讚美龍哥英明威武高大上。
歐南的到來,給老三心裏澆了一小勺熱油。
首先就是減刑票的問題,人來人往,不過是推陳出新而已,總數沒有大變,估計下半年的積極分子票也就十張封頂了,本來林子這一晃蕩得翻了身,就先多糟蹋了一張,如今又躥出來一個“高Sir”,真的讓老三膽虛了。
老三搬著手指頭給我算:“二龍要得局級,必須要先拿滿全年的‘積極’,然後是林子、胖子、廣瀾、崔明達、小石頭,現在又得加上李雙喜吧,還有龔小可跟陳威你呢,至少得給生產線甩一張做樣子吧,再算上姓高的,哎喲喂那可倒黴嘍,怎麼算怎麼沒你三哥什麼嘎渣啦。”
老三說著氣憤了:“我還這麼玩命幹,沒我的積極分子,主任他可就太琢磨人啦,把我老三當空氣了?”
我說:“龍哥沒說得更詳細些?”
“哼,我心裏清楚著哪,還用他點明了?再說二龍也不可能把話說透啊。他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又想把我往陣地上推唄。”
我不禁笑道:“是不是想拿你牽製高所啊,這不胡來嗎,現在老高什麼背景還不太清楚呢,就想搞人家?”
“二龍肯定不明說,不過他不說,我自己也得琢磨啊,我要得‘積極’,那幾個人搬不動,就隻能跟李雙喜、小石頭還有這個條子較量了,他們有一個拿不到票,我就還有機會。”
我看一眼在新收邊上大吃的李雙喜,小聲說:“我看除了他,其他人都沒有什麼拚,要是你命好,胖子那樣的,沒準哪天也就自己锛了,順理成章地給你倒騰個地方。”
“唉……”老三苦惱地歎氣道:“李雙喜算個啥呀,他忘了在咱屋裏天天給我裝孫子的時候了?我最瞧不起這種人,二龍愣是喜歡這樣的主兒,也沒品位。我也就是琢磨琢磨,事情怎麼發展,誰也不好預料。
三哥我現在也是學得乖多了,屁事兒都不摻乎——我一靠表現,先在老樸心裏挽回點形象是正經的,不然,就算李雙喜、胖子那樣的騰了窩出來,冷不丁新收裏麵再躥出倆門子,我還是雞孵鴨子白忙活。”
我笑笑,覺得老三是累心。
老三跟我笑道:“你知道我整晚上睡不著麼,我天天反思呢,反思嘛?我想我進來這一段段事兒啊,心裏窩囊,不過好多事兒也看得更透了,確實賴咱自己不會混,不過你真讓我跟年糕似的拿熱臉往人家屁一股上貼啊貼的,我不像他還作踐不起自己。
我笑道:“看來想了半天你也沒想明白自己怎麼辦啊。”
老三總結說:“先穩當下來,然後隨機應變。”
吃了飯,老三刷盆,這些天一直是老三刷,他催我回去幹活,不讓我摻乎,二龍看見了,就打趣他,說“老三變成陳威的勞作了”,老三說:“我這是支持我們兄弟的工作,我這裏不忙啊,閑著也是閑著。”“你除了尿尿總閑著。”二龍打趣他。
方利還在吃,被小石頭趕過來踢飛了手裏的小半個饅頭:“吃法國大餐哪,手那麼慢,又給我往回帶活兒?”
李雙喜怒衝衝過去給了方利一個嘴巴:“還吃什麼呀吃!沒看人家都開幹了嗎?”
方利趕緊把飯盆塞在案子底下,抄起網子來,眼鏡滑落在鼻子尖上,也等小石頭和李雙喜離開了才抓緊扶上去。
李雙喜向小石頭申請:“新收組的啊,甭跟他們客氣,你看誰不行,告訴我一聲,回去我練他!”
方利忙得有些手亂,停下來仰慕地看了一會兒快手邵林,說:“邵林啊,你咋那麼快?教教我竅門行不?”
“去去,我哪有那閑工夫。”邵林離開了老三,但老三對他的教導卻銘記心間了,每天就知道苦幹,看來非要爭取那張積極票不可了。
今天我讓小石頭開口定量,先給歐南發了半數的活兒,讓他快學快進,盡快趕上門三太等人的進度。
歐南漸漸現了原形,先把門三太他們幾個審訊了一遭,一看除了“強一奸一”就是“猥褻”,不覺搖了搖頭,頗為不屑。
周攜拿他找裏,很認真地請教:“Sir,在你們警察眼裏,什麼案子最厲害呢?”
歐南答非所問地說:“不管什麼案子,犯罪就就要處罰,在外麵多少人揚言要我腦袋,其實我早想轉行了。”
何永說:“怕了吧,哼哼。我說呀,你們警察還別吹牛了吧,碰上不要命的,也傻!”
“唉,可不是麼,為了那幾個工資,搭上自己的性*命,誰願意?”歐南和何永拉近了一點距離。
我笑道:“歐所,你這話可沒原則了,我也是警察呢。”
歐南笑道:“咱現在不穿製一服 了,還說那冠冕堂皇的騙誰?”
何永審訊道:“說吧,你們是不是也佩服大流一氓 ,佩服那不怕死的?”
“嗬嗬,隻要不坑害老百姓,我還敬重他哪,其實和不少外麵混的,我們關係都不錯,人家也夠意思,不在家門口生事,都到外麵折騰去,我管片裏麵清淨著哪。”歐南開始美化流一氓 ,也美化自己了。
何永問:“你在派出所管什麼來著?”
“思想教育。”
“就你呀,你們那些幹警有什麼思想?還別在這兒吹牛了,從這裏拉出一個流一氓 來,就比你們覺悟高。”
歐南苦笑一下,不理我們了,可能他現在明白了,大夥拿他開涮呢。歐南臉上還算平靜,心裏估計已經開了鍋——流一氓啊,我怎麼會跟他們混一條船上來啦?
葫蘆架下,這些天經常有細著嗓子唱歌的,一向低調的崔明達突然來了精神,先跑過來在窗口張望兩眼,笑著跑出去了,以便招呼廣瀾,廣瀾不知何事,但也急忙跟去,過一會,倆家夥歡天喜地回來,進工區就喊趙兵:“跟老六要倆小紙盒去。”趙兵飛離生產線,跑進庫房了。
老三嬉笑著往前一湊:“逮住幾個?”
廣瀾笑道:“不多,算上你才仨。”
趙兵回來了,拿著倆小紙盒,一邊笑道:“龍哥問你們幹什麼哪?”
“蛐蛐,蛐蛐!”崔明達說著,把空拳裏的蛐蛐放進紙盒裏,趕緊蓋好,回頭看廣瀾也把手裏的活物裝了,笑道:“回頭進幾個葫蘆罐子,咱倆鬥鬥。”
老三摻乎著笑:“這裏能有什麼好苗子,都是棺材頭,再說現在也不是玩蛐蛐的季節,怎麼也得入了秋啊——不過還真邪了,監獄裏咋這麼早就出蛐蛐了呢?”
廣瀾笑道:“嗬嗬,還不是跟你一樣,怪唄。不過說起厲害還是老三是牛厲害啊誰也比不過,對蛐蛐也有研究?”
老三得意地笑起來:“這裏可講究大了,我老伯就是一玩蛐蛐的老蟲子,跟我講了不少,這有個專門的名字,叫鳴蟲文化啊——抓機會咱哥倆一交一 流一交一 流。”
崔明達臉上不悅,有些鄙視地說了句:“歇會吧你,將來我們玩現錢兒的,你還摻乎唄?”
老三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馬上又被笑容遮掩了:“平生好千好萬就不好一個賭字,你們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