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小石頭往事

第533章 小石頭往事

看來老三還真在意這個使他犯罪的女人,他說過,這是他小學時候的初戀呢,後來人家從美國老公的懷裏跑回來跟他鬼混,又正是在他開始落魄的時候。

倆人又開始一起創業,不僅拿出私房錢來幫助他走正業,還敦促一向固執的老三戒了毒,簡直是傑出女性啊,而且據說還漂亮,深解風情,屬於老三欣賞的“小巧玲瓏、儀態萬方”的那種類型。

提到女人,老三總有無可比擬的激一情,他在不同的場合不同的時間,說過同一個特別精確的數字,138啊是他的幸運數字,他說他一共和138個女人做過那種羞羞之事,而且從沒有去嫖過,都是兩相情願的,即使裏麵有不少雞婆,但他和她們之間也沒有現金方麵的交易發生。

有的隻是感情和肉一體的一交一 流。當然,他不可能一一道來,不過要是時間允許,他還是樂於渲染的,從回憶女人的過程中,他又找回了現在所缺失的萬丈豪情,他又可以回憶他曾經的輝煌。

老三說的多了,漸漸留了個雅號叫“牛壯老三”——在別人看他現在這副德行,都不相信啊。

倒是廣瀾詫異過一次:“呦,敢情傳說中玩車標的那位是你啊!”連續核實了不少細節後,廣瀾相信了:老三確實輝煌過,不過跟二龍他們混的不是一個套路,大家不相熟而已。

然而老三現在落魄了,落魄到身家俱散、連叫個親人來接見都窘迫的地步,廣瀾他們也就不把他當碟菜了,流一氓 界不是個吃老本的行當,你以前多輝煌都沒有用,如果不能不斷地“再立新功”的話。

況且老三也不是單憑打打殺殺混江湖的,他很信賴自己的生意頭腦,覺得流一氓加上商業技能才可以大發達,才可以在發達以後全身而退。老三說:“我跟流一氓玩,憑的是‘朋友道’。”可現在他沒錢了,“朋友道”全斷了,老三成了鞋底的黃泥,誰都怕被他沾上了。

所以老三才會不斷地跟我感慨,說“真看明白了”。

所以老三才會在關鍵時刻,觸景生情地懷念他最後的女人,與他相濡以沫貧賤不棄的女人。

老三那封信寫了個開頭,就心事重重地壓到鋪邊了——一封不能寄出的信,寫起來又是怎樣的心情?

老三看了一遍我給吳猛的信,鄭重地說:“真感情是該真的愛惜一輩子的,你這才是真兄弟啊,我那些現在落魄了誰還記得我呢,都是建立在金錢上的關係。”

老三一伸脖子,喊邵林:“信寫完了嗎?燒點水。”

“水……三哥,熱得快讓何永拿走了。”邵林突然醒悟似的。

“哎喲喂,你小子淨瞎做主,那是違禁品懂嗎?能給那個怪鳥用嗎?”老三大吼道。

邵林委屈地辯解:“他說是給廣瀾用,廣瀾那個燒壞了。”

老三怒道:“誰用你也得跟我打招呼啊,你就自己做主啦?”

我勸道:“算了三哥,邵林以前也沒幹過勞作,你勤教著點就得了。”

“不是教不教的事兒,這一件小事兒上,就能看出誰把誰不當嘛來,換了二龍林子的,他敢?”老三把問題向實質上推進了一步。

小佬也哄了老三兩句,老三的火氣才壓住,邵林低頭往外走。老三喊他:“幹什麼去?”

“要熱得快去。”

“要個屁!人家正用著哪,你能給他拔下來?回頭又讓人覺得我老三怎麼樣了似的,你給我長點腦子行不?”

邵林蹶著嘴坐回鋪上了。

老三氣憤地嘟囔:“處在這個位置上,我容易嗎?一點事兒想不周全,就可能得罪一大片,你們在我身邊的幾個,也得多個心眼,你做什麼,那都讓人看見我的影子哪。整天在跟你們的事周旋,弄得我腦瓜仁兒疼……小佬,給我揉一揉腰,我真是老了啊。”

小佬等老三趴下,過去給他按摩起來,小佬說這一手活兒,是跟包他出租車的小姐們學的。

周攜寫完了信,看對麵鋪上的關之洲笑道:“關廠長,你月月寫,月月不來,還寫個什麼勁?要我早長血一性一了。”不過關之洲說他是工學院畢業的,學的工藝設計,以前跟人家幹過瓷器廠,他是技術廠長呢。

關之洲道:“來不來是她的事兒,我該做的必須做到。”

老三在鋪上嘲弄道:“你還覺得自己仁至義盡呢是吧?真有那意思,當初就不會犯罪了。”

關之洲歎口氣:“我也不跟你們解釋了,法院那都解釋不清,誰也不會信我了,我就是讓我孩子他的媽媽媽一一個人信就行了,是孩子她老爺存心陷害我。”

李雙喜也寫完了信,一邊拿唾沫粘郵票一邊笑:“你要冤枉,問問這屋裏還有誰不冤枉的?等門三太幹完活,你們倆應該好好在一起交一流一下,哈哈。”

“老李我可沒跟你開過玩笑!”關之洲厲言厲色地說道。

李雙喜一擺手,笑著:“我可不搭理你呀?算我沒說。”

何永一拔頭,喊邵林出去,邵林再回來時,臉色很難看。老三問:“叫你啥事?”

“熱得快燒壞了,咱那熱得快也燒壞了。”

“什麼,你說啥!”老三一翻身,把小佬擠得差點坐地下去:“你瞧瞧,你瞧瞧!高興了是吧?熱得快呢?燒壞了也得給我拿過來呀?”

“他說給扔甩樓下去了。”邵林站在那,局促不安地彙報。

老三愣了一會兒神,無奈地晃了一下頭,擺擺手:“去去!我早晚讓你氣死。哎喲喂,幹吃啞巴虧吧——何永這個狗啊,歡吧!”

老三正要繼續按摩,疤瘌五突然一邊敲門一邊跨了進來,笑嗬嗬地給大夥發煙:“嗬嗬,挨個屋串串,跟老夥計見見麵兒!大家都挺好啊?”

老三招呼他坐下,明知故問地找話:“分林子屋裏了?”

疤瘌五笑道:“唉,不如上你這裏來呢,呆著自在啊,這伴君如伴虎的,不塌實。”

“我這裏就塌實了?忘了當初我跟小佬怎麼砸你啦?”

“嘿嘿,出來混的,還記那個雜碎仇?多一個朋友多條路,少一個仇家少堵牆啊,三哥放心,勞改隊裏的仇,更不能記。當初要是換個位置,我也照樣砸你!嘿嘿,就是那麼回事兒,誰還不懂這個?”

老三誇獎他住院住得成熟多了。

我笑道:“老五,今兒個半天30個還帶回來幾片,明天咋辦?”

疤瘌五罵道:“我去他丫丫的那個兔子雜役,沒聽說開始他想分我一百嘛!要不是龍哥英明,給我減了數,我非現場栽他不可——還得說龍哥夠意思,畢竟是一撥來的新收,對不對陳威?”

“對,夠意思。”我笑道。

疤瘌五環顧周圍,笑著說:“都知道嗎?小石頭那丫的是個兔子,我挨屋給他廣播遍了,嗬嗬,這個小子,想整我?我先把他糟蹋臭了再說!”

老三假笑道:“你憑嘛說人家那一話?我們怎麼都沒聽說?”

“嘿,醫院裏有個三中的老頭,什麼都跟我白話——知道麼,小石頭這個小子天天淨知道裝,啥實事兒都不知道幹,隻知道仗勢欺人,沒有了勢力看他能牛到哪去,就是一吃軟不吃硬的家夥。你看他敢在林子二龍麵前牛嗎?

“不是說大黃是他門子麼?”小佬問。

疤瘌五眉飛色舞地說:“別急啊,就是關了獨居以後,大黃才成了他門子的。不說你們也猜到了,哈哈。這小子在六大沒法呆了,大黃就把他塞五大來了,還專門囑咐老耿給關照著,老耿能趟他那混水嗎?

不管還不行,就跟下麵幾個管教說了,不管小石頭分到誰手裏,都別把他放下麵,最好給他安排個小雜役。

我撲哧一笑:“你呀你在這兒跟我淨胡說,耿大隊能這麼講?講了也不能讓犯人知道啊?”

“咳,大概就是這麼一意思吧。”

老三往牆上一靠,笑著說:“五弟你這話得站牆頭外麵聽去,水分太大。照你這麼講,咱們黃科長還有跑旱船的一愛一好?”

“也許就嚐個新鮮唄,你看大黃那德行,整天端個大高杯子亂晃,看著就色!脫了製服 ,準是一老嫖一客!錯了管換!”疤瘌五晃著手裏的煙屁說。

小佬忽然衝門口招呼:“小石頭進來坐啊?”

我們都一驚,疤瘌五也詫異地扭過臉去,然後大家都笑了——小佬打謊呢。

“嗬嗬,他真來了又怎麼樣?不信大夥就看看,他後背上刺了一什麼玩意——龍頭羊角!”

我和老三先一步笑起來。對麵的劉大暢也忍俊不禁出了聲,坐起來道:“瞧你們熱鬧的,我也不睡了。”

疤瘌五立刻一探身子扔過一棵煙去,滿嘴翻花地說:“前輩,一看就是前輩。”疤瘌五進來過,眼賊啊,知道組長對腳鋪和對麵鋪上睡著的,都不是普通犯人,最損也得是讓組長待見的主兒,所以開口就恭而敬之,一副急急禮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