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威脅的存在

第501章 威脅的存在

一幹起來,才發現問題很大,稍不留神就剪錯尺寸,剪錯了,就得甩出一塊廢品,原料也就不夠用。頭一天,棍兒和猴子就被小老頭兒記了帳,月底要罰款了。灰網組內部也都提高了警惕,各備防人之心,把自己的原料看得很緊張。

何永是第三個倒黴蛋兒,一片網子穿到最後,多出兩個目來,不禁叫道:“崴了,肯定剪錯了。”旁邊的猴子高興地笑起來:“你也有今天?當初怎麼笑我來著?”

我笑著說:“想不挨罰麼?”

“有辦法?”

“找小老頭兒去呀一盒煙就夠了,你還想辦事還不舍得?”我居心不良地指點他。

何永得意地一撮手:“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投一盒煙的資,就能省一條煙的銀子啦,幹得過兒!”

我說:“聽說那家夥見骨頭就直眼兒,你從他眼皮底下往外扛整包的網子他也看不見。”

何永激動地說:“要是成了,下月兩盒紅塔山奉上給您!”

我笑道:“我可不稀罕,我就是一說,你還真想賄賂他?別犯錯誤啊。”

何永成竹在胸地說:“瞧好兒吧哥們兒,馴狗我內行。”

吃晚飯的工夫,何永轉了一圈回來,先跟廣瀾臭美著拍了拍褲襠:“搞定。”廣瀾笑道:“就知道你夾個尾巴比猴兒還精。”

邵林在檢驗台那邊招呼我:“陳威開飯!”

我站起來,看一眼正要跟我顯擺的何永,邊走邊笑道:“什麼也甭跟我說啊。”

老三看我過來,笑著說:“還等請啊?”我笑道:“我看著何永那傻冒呢。”

“咋了?”

“廢了片網子,我鼓搗他哄老頭兒去了。”

老三恨恨地道:“找機會得黑他一回,他丫丫的,那天林子到咱屋冷臉子,弄好了就是他在背地裏頭給我插的橛子。”

吃了幾口,老三鬱悶地說:“以後咱得自己淘個熱得快了,省得回去總跟他們借,還得看著臉子屁股的,我想自己做個電插子,又擔心太危險,再說那樣燒出的水也不能喝,都是電解水——邵林,懂嘛叫電解水嗎?跟你三哥就長學問去吧。”

我頓了一下說:“不行我想辦法。”我留了半拉心眼兒,還有100圓現金塞在被口裏,沒跟老三提過,每天睡覺前都得捏兩下,心裏總不塌實。

“找老耿?行嗎?”老三的意思:耿大隊不會幫你違紀吧。

“他們的熱得快、電爐子都怎麼進來的?”

老三看一眼二龍他們那邊,說:“不外乎隊長給帶,外勞給捎,還有就是那些送貨的給運進來唄。我那意思,接見時咱再進點現的,我讓藍師傅給帶進來,我們倆現在夠鐵。”

我說:“還是我辦吧。”其實我已經想好了怎麼做,這正好是個投石問路的機會,而且風險更小。

過了兩天,郎隊值班,我早算計好了,把錢掖在身上去找他。我明白這種事不能找耿大,要找隻找郎大亂這樣沒有原則的“流*氓 管教”。

郎隊笑臉迎著,我直接說:“有點事求你。”

“啥事兒?不是越獄就行。”郎隊爽快得在我意料之中。

“天天回號兒喝不上開水啊。”

“號裏不是有水房嗎?”

“定時定量,百十號人呢,就一個熱水器,一人勻不了一口。”

“好說。回頭我跟侉子說一聲,你什麼時候打水直接去。”

我倒沒料到這一手兒,我知道他是水官兒的門子,一時張不開口了,我要是實話實說地告訴他:水房那水一年也開不了幾次,人頭兒們回來都得自己再燒一遍。那不成打黑報告了?可話說到這個份上,我褲腰裏別著的票子也沒法往外掏了。考慮不周,考慮不周。

郎大亂欠我的人情,這麼簡單就清了?他還得以為幫了我多大忙呢。不行。

我拍一下腦袋笑道:“我跟你還繞什麼彎子?知道你爽快才找你的。”

郎隊笑出聲來,往椅子上一靠說:“就是嘛,我就知道這麼點兒事用不著求我,耿大隊往那一戳,誰不給你麵子?什麼事吧,肯定大不了,大了你不找我。”

我笑道:“熱得快,熱得快能往裏帶麼?”

郎隊笑道:“這還用問?明文規定監舍裏不準用電器兒嘛,你要它幹嘛。”

“燒水啊,就圖個方便。”

郎大亂仰著臉笑著:“耿大隊要是知道了,你沒事兒,我可慘了。”

“我交給雜役用,我就去借光的,出了事兒,在屋裏第一個得號長頂雷,誰也不會往下咬我,您當管教這麼久,犯人裏麵這些流小混混的規矩您還不門兒清?”

“誰是你們組長啊?”

“王老三,放心吧。”

“那給你捎一個?”郎大亂笑問。其實他心裏明白,整個監教樓裏,少說也有上百個熱得快和自製的電插子,哪個出了事?出了事還不都壓下去,用這個的沒一個是普通犯人,個個都有來頭,都有僧麵佛麵罩著。

我聽他一問,馬上一掏褲腰,抓出那張疊得緊緊的現金放在他水杯後麵。

郎大亂笑了:“耿大給你進的?”

“沒敢讓他知道。”

郎大亂站起來,告訴我等會兒,摸了串鑰匙出去了。很快就回來,手裏拎了倆熱得快:“都是以前沒收的,你挑一個吧,小心點用。錢拿回去,要不我給你上帳?”

我拿起一個新點兒的熱得快笑道:“那玩意留我手裏是塊病,你看著買條煙抽吧,也算我謝你。”

郎大亂很爽快:“得,放我這裏,我存著比你存著安全,以後缺什麼,我給你買,就一樣不行啊——酒,酒堅決不敢帶。”

我一邊把熱得快貼身別在後腰上一邊說:“我不是那多事的人,酒這玩意,在裏麵一滴不沾。”

收工回了號筒,我才把熱得快掏出來,告訴老三:“讓大亂給尋了一個,以前沒收的。”

老三意外地驚喜了:“大亂倒是個辦事的。”

馬上招呼邵林打了壺溫水,插上熱得快燒起來。老三愜意地說:“再不用跟別人屁股後麵央爺爺告奶奶啦……雙喜,準備杯子,水開了都喝點兒。”

我也長出了一口氣,那100大圓總算打發出去了,而且從郎大亂這裏也試探出了一條小渠道,將來會方便不少,耿大隊不能亂打擾,隻希望他能真給我辦大事就行。

“郎大亂大咧咧,其實也鬼精明,他想通過你,給耿大隊捎幾句中聽的,加深一下印象,將來有什麼好事也容易先想起來。”老三望著滋滋想的水壺說。

我把我對耿大隊的顧慮說了幾句給他。我心裏有些別扭,都一個多月了,耿大隊一次也沒單獨找過我,似乎我們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是他忙,還是根本沒把我這裏當回事?光搭了個虛架子,弄的我孤零零浮在夾縫裏,摸不準方向,多少感覺有些假欽差的意思。

老三提醒我:“估計你家裏後麵的動作沒跟上。耿大可不是你親同學,隔著姐夫這層皮哪,錢必須得頂上去,別看耿大怎麼板臉,那都是裝出來的。一般人送錢送禮他肯定不收,混到現在這個位置不容易,為倆臭錢兒毀了前途不值。象你這種關係就不同了,可以讓你們同學直接辦啊,聲色不露的。”

看我躊躇的樣子,他補充道:“什麼關係都別信,錢的關係最鐵,該出手時不出手,等最後後悔就晚了。勞改隊裏,就幾度春秋啊,事後再明白,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我說:“對,接見時候馬上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