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樂樂計劃

第430章 樂樂計劃

那天晚上我半夜做噩夢給嚇醒了,在板底下睜眼愣神,突然聽到值班的坐我腦袋前麵小聲嘀咕,是刁搶劫和花五的。

隱隱約約聽花五的說:“我不想幹了,也沒死刑,一鬧騰,弄不好就沒命了。”

“草。你馬的你豬頭啊,死緩跟槍斃有啥區別,還不如槍斃呢。”刁搶劫道。

“小點聲,小點聲。”花五的說,好像很擔心。

刁搶劫威脅道:“告訴你吧,別放著好日子不過,現在想打退堂鼓啊,晚啦。”

“我也不摻乎了,到時候就裝睡覺還不行?”

“你再想想吧,回頭跟豹崽說去。”

花五的哀求道:“刁哥,我這不是先讓你幫我拿個主意嘛。”

“要我說,就一塊幹。”

“心裏沒根呀……好死不如賴活著。要判了死刑,我保準……”

“行了,回頭再說吧,該換人值班了,小聲點說當心別被聽到了,聽到了別說跑了,等死吧!

上午我們正聊著,聽號筒裏有動靜,大家都息了聲。聽對麵門響,大概又來新人了,金魚眼直起身,從鋪上趴過去,扒著探視孔往外偷窺,怏怏地又縮回頭來:“沒看見,進去了。”

“除了大楊,咱屋有好長時間沒進人了。”小不點說。

“還他媽嫌屋裏不擠是嗎?”金魚眼卷了他一句。

“沒新人沒樂子呀。”小不點惆悵地說。

“草,想找樂子是嗎?你要不怕,我動員大夥從你身上找,一天不找出500多‘樂子’來,將來你那刑期給我加上!”金魚眼說完,小不點一個勁告饒。

恍惚聽見有誰喊“6號、6號”,金魚眼一擺手:“靜靜。”然後就聽見對麵壓著嗓門喊:“6號?”

“誰呀?二子是吧?我金顏,嘛事?”金魚眼把嘴湊探視孔輕聲問。

“就找你啊,認識一叫侯七的嗎?”

從身後,感覺金魚眼愣了一下。

“……認識啊,咋啦?”金魚眼的聲音猶豫並且謹慎。

對麵立刻傳來一聲暴叫:“金顏我草。你家活祖宗!你是你親爹揍出來的嘛!我草。你那婊。子 馬的!”

幾乎同時,胡管在號筒裏就罵開了:“剛他媽調過來就鬧雜是嗎?你以為這還是丙字樓哪!”

金魚眼臉色很難看,悄沒聲坐下來,歎口氣。

豹崽問:“那誰呀?這麼搖!”

金魚眼說:“咳,原來我管片裏的,一傻。逼,神經病!甭理他。”

被胡管凶了一通,對麵那個聲音沉悶了一會,再次高亢頑強地複燃起來:“金顏——你在裏麵活著也叫別人打死,你出去那天就叫車撞死!”

胡老頭急了,一邊往這頭走一邊喊:“丙字樓的電棒不靈是吧!把我惹起性來,我把你電成糊家雀兒!”

“鬧什麼鬧!”胡老頭走到跟前了。

“對門那姓金的傻。逼,為了活命把我們哥幾個給點進來啦,打我上市局那天就憋勁找他呢!草他血媽的!”

我們都看金魚眼,金魚眼的腦袋成了劣質顯示器,大驢臉一忽刷一下屏,一忽一顏色,那個不自在又窩心的感覺就甭提啦。

胡管還在對麵嚇唬侯七,直到很長時間聽不見侯七搭言。老頭又轉這麵來,對金魚眼道:“甭跟他接茬啊,你做的對,誰不爭取立功減刑呀?他是惡有惡報!”

金魚眼應承著:“謝謝胡大爺謝謝胡大爺,我不跟他一般見識,怎麼咱能連這點覺悟沒有?”

“哼!”金魚眼的“胡 大爺”鄙夷地哼了一聲,走了。

沒過半個小時,就給侯七又換了個號兒,調到靠值班崗那頭去了。

豐富小心翼翼地安慰金魚眼:“金哥你別跟那傻。逼生氣啦,整個一牲口蛋子。”

“關了,以後誰也別提這茬啦?真他媽癩蛤蟆上腳麵,不疼不癢它惡心人。”金魚眼氣哼哼地說。

“這雞巴天老這麼熱了,也不來點雨?”

小不點舉個塑料杯,過來給死不了加水,我悵然地把目光收回來,仰頭靠在牆上,希望時間快一些流逝。

不一會我看到冬禾一直陰著臉,滿腹心事的樣子,就問他怎麼了,冬禾勉強笑道:“沒事啊?”然後下意識看邱立一眼,我覺察到他們倆有貓膩瞞著我,當時隱約有些不爽,也沒追問,隻說了句“那我也歇會兒啦。”就要往板底下出溜。

邱立叫了我一聲:“睡得著嘛,跟我們聊會吧。”

最後,我們仨擠在鋪腳,小聲咬開了耳朵。其他人都躺下了,值班那倆也樂顛顛鑽板底下了,邱立告訴他們我們仨不睡了,替他們看著。

“你們心裏有事吧。”我還是忍不住問。

邱立看一眼那些放倒的腦瓜,小聲說:“還是那個事。”

“哪個呀?跟我還打啞謎?”

邱立用手做了個魚躍的動作,聲音放得更低了:“逃跑。”這回也不拽英文了。

我看著他沒說話,冬禾在邊上有些緊張地說:“這回玩真的了。”我心想,又逃跑?上次聽得那個故事又要重演?

邱立戚戚嚓嚓地咬我耳朵:“湊了12個,都是無期以上的……禮拜五動手,挑的小穆的班,他最好對付……他們讓我一起跑。”7號,7號是禮拜五,還有三天時間。

“你答應了?”

“我先穩住他們啊,答應了。”

“其實你也真想那樣。”我說完,看見邱立不置可否地一笑。

冬禾捅我一下:“咱危險啦。”

我看他時,邱立的嘴繼續往我耳朵上貼:“樂樂說了,後半夜動手,那時間段裏警衛最鬆懈。先提前把號裏值班的換成自己人,然後弄一裝病的,急性闌尾一類,騙小穆開門,就動手搶鑰匙,穆管當場就幹掉,屋裏有動勁的,也幹掉。”

邱立停了一下,看看鋪上有沒有誰支耳朵,然後說:“這次要搞大啦……先去幾個人到管教室牆上拿號房和鐐子的鑰匙,順便把監控室的那個製服 ,然後把把號筒的門都打開,招呼大家一塊跑,人越多越容易保護自己。”

“……說天書哪?”我倒不是懷疑邱立的話,我是覺得這太懸乎了。

“都紅眼了。”邱立小聲總結著。

我困惑地看著他,又看看一臉急迫的冬禾,心裏亂七八糟沒了準主意,最後我問邱立:“你什麼意思吧。”

“……我是不想看你倆出事兒,到時候在下麵眯著,裝睡,千萬別出來。”

隔了兩秒鍾,他又說:“我怎麼都是一死,無所謂。”仿佛自言自語。

我說:“這根本沒戲,誰的餿主意?”其實我心裏明鏡兒似的,除了豹崽和樂樂,還有誰?

“不行你們倆就舉報,你們這刑期的,立功就放。”邱立悄悄建議道,冬禾剛要說話,我趕緊說:“舉報個屁,到時候沒人承認,不白給自己找麻煩?”

“家夥都準備好了,一搜就搜出來。”邱立似乎在給我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