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3 章 樂極生悲

第 423 章 樂極生悲

別看開完庭怎麼誇張地消沉,樂樂一直以為自己過不了10個,他說第一被告也就無期,畢竟就是一群孩子瞎胡鬧,給社會添了點膩歪罷了,連人命都沒出過啊。

那天聽外麵一叫他同案的名字,樂樂就歡蹦亂跳地下了地,趴在門口等,一邊釋然道:“總算他媽的判了。”

五分鍾之後,號筒裏響起嘩啦啦的腳鐐聲時,樂樂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草,是不是我們同案啊,別掛了吧?

然後又喊了兩個,都是他們一夥子的,先後都嘩啦著回來,一個就在我們大斜調角的房間裏,樂樂看個滿眼:“草!真掛了,掛仨了,草,怎麼掛了呢?”樂樂跟癢癢撓似的,再也樂不起來了。

後幾個沒有掛,樂樂鬆了口氣:“就掛了仨,後邊再在弄一緩二,弄一無期,到我也得十五六啊。”

金魚眼道:“土地爺坐廟台,你先穩住神兒,慌什麼?”

“我才不慌,就是覺得那幾個有夠冤的。”樂樂給自己遮羞。

“抓進來就沒有冤的,有嘛認嘛吧。”金魚眼說。

終於喊到他了,樂樂忐忑不安地去了。豹崽說:“傻。逼最少無期,一個月就做案20多起,跟他沾邊的就8起,裏麵還有倆搶劫,可能會輕饒他麼。”

“整個一不知死的鬼,平時你看他歡的,總覺著自己沒事呢。”金魚眼不疼不癢地嘲諷。

一會,聽一個號房裏問:“樂樂,幾個?”

“無期,操他媽無期。”樂樂答道。

“比我強啊,我掛啦!”

豹崽炫耀地說:“看,無期吧?”

樂樂調整了一下情緒才鑽進來,擠出點笑容道:“金哥這會咱倆做伴了。”

“咋的?無期,真的無期啊?”金魚眼裝傻衝愣。

“操他媽的,玩人麼不?那點雞巴事兒就無期!我不熬了,越獄!”樂樂被金魚眼一刺激,摟不住勁了,激動地叫起來。

豹崽推他一把,喝道:“說啥呢你?!”

樂樂壓了口粗氣,不言語了,先跑水池子邊舀了杯冷水,咕咚咕咚灌進去,一邊抹著嘴頭子一邊恨恨道:“我們9個人,掛仨,那倆緩二,到我這無期,下麵那幾個也好不到哪去,也就最後墊窩兒的小不點能輕些,不到18歲呢。”

“豹哥,看來咱那事還真的琢磨琢磨了。”樂樂剛說完,豹崽就罵道:“琢磨你馬筆呀,什麼事呀?腦子進水了吧你?”樂樂愣一下,無奈地浸一下腦袋,沒有搭言。

平時豹崽跟樂樂看起來挺熱乎的,今兒這是怎麼了?懶的理他們。我也沒多想,進來這麼長時間了,早就對很多淡事沒興趣了。

靠我不遠處,劉金鍾和於得水互不相讓力爭上遊地跟大疥做著鬥爭,不時撓出卡卡的響動來,使人心癢。

板下囚著的幾個,也有小半都長了疥,花五那個比較重,大有後來居上,勇超於得水之流的勢頭,我每天下板睡覺都很謹慎,害怕跟他們有肉體上的接觸,光是手指縫裏不屈不饒的幾個小疥皰,已經拾掇得我心忙了,真怕有一天突然遍地開花,有肉兒的地界都成了疥哥疥妹的小愛巢。

邱立突然說了一句:“我那上訴材料可不寄到了沒有?”看來剛才這小子心思也沒閑著。在這之前,他一直半死不活地靠牆上眯著眼,拿舌頭尖往外頂唾沫泡玩呢。

我順嘴搭音道:“都快寄到南非了。”

於得水哼唧了兩聲,很不滿意地說:“還他媽不放我下隊呀,什麼玩意呢?”

“多晚等你頭頂也長了瘡,就下隊了。”劉金鍾取笑他。

“操,我又不是骨頭,你老咬我幹嗎?”

“我看你像骨頭。”劉金鍾沒聽出於得水這個蔫壞損的在罵他,還跟著往套裏鉚勁鑽呢。

於得水占了嘴上便宜,得意地樂起來。

“他罵你是狗呢。”侯爺拆穿於得水道。

“草。你馬的,玩我一該死的?”劉金鍾一橫腿,用腳鐐“吭”地撞了一下於得水的踝子骨,於得水猝不及防,“哎呦”一聲抱住了腳腕子。隔了一會,於得水的踝子骨青起一個疙瘩來,於得水碎著嘴子罵,劉金鍾隻是笑,也不理他。

轉天於得水就轉去了別的監獄,出門的時候還有些踮腳,金魚眼笑著說:“應該再弄狠點,瘸了他才好,這樣老劉死了以後,就老有人惦記了。”

於得水崴崴拉拉出了門,突然衝正在白話的金魚眼“呸”地一聲,金魚眼大出意料,騰地站起來:“嗨我操。你活媽的呀,你要瘋?”

一臉不屑的於得水被值班的穆管推了一把:“快走!臨走還不老實!”

在金魚眼騰飛起來的三丈怒火的照耀下,於得水得意洋洋地走了。

“草他馬的,整個一活怪鳥啊!”金魚眼還立在鋪上,紅彤彤一副憤怒的報警臉兒,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

豹崽先笑岔了氣,好不容易忍下來,讚歎道:“怪鳥,典型的怪鳥!”

過了沒有半個鍾頭,豹崽就再也笑不出來了,法院又給他們送判決來了,這次倒是急速麻利快。

斷斷續續,號筒裏響了足有半個小時的鏈子聲,豹崽第一個給掛著回來了。這次不僅沒摘鏈兒,比抗訴前還多掛了一個,就是在接判決後叫囂操法官媽媽,說“有本事把我也槍斃”的那位二五零,原來是死緩二,這下好,滿足心願了。

怪鳥事件馬上被拋開了,號房一時成了蜂窩,亂蠅似的地議論開豹崽的案子,覺得意外,先前都以為檢察院抗訴是嫌判得重了呢。

“亂彈琴,亂彈琴,團夥犯罪是重了點,大案不就幾個搶劫嘛,拿雙管獵打酒店玻璃那次也沒傷著人,其他不就剩強奸、敲詐、打流氓架了嗎?就至於一家夥掛7個?”金魚眼居高臨下,有些義憤填膺。

我看侯爺無聲地冷笑一下,把眼皮拉上了。冬禾捅我一下:“重點了吧。”我說:“可能有點,我也不太懂法的。”

豹崽落個貓藥尿泡空歡喜,受得打擊不小,坐在那聽大夥議論,沉個臉蛋子一言不發。

樂樂拍拍豹崽的肩膀,挨身坐下,也不說話,心事重重的樣子。

豹崽掛了鏈兒回來,像徐庶先生進了曹營,一直默默沒聲兒。小不點和豐富蹲腳底下給他纏鐐子時,他也就那麼緊著嘴巴,若有所思地望著。

纏好了,豹崽站起來走了兩步,突然笑笑:“挺好。”

樂樂遞了支點好的煙給他,豹崽接過來深深地吸了一口,徐緩地吐出來,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金哥,說心裏話,誰想死?沒一個打心眼裏想死的,這跟怕死不怕死是兩碼事。別以為兄弟打蔫了,就是怕啦。”

“哪的話,豹崽你別埋汰自己。”金魚眼尷尬地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