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上訴
邱立寫了一段,舉起來抑揚頓挫地給我念:“……當時法官問我上訴嗎?我說不上了,因為我知道上訴隻不過是一個虛置的程序,古語雲‘官官相護’,竇娥冤死,隻不過讓關漢卿名垂青史。
正像中國男足一樣,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根本踢不進世界杯,可球迷們仍在為他們搖旗呐喊,那是一種精神,我就是憑借這種精神,重新決定上訴的。
下麵是我的上訴材料……”
“……咋樣?”邱立意得誌滿地問。
我說:“行啊。你寫吧,完事我再審閱。”
侯爺笑道:“讀書娃就是能拽,說得也爽快,就是半天一句正題沒挨上。”
樂樂說:“我要是法官,就衝你這一開頭,就大筆一揮,鑿了小逼的!”
“千刀萬剮。”金魚眼更上一層樓地批示。
邱立笑道:“求之不得。”
一下午,邱立都在重新編排那個案子,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擇幹淨,把陳兆一踹泥坑裏去,順便把韓文淵拉上來,邱立說這就是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
我說你這樣咬人家兆一,不跟樂樂那幫人一樣了嗎?
邱立愣了一下才果斷地說:“她不仁,我不義!”
邱立重新設計的案情,已經跟他以前講給我們的大相徑庭:他說因為老周欠陳兆一錢,拉他出來抵擋一陣,後來發現陳兆一被高利貸逼得已經“精神崩潰”,她“親口”跟邱立講過“為錢可以不擇手段”的話,反映了她錯誤的人生觀。
陳兆一在邱立的電腦旁看見了韓文淵那個公司的支票複印件,那張複印件是邱立跟韓文淵要來的,目的是練手,他說他正在為公司的樣品包裝做設計。
陳兆一問他複印件的用途,他告訴她後,陳兆一當即要求借用這張複印件,邱立也沒細想就給了她,這天她又用閑聊的方式,從邱立那裏了解了公司的財務帳號和資金狀況。
後來有一天,陳兆一突然告訴邱立已從公司套走了錢,舒和一直以為她是開玩笑,也沒在意。直到被市打經辦無辜抓走,才明白自己稀裏糊塗被卷進了一場罪惡的詐騙醜行裏來。
邱立悲憤地在上訴材料上總結道:“到頭來,一個無辜的人,居然在顛倒黑白的法官筆下,成了這場詐騙的主謀、策劃者,罪魁禍首!請問公理何在,正義何在?!”
“真的假的啊?”我笑著看邱立。
邱立一臉無所謂地說:“嗨,你就給我看看,文字上行不行,哪裏力度還不夠就得了。”
我想了想:“刑訊逼供那段,寫上?”
“嘿,把這個給落下了,關鍵啊。”邱立一拍腦門兒,接著說:“一中院法警打我的事,也得給他寫上。”
“再狠勁描描,添油加醋那一套我看你還行。”
邱立自豪地笑起來,口若懸河地白話:“其實不用添油加醋,也夠他們喝一壺的了。我就實話實說,17處的辦案人員嚴重刑訊逼供,違反法律程序。
他們在傳喚我的時候違規使用警械、木棍並拳打腳踢,逼我錄口供。由於我的無辜,所以始終一言不發,和他們進行著堅苦卓絕的鬥爭,當我被打得遍體鱗傷時,我想起了無數仁人誌士,想到了無數革命先烈,我相信黑暗的日子總會過去……”
“草,你逼的真能拽!你這張嘴,橫豎都能使喚,早知道這樣給大夥用用啊,省得那麼多爺們上火啦!”豹崽激動得站起來,指著舒和笑罵。
邱立笑道:“還有哪,我急了就跟他們說我要見律師。
金魚眼啐他一口道:“趕緊給我關了,換音樂台!”
接連幾天,邱立一直在修改上訴材料,潤色得越來越胡說八道了。
豹崽他們又重新開了庭,回來也沒見他多歡,苦惱地說檢察院的不是東西,還是狠勁往死裏帶他們。
“那他們還抗什麼訴?”豹崽迷惑不解地嘀咕。
金魚眼分析著安慰道:“人家就是那角色,能在法庭上給你們說好話念喜歌?”
樂樂說:“弄不好咱倆做伴,都給掛上呢。”
豹崽說:“你別咒我啊,好不容易摘了?”
侯爺笑道:“看來我和老劉不一定寂寞了,咱屋裏還有幾個能掛的?”
豐富立刻給算開了:“刁,搶銀行;花五那個;還有大郎,搶出租殺人,肯定鑿;恐怖臉跑不了;豹哥跟樂樂哥也懸。”
豹崽立刻踹了他一腳:“這兩天又給你好臉了是不?”
“你馬你還敢咒我?我們自己說說也就得了,輪的上你給判嗎?”樂樂也不饒他。
金魚眼從穩定大局的角度罵道:“別你媽瞎雞巴白話啊,我看你還沒準槍斃呢!”
豐富諂媚地笑:“我槍斃不了,我就無期了,陪著金哥,伺候金哥。”
“你就是金口夜壺——嘴兒好。”金魚眼愜意地罵道。
樂樂嘀咕道:“草他馬的,看來還真懸乎,要等他鑿咱們,還不如拚一家夥……”
豹崽一使眼色截流了他的話:“樂樂……”
金魚眼也小聲道:“別瞎咋呼,管教聽見了,小心關你小號兒。”
侯爺倒不在乎地笑道:“小樂樂你還真有那想法咋的?到時候別忘了叫上老哥,我給你們打前陣。”
“嚇死他也沒那膽兒呀。”豹崽盯著樂樂的眼睛說。
樂樂不自然地一笑:“草,我就是一說,八卦陣啊,諸葛亮關這裏行了……唉恐怖臉兒,你說市局咋不讓咱搬磚去呢?”
邱立從材料堆裏抬起頭說:“要有那好機會,我第一個跑。”
我笑道:“第一個跑第一個倒。”
邱立是真真覺得自己沒戲了,出不去。就算自己努力著準備這些要上訴的材料。“我要出不去了,你到我家把我那筆記本搬走吧,我還有一意大利皮衣,回頭冬禾你拿走吧。”邱立給我們倆交代著。
我笑著涮他:“你老婆還有用唄?看給誰安排一下吧。”
邱立苦笑一下:“她你們惦不上了,估計早下水了。”
冬禾說那我們倆不上你們家找遜呢麼?你老婆能給我們好臉兒?
“不是,我在外麵還有一房子,都放那了,臨走時候我把地址告你們,那鎖頭一砸就開。”
“草,回頭再弄一盜竊,立馬就翻回來了,我還是自己買台二手的去吧。”我笑著說。
侯爺說:“金屋藏嬌是吧?舒和你還背著你老婆幹啥壞事了?”
邱立笑起來:“沒了,沒了。今天算把該交代的都交代清了。”
“你回頭給我老婆捎封信出去就行了,一定當麵交給他,告訴她我是有點對不起她,家裏那房子車的就歸她了,這邊的房子留給我孩子,將來賣了把錢一存,留他出國用。”邱立對我和冬禾說。
侯爺說你不整個一賣怪賊嘛,兒還不嫌母醜呢。
邱立激動地說:“我這一案子就是標準,簡直顛倒黑白。”
我摸一下他寬闊的額頭,關心地說:“你沒以為自己真的沒罪吧。”
邱立扒拉一下我的手笑起來:“草,我這兩天太投入,編故事編的自己都信了……還就得這樣,要不怎麼說服法官?”
冬禾一聽趕緊說:“算了吧,看來那意大利皮衣也沒戲啦,敢情您半天這說胡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