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大半生
周明強伸長脖子看呀看,終於看清楚了,原來旁邊的那塊大田就是他從那裏逃跑的大田。
周明強實,也證實了一句話,有許多在田裏逃跑的人都這樣講,沙洋是個怪地方,無論怎樣的,無人指路最終還會回到原來的地方。沙洋太大了,太平了,所有的景觀也太相像了,到處都是一樣寬大的土地,到處都量樣的大路和小路,就像沙洋這個地方到處都是光頭罪犯一樣,讓人突然來分辨確實困難。
周明強第二次逃跑是在他起板以後.第一次逃跑回來,被批鬥加刑吃了不少苦,他的個性收斂了。改造表現獲得了幹部的表揚,同時他也得到了實惠,他的勞動崗位也變動了,這個時候監獄就建了一個磚廣,幹部安排他開拖拉機,很多時候他都會把拖拉機開著到處送磚,監獄周圍方圓幾十公裏他都可以單獨去,在這個崗位幹了不久,他發現了一條生財之道.他把廣裏的柴油偷出來賣,賺了不少錢,和他一起偷賣廣裏柴油賣的還有一個人,這人叫龍平,是個從工代幹的監獄管理者,也屬於幹部,從事對罪犯的管理,他們是裏應外合,偷賣柴油本來本來少量一點也無所謂,本來周明強他老人家不也沒事,可是他整天抽好煙,把拖拉機開出去嫖女人,還有一點,如果他有心理素質也沒事,後來他飛揚得不行,有幹部隨便問了他一下,問他是不是在搞鬼,就這一問,把他嚇得不行了,在幹部在問完話後的第二天,他趁開拖拉機出去送磚的機會跑了。
這一次跑得比上一次簡單多了,身上有錢而且遠離監獄,他把車停在長途車站旁,徑直上了宜昌的長途客車。他家在恩施。到了宜昌他還得轉車。
所以。當他在宜昌下車後買了到恩施的車票,在客運站等著時間,距開車人時間還長,他感到肚子餓了。他走出客運站在附近選了一家比較幹淨的麵館,要了碗牛肉麵,又要了幾兩白酒。就這樣他在麵包裏又喝又唱起來,他也是倒黴,如果他安下心來吃完麵就沒事了,恰在這時有個人坐在他背後一張桌上吃牛肉麵。周明強唱歌就唱歌嘛,興趣來了還唱了首監獄裏麵犯子每天都要唱的改造的歌曲。
據他自己說是一首《犯罪教訓要記牢》的歌曲,這一唱不要緊,背後那個人聽著上了興趣了,他盯著周明強的背景看,周明強那裏知道坐在他背後這人是監獄獄政科長.這個科長姓周,2005年也坐牢了,這裏就不提了。周科長本身到宜昌來辦事,已好幾天了,根本不知道周明強逃跑的事。而且事情也怪,周科長不是在這邊辦事,這天來這個餐館是因為在車上覺得肚子餓,而且餓得不行了,所以,他下了車,準備在這裏隨便吃碗麵就走人。事情就是這麼巧。周科長在認準周明強後他也要了杯白酒,悄悄地把位置換到了周明強旁邊,他舉著杯子突然對還在唱歌的周明強說:
“周哥,還好撒。”
周明強被這突然的一問嚇了一跳,他定眼一看嚇傻了。周明強就這樣被帶回了監獄。回監獄後,他這段逃跑故事被廣為傳講做為笑料。自然,周明強又少不了受了一次懲罰。
周明強第三次逃跑還是充滿戲劇性。
周明強經過頭兩次逃跑,他變得精多了,那時候監獄沒有院牆。但經常點名,十分鍾就要點一次,想逃跑是沒有可能的。他盯準了外地給廣裏送貨的車,這種車一般都是一考慮監獄就不停地開回始發地,坐在這個車上逃跑是跑得掉的。
從監獄發現一個人消失到確認逃跑,再到各種指令發出,這種車早已跑出了監獄的設卡範圍。這天他找準了機會,恰好趕在點名過後爬上了一輛在啟運的貨車。躺在貨鬥裏,誰也沒有發現,車子是一跑急馳,他很自在。因為平時勞動很累,他也很困,不知不覺想睡了,他心一橫,管他媽的開得越遠越安全。就這樣,他美美地睡著了,不知道車開了好久,直到他睡了,他想,睡了這麼久也沒起來看是到那裏了。他起身站起來,扶著車牆左看右看,他覺得不對頭,外麵的田地怎麼那麼像蓮花垸監獄呢?
他還不知道,這部汽車本身就是蓮花垸監獄的車。因為逃跑的匆忙,忘了看車牌。這車是到外麵拖貨。因為沒拖到貨,又放空車回來,他睡著了對一切一無所知。如果這時周明強跳下車然後主動回監院撤個慌,說自己上街去搞了個什麼,那很可能隻算一個違紀行為。他命的確不好,在他抻頭張望的那個時間,恰好有一個人騎自行車與貨車擦身而過。這個人就是帶他的工代幹部,姓彭。彭幹部一眼就認出了周明強,他也知道周明強點名時不在,已7、8個小時了,他沒想到周明強會逃跑,應該說是沒確認。因為那個時候管理很亂,有許多兒子被、幹部帶到家裏做勞動。或是幫幹部打家具,做油漆等等。
他一看周明強在車上的那個慌張樣子,立即大喊停了貨車。周明強就這樣結束了他的第三次逃跑。自然又落到了一個禁閉,加刑的處罰。因為他的倒黴,換來了彭隊長的幸運。
彭隊長本身是個以工代幹的幹部,身份是工人,隻不過履行幹部職責,因為他這一功,他立即睚,由工人轉為正式幹部。當幹部後,彭隊長一直在管二監夥房,周明強從此後一直在二監服刑。他倆由這次事件建立了感情。
在那麼黑的年代,誰敢向幹部武器要東西,周明強敢,隻要哪天感到肚裏差油水,他可以當著所有犯子的麵向彭隊長要吃的,彭隊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隻要周明強有要求-全給。
周明強兩次打死人的事件也充滿戲劇性,兩次事件的起因和過程幾乎相同,連加刑的多少也相同,十年。
那時候牢頭獄霸多,牢頭們要樹立威信,靠的是打人。隻要看著誰不順眼的人,他們敢往死裏打,一般打不死,就看被打人這運氣好不好,打到關健部位,那隻好被打死了。
牢頭們有一群跟班,周明強就是跟班中的一員,幫著牢頭吆喝。牢頭打人的時候上去幫著支一手或一腳。兩次打死人都是別人已把人打死了。周明強扯著噪子罵罵咧咧上去補一腳,不過他不知道人已經被打死了,他踢完死人後,還要罵上一句:"你媽的XX,還裝死。”
事實上周明強不是一個惡人,但他必須做出這種行為來使自己不被人欺負,就這樣,周明強兩次成為打死人事件的從犯被加重刑。
周明強是2007年滿刑的,滿刑前他逢人就說,而且做得很認真,很小孩的樣子告訴別人說:
“我還是處男。”
讓人告訴他什麼是女人,有很多人相信,心裏有數的人不想去反駁他,在他開拖拉機那段很風光的時間,他沒少到沙洋橋下那地方吃“快餐”,隻不過沒有細細的體會女人罷了。
周明強還是幹得不錯,減了六年多的刑,而且被監獄樹為掌握一技的典型,說實話他那點監獄裏的機修本事離一枝之長差得太遠,監獄有什麼機械讓他修呢?僅有的幾台能被稱為機器的東西,壞了總不是他要求監獄買新部件來換,許多服刑人員說他沒本事,他的那點功夫許多人都會,連小孩子都會。
周明強在監獄的最後三年很紅,管理局,監獄的報紙長篇報導他,這個長那個長都在開會時拿他出來教育服刑人員,他的未來到底怎樣,管理者心裏有數。服刑人員心裏更有數。不過有一桌子肯定。周明強不是一個壞人,至少本質上不是一個壞人。
我坐牢時,聽過多次別人講死囚的故事,很好奇、很願意聽。聽完後又很容易瞎想。親曆了死刑犯的故事。這才明白,好多的傳言不可信。我聽別人講的故事,那麼假,假的竟然還讓我相信了。
我被關在看守所期間,發生了一段死囚犯和我之間的故事。我關進看守所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我遇想不到和我待在一個監號的人中間將產生一個死刑犯。
監號關了12個人,11個人都沒完全猜到,可能有幾個人隱約猜到,他們也不敢肯定,還有一個人,是死刑犯自己,他更沒猜到,因為死刑犯還沒接到判決。
生活就是這樣,正常人也是這樣,誰也不願意向最壞的一方麵最不幸的一方麵去想自己。然而我們的想像十有八九是高於現實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