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收網
腳步聲很有節奏的響起,沙沙,沙沙,我不由得想到了我被楊廣天催眠時聽到的鍾表聲和水滴聲。
跟了大約兩個路口,他一直勻速前進,每一步之間的距離幾乎都一模一樣。我基本已經確定了他就是範明起,因為在監控中我見過他走路的樣子,和現在沒有多大的區別。
我正準備上前拉他回去,剛探出身子,忽然發覺在範明起的麵前站著一個人。小巷中很暗,我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他的體型偏瘦,個子比較高,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我竟然沒有發覺。
他攔在了範明起的身前:“回去吧,你的父母不在那裏。”
範明起仿佛沒看到那個高瘦男子一樣,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男子歎了口氣,抬起手朝著範明起的頸部打了下去。
我被嚇了一跳,以為是他準備對範明起下手,剛準備衝出去,發覺他隻是把範明起打昏,然後抱了起來。
他把範明起放到了小巷口,自顧自的搖了搖頭,重新鑽進了小巷中。在他轉身的一刻,借著路燈的燈光我終於看清了他的麵孔,正是失蹤了的朱長青。
他怎麼在這裏!
猶豫的功夫,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我連忙追過去,發覺他已經消失了。
我放棄了追蹤的想法,走過去將範明起抱起來,用無線電告訴另外兩名刑警,人已經找到了,收隊。
將範明起帶回家裏,範明麗對我千恩萬謝,我的心裏一直想著朱長青的事情,敷衍了幾句就離開了。
回到市局,我打電話給沈夢,告訴她她的男朋友還活著,讓她不用擔心。聽到這個消息,沈夢喜極而泣,她問我朱長青在什麼地方,她要去找他。
我搖了搖頭沒有告訴她,就算告訴她了,朱長青也不會選擇見她。我比較理解他,他不想身邊的人受到傷害,所以想要一個人承受著一切。
第二天一早,我給方教授打電話,告訴他昨晚的事情。他聽後立刻讓我帶他到範明起的家裏,說現在說不定能夠從範明起的口中問出什麼。
我開車去接他,到了範明麗家中後,他讓我留在客廳,他獨自進入我是和範明起談心。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方教授才從臥室中出來,他的麵色有些凝重,問我範明起每天晚上是什麼時候離開。
我告訴他是十點左右,他站在窗戶前,朝著不遠處看了一眼。一所學校正坐落在小區後麵的空地上,一些初中生正在操場上做著遊戲,不時的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
方教授告訴我,範明起是被催眠了,而催眠都要有一個誘因。就比如之前他在我耳邊說的最後那聲睡吧,就仿佛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導致我的潛意識占據了主導,昏睡了過去。
而範明起十點的時候,肯定聽到了這個誘因,楊廣天這一點很狡猾,他在八點就離開了,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方教授說,也不怪我想不到,而是我不是心理學專業,對於催眠理解的太過片麵。這個誘因未必必須要施展催眠術的人親自來實施,事實上我們的大腦會自動過濾掉一些頻繁出現的吵鬧的聲音,當時沒有注意,可潛意識已經將這些聲音記憶了下來。
所以這個誘因就可以在這個頻繁出現的聲音中尋找,不過這個聲音需要有固定的時間出現,持續的時間不能太長,並且每天範明起都會聽到。
我跟著他的目光轉到了學校,已經猜到了方教授想說的是什麼,這所學校每天晚上十點左右都會播放一小段歌曲,作為一天課程結束的總結。而範明起恰恰就是在每天十點左右離開,這肯定不是巧合。
方教授一直在範明起的臥室中和他談心,奇怪的是,範明起好像很喜歡和方教授聊天。透過門縫,我看到範明起說的眉飛色舞,方教授蹲在他的對麵不住的點頭。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這還真是術業有專攻,如果沒有方教授,這個案子在範明起這裏就停滯不前了。
晚上六點前,我和方教授離開,躲在小區的樓後麵。楊廣天果然準時而來,方教授告訴我先忍忍,現在就算抓了他,也問不出什麼東西。
我點了點頭,楊廣天這個人我忌憚的很,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我肯定不會胡亂動手。
八點後,楊廣天離開,我和方教授才重新回到範明麗的家中。這一次方教授沒有進入臥室,我們二人就坐在客廳中,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九點多鍾的時候,範明麗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家裏,明明隻有二十幾歲的年紀,如今看起來卻如同四十多歲的女人。方教授看著範明麗皺眉,卻沒有說話。按照他的眼力和經驗,不可能看不出範明麗患有抑鬱症,我想他應該是在想治療方案吧。
過了十點鍾,學校的音樂響了起來,我聽到範明起的臥室中有動靜。剛站起來,方教授拉住了我的胳膊,示意我稍安勿躁。
沒過多久,臥室的門被打開,範明起雙目無神的從房間裏走出來。他如同一隻提線木偶一般,按照著提線的人的心意行動,對於外界完全隔離。
即便是我這個外行人,也能看得出範明起現在的狀態不太對,範明起走到方教授的麵前時,方教授捏著茶杯的手指一鬆。
“嘩啦”一聲,茶杯落地後應聲而碎,範明起停了下來,雙目漸漸聚焦,忽然蹲下身子抱著頭大喊大叫,就如同當時的我一樣。
“快按住他!”
我早已經準備好,方教授話音剛落我就衝過去將他按在地上,令我驚訝的是他的力氣非常的大,我不得不使出全力,才將他死死的控製住。
他還在不斷的掙紮,我按照方教授的命令用事先準備好的繩子將他捆在了椅子上。
方教授讓我把他帶回臥室,隨後把我趕了出來,說治療過程可能會刺激到這個孩子,無論孩子怎麼哭鬧,都不可以讓範明麗進去。
我答應了下來,看著範明起掙紮的樣子,範明麗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範明起的慘叫一聲接著一聲,不斷的喊著媽媽爸爸姐姐。範明麗幾次想要衝進去都被我製止住,她看著攔在門前的我,直接跪了下來。她說不治療了,就算弟弟自閉她也願意,範明起在小的時候受到了太多的傷害,現在不想讓他再受苦。
我進退兩難,但也知道長痛不如短痛,她的抑鬱症就是因為弟弟才引起的,如果有一天她堅持不住了自殺,那麼範明起沒有人照顧後也隻能等死。
反之,範明起如果被治療好,有了弟弟的安慰,範明麗的抑鬱症也可以因此而得到緩解,就算直接被治愈了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範明麗跪了一夜,我在門口守了一夜,範明起在屋子裏哭喊了一夜。終於在第二天淩晨四點多的時候,範明起的哭聲逐漸弱小下去,哭了一夜,他的嗓子已經有些嘶啞。
範明麗雙手拄著地,身體下的地麵已經被她的淚水浸濕一大片,可依舊不願意起來。我伸出手想要拉她,可是她的身子如同石頭一般長在了地上,除非我讓開,否則她絕對不會起來。
五點的時候,哭鬧聲已經消失,臥室的房門被打開,方教授走了出來。他告訴我範明起已經睡了,雖然這一次他沒有完全從那次的事件走出來,但沒有了楊廣天的打擾後,範明起會慢慢恢複的。
範明麗的看向方教授的目光逐漸變得陰狠,如同一頭保護崽子的母狼,我知道這麼比喻不恰當,可確實是如此。
雖然我想問問範明起關於朱長青的事情,但是我又害怕留下來範明麗出手傷方教授,於是決定先離開,等到她情緒穩定下來,再單獨來問也不遲。
從範明麗家中出來後,方教授告訴我可以收網了,他可以出庭作證。我點了點頭,將電話打給了吳猛,吳猛早就接到了我的命令在楊廣天的店麵附近埋伏著,得到抓捕的命令後,直接就衝了進去,將還在熟睡的楊廣天抓捕歸案。
我和方教授到了一聲謝,然後用錄音筆錄取了他的證言,接著把他送回了家中,親眼看著他安全的走進屋子後,才發動汽車趕回市局。
回到市局,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審訊楊廣天,我的肚子裏憋了許多疑問想要問他。審訊過程很不順利,哪怕有方教授的錄音為證,可是他還是不認罪。
他說每個心理醫生的方法都不同,他隻不過用了一種偏激的方法,或許確實對患者造成了傷害,但構不成犯罪。
由於心理治療這個東西定義太廣,所以法律上也難以定罪,現在楊廣天就一口咬定自己是在為範明起治療,我們一時間也沒有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