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積勞成疾
打給劉丹電話的時候，我的手在顫抖，最終電話還是撥通，劉丹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陳威，什麼事？”
“你來醫科大學一趟，又死人了。”一句話抽幹了我身體內的所有力氣，如果不是鄭欣攙扶著我，我可能已經倒在地上了。
劉丹停頓了一下，才語氣沉重的說道：“好，我們馬上到。”
半個小時後，法醫來到現場，隨之而來的還有吳猛。吳猛走到我的身邊，一雙大手用力的搓著我已經凍僵了的臉：“老陳，怎麼了？”
我指著地上的李曉莉的屍體，沉聲說道：“我的責任。”
吳猛嗤笑一聲：“你啊，就是把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我已經聽說了，那兩個刑警已經被開除，這件事和你沒關係，是他們保護不力。”
“吳猛，死人了啊！”我顫抖著聲音說道。
“老陳，死人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們辦的案子哪一個案子不死人，那個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垂頭喪氣。”
吳猛說的很輕鬆，我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很難想象這句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吳猛這個人一向把責任看的很重，如果有誰違反紀律，開大會點名批評是輕的，如果嚴重的話肯定是開除。
他現在竟然說死人而已，要知道這句話被上級領導聽到，他肯定要為這句話寫檢討。我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這還是他嗎？
他笑了笑道：“老陳，我的確把責任看的很重，但不是我的責任我絕對不會往自己身上攬。那兩個刑警玩忽職守，開除他們就好，這次是死了一個人，卻不是你的責任。”
盡管如此，我還是無法接受，人已經死了，這可是一條生命，就這樣在我麵前死了。
吳猛用力給了我一巴掌：“陳威，你能不能振作點，現在死的是李曉莉，如果你再沉淪下去，下次死的可能就是其他人，你難道要因為這一個人至學校的其他人與危險之中嗎？”
“你好好看看，這麼多的學生，他們都等著你去破案，他們有人責怪你嗎？”
“沒有，沒有人因為李曉莉的死亡而責怪你，你需要做的是立刻追查，查出凶手，還江城醫科大學一個寧靜！”
“老陳，你是怎麼了，自從你複職以來就一直不在狀態，狼群組織省裏已經派人去追查了。我知道你和他們有深仇大恨，但你別忘了，徐明也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兄弟，你以為我不想追查到底嗎？”
“但是我們不能，我們是人民警察，不能為了自己的仇恨而玩忽職守，你這樣和那兩個負責保護李曉莉和方婷的刑警有什麼區別？”
吳猛的每一句話都好像一把利劍插在我的心頭，我抱著頭喘不上氣，吳猛雙手捏著我的肩膀：“老陳，你要記得，我們……”
吳猛的聲音離我越來越遠，我的眼前也越來越模糊，我已經聽不清他說什麼了。我眼前的一切在扭曲，頭昏腦漲，無法呼吸。
“老陳，老陳……”
這是我聽到的最後的聲音，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我回到了那間別墅中，別墅中燃燒著熊熊烈火。在火焰中，徐明站的筆直，身上猙獰的傷疤如同蜈蚣一般盤踞在他的身上。
他一手握著手槍，一手扶著牆壁，鮮血從他的胸口滴落，在火焰中濺出點點血花。
他慢慢轉過身，嘴巴一張一合：“替我……照顧……好……王柳。”
火焰衝天而起，焚燒了他的身軀，點燃了別墅，慢慢消失在我的麵前。
黑暗，沒有光亮，寒冷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我聽到了寒風的聲音，這是什麼，雪花？
下雪了嗎？
忽然眼前一亮，我站在劉家村的村口，鵝毛般的大學從天空中落下，在地上蓋了厚厚的一層。
一聲槍響打破了這個小村子的寧靜，緊接著火光衝天而起，一群穿著黑衣服的人衝了過來。
他們肆意屠殺著村民，每一個槍聲響起，都會有一個村民倒下。我想要過去阻止他們，但穿過了他們的身軀，他們好像看不到我，我也觸碰不到他們。
一個個村民倒在我的麵前，活著的人在悲鳴，在哭泣，在拚命，但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
一個小女孩趴在地上，在她的背後抱著她的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
他目光死死的盯著我，將女孩往前推了一把，張著嘴：“救……救救……她。”
我捏緊了拳頭，因為憤怒，牙齦都被我咬出了血，可是無濟於事，我隻能看著村民被屠殺，卻什麼也做不了。
畫麵一轉，我站在了三十號攔江大壩上麵，江水奔騰的聲音如雷鳴般響徹在大壩上方。
霧氣湧現，大壩上麵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仿佛食人的巨口，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大壩上遍布著蛛網版的裂痕，有的地方已經開始流淌出江水，閘門緊閉，大壩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一群水利工人奮不顧身的衝向了閘門口，打開了閘門，江水如同萬馬奔騰一般順流而下，摧毀了沿途的一切。
江中心的小船，岸邊的楊柳，以及一些還沒來得及撤離的漁民。洪水衝到了千江公園，摧枯拉朽的將公園的全部設施衝毀，繼續而下，淹沒了大半個華海市。
洪水過後，道路上一片狼藉，汽車泡在水中，樓盤倒塌，馬路坑坑窪窪，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這些都是狼群造成的，他們殘忍，狠辣，不擇手段。往事如同電影般在我眼前回放，一幕一幕摧殘著我的神經，我發了瘋似的怒吼，可是無濟於事。
狼群就像是從來不存在一般，找不到他們的痕跡，找不到任何線索，徹底從江城消失。
我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腦袋脹痛，好像被人用錘子砸中了一樣。
“陳哥，你醒了。”鄭欣坐在床邊，除此之外，還有吳猛，劉丹，他們都在這裏。
我晃了晃頭，想要坐起來，鄭欣扶著我：“小心點。”
“我這是怎麼了？”我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總算好受一些。
“你暈過去了。”一名帶著眼睛的女醫生從病房外走進來：“我很好奇，你究竟多久沒有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我想了想，已經記不清上次的睡眠是在什麼時候，從追查狼群開始，我每晚的睡眠時間就沒有超過四個小時。之後複職，孫隊被調離，更是沒有時間。
這段時間一直處在神經高度緊繃的狀態，每晚都在整改文件，整理案件資料，有時候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眯一會兒，然後繼續工作。
醫生一臉不滿：“就算你是人民警察，也要注意身體，否則身體垮了誰維護社會治安？”
他把病曆單遞過來：“你是因為疲勞過度昏倒，拿點藥，好好睡上幾天，基本就沒問題了。主要還是以後注意，不要長時間熬夜，不然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
“謝謝醫生。”鄭欣接過藥單，道了聲謝。
“不用謝我，應該是我謝謝你們才對，沒有你們，哪有我們現在平安的生活。”醫生歎了口氣，轉身走出病房：“現在的人啊，哎……”
吳猛走到我的邊上：“老陳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不是？”
“去，還說我，你不也很多天沒睡了。”我懟道。
他撓撓頭，有些尷尬：“我身體比你壯，沒事。”
“行了，你們兩個都好好的，我可不想到時候同時參加你們兩個人的葬禮。”劉丹沒好氣的說道。
我訕訕的笑了笑，沒有接話，這個時候辯解就是給自己找罪受。
等劉丹的氣消了，我才問道：“李曉莉的案子怎麼樣了？”
“案子，案子，你滿腦子就是案子！”劉丹又炸了，我不知道怎麼惹到她了，一臉無辜。
“醫生剛剛怎麼說的，今晚你就好好休息，案子明天再辦，我已經幫你請了半天假，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劉丹怒道。
吳猛撇撇嘴，很顯然他是知道的，勸解道：“老陳，你確實該好好休息休息了，從臨時夫妻案開始，你就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我苦笑：“我也想好好休息，可是沒時間啊，拖得時間越長，死的人就越多。我……”
“你什麼你，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少了你他們又不是不會查了，明天交接一下就行。”劉丹直接替我做了決定。
鄭欣也說道：“是啊，陳哥，據說過度勞累會猝死的。”
我瞪了她一眼，她吐了吐小舌頭：“我這不也是擔心你嗎？”
三個人勸我，而且我也知道劉丹的脾氣，今天我要不答應下來，估計能和我沒完。
“好吧，今天就聽你們的。”我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