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審訊
“為什麼？”我情不自禁的問出口。
“為什麼？”孫隊怒目而視：“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有蹊蹺？你以為我不想查出真相？”
我被孫隊兩句話問的啞口無言，我能夠看到了，孫隊不可能看不到。起初我隻是以為孫隊老了，一心隻想上位，被磨的沒了銳氣，現在看來，或許是我誤會他了。
我低下頭：“孫隊，對不起。”
孫隊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小陳，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衝動。”
他歎了口氣：“之前兩個案子你就別查了，想必查到現在你也看到了那個人背後的能量，在查下去隻會惹來殺身之禍。”
“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凶手逍遙法外？”我紅著眼睛，大聲吼道，這是十年來我第一次和孫隊大聲說話。
孫隊一愣，無奈的搖搖頭：“小陳，你要知道這個國家是屬於有權和有錢人的……”
“孫隊！”我打斷他，胸口劇烈起伏，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會徹查到底！”
我說的鏗鏘有力，孫隊張了張口，什麼話也沒說出來。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走了。”
回到車上，我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盤，但更加堅定了心中的信念。我是人民警察，而不是那些富豪權貴的打手，我一定會還給人民一個公道！
剛剛啟動車子，一條短信發到我的手機中，拿起來一看是孫隊的：“我已經和林宇打過招呼，他會全力配合你，王秀已經失蹤，一定要保護好唯一一個知情人。”
我的心中一暖，抬起頭看向孫隊的辦公室，恰好看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我將手機緊緊攥在手中，發動車子，朝著看守所開過去。
原來孫隊一直在關注我案情，他一直在關注著我，我理解他的層層壓力，這是他能給我的最大幫助。
引擎轟鳴，一路開到看守所，林宇早已等在那裏，他苦笑一聲：“你還真是執著。”
我衝著他笑了笑：“打擊犯罪是我們的職責。”
有了林宇的幫助，提審楊成明的過程很順利，因為常年酗酒的原因，他明顯偏向瘦弱，囚服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認命了，他拉鬆著腦袋，顯得很沒有精神。
我敲擊了一下桌子，吸引他的注意：“楊成明，請你再敘述一下案發的經過。”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嗤笑了一聲，那雙三角眼睛中閃爍著凶狠的目光，我在心裏暗暗思襯，這個人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
果然，他一開口就讓我措手不及：“你誰啊，我憑什麼告訴你？”
陪審的人員一拍桌子：“這是刑警隊的陳警官，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
“交代，交代什麼？我喝多了，什麼也不知道。”說完他又低下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我感到頭痛，沒想到審訊剛開始就遇到了瓶頸，這種人就是一個滾刀肉，想要讓他們開口比登天還難。
我並未因此動氣，那就正中他的下懷：“那就說說前天晚上的事情吧。”
“前天晚上……”他仰起頭，似乎在思索：“我就記得我在喝酒，喝多了就不知道了。”
我自認為我的脾氣還算不錯，但這個時候也有一種想揍他一頓的想法，我壓抑著怒氣：“那你知道什麼？”
“什麼也不知道。”他想都沒想就回答。
我旁邊的陪審人員又一拍桌子，反倒是把我嚇一跳，我製止了他大聲嗬斥的舉動，這樣不僅起不到作用，反而會適得其反。
“陳警官，我頭疼，你問完了，問完了我想回去睡覺。”楊成明說道。
我換了個方式，轉而問起他家庭的情況，再難開口的嫌疑人都有薄弱的地方，盡管我不是專業的審訊人員，也是知道些：“那我們聊聊其它的，你有家人嗎？”
問到這個問題時，楊成明終於抬起頭，他眼中閃過一絲憤恨，但還帶著一抹柔情：“他們不配稱之為家人。”
我敏銳的捕捉到他目光中的信息，很難想象兩種互相矛盾的情緒會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追問道：“為什麼？”
問到這裏，楊成明忽然閉口不言，無論我問什麼都不在出生，或者就是簡單的嗯一句。
我皺起眉頭，他的情緒在提到家人後有很大的改變，盡管他掩飾的很好，可還是逃不過身體的本能。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我覺得我抓住了他的弱點，可怎麼讓他開口卻是一個問題。
我將桌子上的一瓶水遞給他：“渴了吧，喝一口。”
他詫異看了我一眼，嘴角彎起，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警官，你不用白費力氣了，我喝多了，我什麼也不知道，你走吧，有這個時間不如多查查其他線索。”
我看了他很久，確定他不會開口了，於是說道：“帶他回去吧。”
臨走時，我將口袋中的煙塞給了他，他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還是什麼也沒說。
盡管如此，我還是從他的目光中讀懂了一些東西，還有他之前和我說的那段話，很明顯他隱瞞了一些東西，可是他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不能說。剛剛也是因為我的突然舉動讓他卸下了心防，這才吐露了一點。
剛出審訊室，孫隊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小陳，立刻停止審訊。”
我問孫隊怎麼了，他說有人舉報我濫用職權，現在已經捅到了局長那裏，已經派人往看守所來了。
掛了電話後我立刻開車離開，剛出大門，我就看到一輛警察開進來。我盡量將頭地下，還好他們沒看到我，順利出了看守所。
至於之後的事我就不用管了，林宇會幫我善後，說實話聽到消息後我確實被嚇了一跳。按理說我現在是沒有全力調審楊成明的，如果被抓到停職是輕，如果有人運作一下，我可能會因此脫了警服。
我絲毫不懷疑會有人落井下石，畢竟我查的案子觸碰到了一些人的利益，為了安全。如果我繼續追查下去，越到最後，他們越會不擇手段。
不過隻要沒有被他們抓個現行就好，我相信孫隊會幫我善後，果然過了一會兒孫隊的電話打了進來。他先是把我罵了一頓，然後說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但僅此一次，下一次他不會在幫忙，並且不會再為我查案提供任何幫助。
同時孫隊還很隱晦的提到現在已經有人向他施壓，讓他立刻停止調查，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調查的事情，也不知道吳猛和林宇幫助我的事。
他最後一句已經是赤果果的提醒我遇到事可以找這兩個人，我麵帶笑意，示意明白。孫隊能幫我到這個份上已經是他做的最大努力了，畢竟盯著他位置的人很多，如果被人抓到把柄，可能因此會將他從位置上擼下來。
隻要他還在那個位置上一天，我就可以繼續查案，但要以自己的名義，他不知道。如果他下來了，換一個他們的人上位，那麼別說查案了，連能否繼續在這個位置上還是一個問題。
我現在有點理解孫隊了，他不是不想查，而是有心無力，隻能以這種隱晦的方式給我幫助。
同時我也為之前誤會了孫隊感覺到歉意，現在看來他並未改變，隻是身處的位置不同，處理事情的方式也不同。
孫隊說短時間不會給我安排案子，讓我專心查找線索，隻是這個時間有限，能夠查到多少就看我自己的了。
我首先去了楊成明的家裏，他們家處在城市東郊的一個彩鋼房內，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房間不大，隻有三十多平米，放了一張床和一個衣櫃就再無落腳的地方。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內裏麵卻住了三個人，分別是楊成明的父親，母親，妹妹。
我去的時候他的妹妹正在寫作業，今年十四歲正是上初中的年紀。身穿一件已經洗的發白的小衫，上麵還能看到幾塊不同顏色的補丁，褲子是一條運動褲，褲角很長不得不挽起來，很明顯不屬於她。紮著雙馬尾，用著一隻不到拇指長的鉛筆，即便用的很費力也舍不得丟。
我看的有些心疼，拿出五百塊錢給她放到桌子上。
她寫的很認真，直到我把錢放在桌子上她才發覺，我對她笑一笑：“我是你哥哥的朋友，這是他讓我給你的。”
女孩怔怔的看著我，眼圈發紅，忽然轉身跑了出去：“騙子！”
我追了出去，發現她蹲在屋子的一角，她發覺我的到來，偷偷擦幹了眼淚：“我哥哥是不是被抓了？”
我沒有說話。
女孩繼續說道：“聽說他撞死了人。”
“你哥哥是有苦衷的。”我不忍看著她哭，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這樣回答。
她背對著我，沒有回頭，瘦弱的身體在顫抖：“錢你拿走，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