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花傾城吃得“驚心動魄”絕對不是因為她的吃相如何如何難看,相反,花傾城絕對是標準的西餐用餐禮儀一點兒也沒有違反,隻是和同桌上其他幾位女性的表現比起來,花傾城的吃法簡直像餓了很久的“非洲難民”。
之前眾人出了珠寶加工廠就被引到位於“花之都”大廈頂層的高級西餐廳用餐。花傾城一坐到餐桌邊上就示意侍者自己要點餐,也不管其餘眾人,隻對沈冬陽微一頷首道:“沈大哥,我餓了,我先點自己喜歡的,其他的客人就由你來照顧了啊!”說完已經叫來侍者對著菜譜開始點餐。因為花傾城的聲音很低,加上另一邊霍家的姑嫂又很是聒噪,程嵐並沒有聽清楚花傾城都點了什麼,隻見到那侍者頻頻點頭,到了後來竟然有些驚訝地看著花傾城,卻又不敢怠慢,欲言又止之後終究是行了禮,退下去準備了……
其他人都是各自點餐,程嵐為了不出紕漏,隻對侍者說按照霍安娜點的給她一份一摸一樣的就好,倒也沒出什麼意外。
不多時,負責幫花傾城點餐的侍者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端著大餐盤的侍者,顯然花傾城要的前菜已經上來了——一份鮮蘑蔥香酥皮湯,玉米牛奶盅、香蒜烤麵包和一大份果蔬沙拉。這還僅僅是前菜就叫了這麼多!
由於其他人的食物都還沒有呈上來,所以其餘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朝著花傾城這邊掃來,估計每個人心裏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前菜叫這麼多能吃完嗎?
但是花傾城的表現卻也沒有讓大家失望,她略顯歉意的表情在臉上持續時間沒有超過5秒,隻對眾人微微一笑,小聲道:“我真的餓了,就不等你們一起啦,先吃了啊?”然後便再不抬頭看眾人,開始專心和麵前的幾樣地道的意大利美食痛快地交流起來……
前菜之後的正菜花傾城要的是米蘭式煎牛肉、繽紛海鮮意麵、意式薄餅和金牌蛋包飯,甜品選的是杏仁布丁、提拉米蘇和黑森林蛋糕,外加此餐廳特色的小甜餅拚盤。花傾城的眼前一時間已經被各式各樣、美侖美奐的意大利美食充滿了,除了一次性能點這麼多食物的勇氣,她專心致誌的吃相也不得不令在場眾人心服口服外帶佩服。隻見她自從開動之前和眾人禮貌性地打過招呼後,視線便再也沒有從食物上稍移過,隻管埋頭奮戰在食物堆裏。那吃相看在程嵐眼中絕對稱得上“驚心動魄”,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子吃東西這麼“肆無忌憚”的——尤其是在自己的“男朋友”麵前,一點兒也不夠淑女,簡直像是餓鬼投胎。
金麗莎看著花傾城羨煞眾人的好胃口,含笑打趣道:“看來花小姐真的是餓壞了呢?哈哈,能有這麼好的胃口也是一種福氣呢!”說完眼光飄向坐在花傾城身邊的沈冬陽,卻見沈冬陽一臉若有所思,竟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
“嗬嗬,在學校可吃不到這麼地道的意大利美食,今天我也是沾了各位的光……”花傾城忙裏偷閑回了金麗莎一個無害的笑容,然後也沒多言,繼續忙著消滅麵前的食物。
此時眾人點的食物也陸續被端了上來,霍家的姑嫂除了用鄙夷和不屑的目光“欣賞”了花傾城的吃相,就是很敬業地對著侍者端上來的每一道菜都要品評幾句,每種都要挑出一些“毛病”以顯示其“卓絕”的品位,整頓飯吃下了,他們最像參加“滿漢全席”大賽的評委組成員代表。
而程嵐呢,一直在留意這霍家姑嫂的說話內容,然後對照自己盤中的食物認真記錄著每一道菜的特點和味道,一頓飯吃下來倒像是考生臨考前夜的突擊複習一般緊張,實在是糟蹋了一頓豐盛的意式美食。
至於沈冬陽和霍敬軒竟是整頓飯中最為沉默的兩個人,嘴裏吃著美食心裏卻似有心事,心思完全不在食物上。
這一頓飯下來,真正享受的卻隻有花傾城一人,望著麵前一桌子的杯盤殘局,花傾城滿足地拍拍飽脹的胃,對侍者一招手。侍者見狀趕緊上前聽候差遣,花傾城示意他俯身貼耳過來,然後花傾城在侍者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侍者便領命出去了……
不一會兒,侍者拿了一瓶沒有標簽的紅酒回來了,花傾城示意他給每個人倒酒,然後拿起自己麵前那個大得有些誇張的高酒杯輕輕地搖晃起來……
霍敬軒的目光始終跟隨花傾城的動作,雖然他一直沒有問,但是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就是丟丟提到過的好友,也是今天真正要約見自己的人。她的表現雖然看似怪異,卻實為麵前幾人中最為正常的一個!意大利美食被譽為“西餐之母”,本來就應該放鬆而隨性地享用,而花傾城後來叫侍者拿來的這瓶紅酒更是難得一見的佳品,雖然酒瓶上麵沒有標簽,但是並不代表它不是一瓶珍貴的佳釀,至少桌上的幾人都是見過世麵的,並沒有因為這瓶酒的“出身”不詳而怠慢了它,都拿起酒杯仔細地欣賞起這瓶“神秘”紅酒的顏色和香氣……
霍安娜小心地嚐了一小口,然後對身邊的金麗莎道:“這酒的味道不錯,怕是有些年頭了吧?”
金麗莎聞言,跟著也嚐了一小口,然後竟是看向沈冬陽問道:“82年的?Lafite?”
沈冬陽卻是一臉茫然,看向花傾城小聲問:“是嗎?”
花傾城聞言反而神秘一笑,對坐在自己對麵的程嵐道:“程嵐姐,他們都不是行家,品不出來,你應該知道吧?”
程嵐聞言頓時一愣,隨即想到之前在歐陽的生日會上花傾城後來也是拿了兩瓶沒有標簽的酒出來,程嵐記得一種是傳統的紅酒叫女神的微笑,還有一種是貴腐酒叫歲月流金,說是五年前花傾城親自采摘葡萄釀製的。
程嵐雖然腦子裏想到了之前見過的女神的微笑,卻沒有立即說破,反而也學著霍安娜和金麗莎嚐了一小口麵前的紅寶石一樣顏色的酒,然後對盯著自己的眾人靦腆一笑道:“是五年前的嗎?也不像是拉菲。”
“不可能,看這酒的顏色怎麼也有10年以上的!至於是不是拉菲我倒是不能確定……”霍安娜第一個反對!
對高檔酒的品賞能力向來被這些上流社會的名媛看作跟品鑒珠寶、古玩一樣重要,是身份地位尊貴的象征之一。所以霍安娜怎麼可能容許自己的品酒能力不敵一個小小設計師。聽到程嵐說這酒是隻有五年,立即對其投去不屑的目光。
程嵐被霍安娜這麼一看,心裏立即不快起來,她知道這些上流社會的富家千金從一開始就把自己這個“貧民”從心裏鄙視了無數次,要不是礙於沈冬陽是東家,恐怕是斷不會同意跟自己同桌就餐的,此時自己一旦出了紕漏,被抓住了短腳,恐怕立即就要被霍安娜和金麗莎揪住不放,狠狠地鄙視一番,可此時自己確實沒有把握這酒就一定是“女神的微笑”,而且就算真的是,那麼還是不是上次花花拿來說是自己親手采摘的葡萄釀製的也不好說,於是程嵐忍不住用眼光看向花傾城,希望能得到對方的提示……
花傾城收到程嵐的目光,並不說話,隻微笑著取出另外一支高腳杯,然後請侍者向其中倒酒,再把先前自己使用的杯子和新倒了酒的杯子並排放在一起,衝著程嵐一舉,旁人因為注意力都被花傾城的動作吸引,所以都在看她把酒杯並排舉起的動作,卻不知道她這麼做卻是專門為了讓程嵐看兩支酒杯中酒的顏色差異。剛到的這杯顏色稍淺,而且是更明亮一些的紅色,但是如果不是因為同先前一杯中在空氣裏氧化了一段時間的酒液比較的話,並不是很容易察覺這種微妙變化。收到花傾城這樣的動作提示,程嵐卻立即明白自己先前的猜測一定沒有錯,於是便更加自信地對霍安娜一笑,淡淡道:“霍小姐,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女神的微笑’吧?”這一句話一出口,霍安娜和金麗莎皆是一愣,隨即都拿起酒杯又自己品了一小口……
“女神的微笑”本就是安氏家族以及“花之都”徽章一般的存在,在這裏喝到當然不稀奇,關鍵是能喝到的人並不多,除非是在“花之都”旗下的酒店裏麵特別預約訂購,而且這種酒每年的銷售量還要受到嚴格的限製。如果能夠得到“花之都”的主人親自請客或者饋贈的“女神的微笑”,那絕對是一種非常高的禮遇和尊貴的象征。而像霍安娜這種身份自然從來沒有機會嚐試過這種傳說中的神奇紅酒,至於金麗莎,她的出身和經曆讓她和“女神的微笑”有過一麵之緣,隻是剛才沒有往這個方向上考慮,一時疏忽而已。如今再次感受那種美妙的口感和回甘,以及果肉的香氣在味蕾間回蕩的快感,她可以確定,這真的是極品的“女神的微笑”……
花傾城拿起高腳杯,竟然將新到的這一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了,然後目光轉向金麗莎和霍安娜道:“你們有沒有喝出來采摘葡萄的是個15歲的女孩和她帥氣的哥哥,而且用來踩踏葡萄的小腳丫還沒有洗過,滿是泥沙……”
姑嫂二人本來還在細細品味“女神的微笑”獨有的甘甜和果香,結果花傾城突然爆出這一條美酒的“故事”,兩人差點兒就將口中的液體噴出來。饒是如此,她們雖然忍住了將酒噴吐出來的衝動,可是想到之前花傾城說的那占滿泥沙的踩踏葡萄的小腳丫,含在嘴裏的美酒立即又變得難以下咽,但如果立即吐出來,又有損她們之前從坐到這張桌子開始就一直努力建立起來的尊貴夫人、小姐的身份,可以說此刻她們就跟嘴裏含著個蒼蠅,身邊卻有人舉著棒子逼迫她們不準吐出來差不多,別提多難受了……
花傾城看著這姑嫂二人嘴裏含著酒不能吐出來又難以下咽、漲得通紅的臉頰,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卻不給出更多解釋,反而拿起餐巾抹了下嘴巴,起身衝對麵的程嵐道:“程嵐姐,跟我來一下……”
待花傾城和程嵐出了餐廳,霍安娜和金麗莎才將嘴裏的酒吐在盛了清水的杯子裏麵,兩人皆是一臉尷尬和氣憤地看了看對麵的沈冬陽和霍敬軒,卻誰也沒有再說話。
霍敬軒從始至終都在觀察著花傾城的一舉一動,之前金麗莎和霍安娜這姑嫂二人“肆無忌憚”的過分行為他都沒有出言製止,當然不是因為他有多寵溺自己的媳婦和妹妹。來這裏之前,他早就對花傾城的“手段”有所見識了,比如之前拍賣會上那張被臨時換掉的油畫,比如她讓洛麗塔竭盡所能拍下那個關係到霍家聲譽的捐贈品,再加上之前和洛麗塔也聊過一些關於這個安家的大小姐的脾氣秉性,自然知道,這姑嫂二人總要對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可是霍敬軒真的沒有想到花傾城竟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整治”她們這些故作高貴之人的,可謂是讓她們嚐到了“咎由自取”、“自食惡果”的滋味了……如果當初兩人不是囂張地擺出一副尊貴的臭架子,高嚷著西餐的各種條條框框和規矩禮儀,以顯示自己是如何如何尊貴和高雅的貴族身份,又何來此刻這麼尷尬的一遭?她們大可以不那麼顧及禮節而把酒直接吐到別的杯子裏。
再說不管是多麼名貴的葡萄酒,其傳統的釀造工藝過程本就是用腳踏的辦法來碾碎葡萄的,隻是大家在品嚐美酒的時候誰又願意去考慮這些影響食欲的環節呢?這就好比品嚐努瓦克的時候,誰會一直提醒自己,這是貓咪的糞便裏麵挑出的咖啡豆煮出來的呢?好在花傾城也沒有把事情做得太決絕,她適時地選擇了退場還帶走了之前被姑嫂二人有意無意地在言語上一直攻擊和表現出鄙視與不屑的程嵐,這無疑是給了兩人一個明顯但是沒有明說的警告,希望姑嫂二人能夠有所收斂!
花傾城和程嵐出了餐廳,程嵐本以為花傾城是要帶自己去洗手間,沒想到竟是被她引到了另外一間小休息室裏麵。休息室裏沒有人,兩人推門而入,卻見花傾城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讓程嵐在沙發處坐下,自己則走到一角的小吧台取了兩個杯子,然後又從冰箱裏拿出一些飲料和冰激淩蛋糕,笑著對程嵐說:“程嵐姐,我看你剛才都沒怎麼吃東西,想吃點兒什麼?我叫他們送到這邊來……”說著已經將一杯果汁和一份冰激淩蛋糕放在程嵐麵前。
“不必了,你叫我來這邊不會隻是怕我餓肚子吧?有話就直說吧!”程嵐看著花傾城的動作,儼然是這裏的主人,心裏倒是有一種不快的情緒油然而生,說出的話竟然也是帶著情緒的。
花傾城聞言倒是沒有什麼太多反應,仍是悠哉自得地給自己調製了一杯飲料,沒有接程嵐的話,反而咬著吸管似笑非笑地坐在程嵐對麵,一聲不響地看著程嵐。
“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有錢人,覺得自己身份比別人尊貴嗎?你以為這樣我就會高看你一眼進而使勁兒巴結你嗎?”想到之前一直被霍安娜和金麗莎姑嫂兩人用鄙夷的態度對待,程嵐此時被花傾城這似笑非笑地一看不知道怎麼就立即火了。程嵐當然不知道花傾城的真實身份,隻是看到沈冬陽之前對花傾城的態度,加上花傾城有意讓他們這些人誤會自己和沈冬陽似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所以此時程嵐心想:花傾城你不就是跟沈冬陽的關係不清不楚的?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擺這副架子?還真以為自己是金枝玉葉呀?
“我要你巴結我做什麼?”花傾城平靜地說。
“那你什麼意思?”程嵐問。
“請你喝飲料、聊天,不可以嗎?”
“切,不要以為工程的事情你幫了點兒幫我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我明告訴你,就算你不幫忙,我們一樣也會拿下這個工程的!”在和沈冬陽幾次接觸後,程嵐多少已經知道,這個工程是沈冬陽特別批給他們的,跟陸錦年的關係反而不大,之前她還很納悶為什麼沈冬陽會對“海洋設計”青睞有加,而在見到花傾城之後,答案自然浮出水麵。但是這並不是程嵐想要看到的,因為那就代表幫許海洋爭取到這個工程的不是自己,而是花傾城!
“我要你們對我感恩戴德了嗎?”花傾城又是一笑,然後端起飲料慢慢地喝了一口。
“我看得出你喜歡海洋,你以為你說這個工程是你幫他爭取的,利用的是你和沈冬陽不清不楚的關係,他會感激你,進而和你在一起嗎?”程嵐冷冷一笑,頓了頓,似乎是給花傾城一個思考的時間,然後又繼續道:“憑我對海洋的了解,他不會,他反而會離你遠遠的……”
“所以……就不要告訴他!”花傾城仍然很平靜地道。
“啊?!”程嵐聞言卻是一愣,本以為花傾城會因為自己的言語而生氣,可實際情況卻令她十分意外,花傾城的回答更是令程嵐有點兒不明所以。
“我是說,不要告訴許師兄是我幫你們爭取的這個工程……”說話的時候花傾城的目光盯著程嵐的眼睛,一臉平靜。
反倒是程嵐聞言一皺眉,不知道花傾城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本來她以為花傾城約自己來這個單獨的休息室是要亮明身份來打壓她,讓她離開許海洋,可是現在花傾城說的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她真不明白了。
“你什麼意思?”
“既然告訴他對你我都沒有好處,那你就不要告訴他,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花傾城說完已經將手裏的飲料喝了個幹淨,屋子裏隻聽得到她用吸管吸飲料發出的“嘶嘶”聲……
程嵐突然想到了一個答案,隨即眉開眼笑地對花傾城道:“你是怕海洋知道你和沈助理的關係吧?好吧,我做姐姐的就幫你這一次,看得出來,沈助理對你很不錯,不過不知道他有沒有成家?嗬嗬……”
“謝謝程嵐姐成全……”花傾城說完已經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站住腳,卻沒有回頭,“一會兒我叫人來帶你回餐廳去,我有點兒累了,失陪……”說完人已經出了休息室,房門在她是身後輕輕地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