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巔峰”算得上是本城首屈一指的最豪華的夜總會之一,這裏不僅設施完善,裝修考究,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成為這裏會員的門檻很高。“巔峰”的客源可不比普通的夜總會,魚龍混雜,來這裏消費的不敢說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至少是要有些背景的,能擁有一張“巔峰”的VIP會員卡,那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此刻,“巔峰”夜總會的302包房裏坐著三個人,正是姚遠兄妹和蕭彧。
三個人麵色都不好看,隻聽蕭彧沉著臉說:“我提醒過你們很多次了,最好不要和黑社會扯上關係,你們怎麼就是不聽?現在事情鬧這麼大,那個人要是僥幸撿回一條命還好說,要是這口氣沒了,你們怎麼和姚伯伯交代,怎麼收場?”雖然嘴上說的是“你們”,但是蕭彧的眼光始終落在姚靜身上,說話的語氣裏責備的意味更是明顯。
姚靜本來就是大曉姐脾氣,再加上因為此事姚遠之前也已經狠狠地數落了自己,此刻被蕭彧再度提起,心裏自然不滿意。麵色一沉,道:“切,蕭彧,別看我哥對你禮讓幾分,你就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教你家姑奶奶了?我找不找黑道的人是我的事,天塌下來有我爸幫我頂著,還用不著你充大瓣蒜在這裏和姑奶奶磨磨唧唧……”
“小靜,怎麼說話呢!”姚遠厲聲打斷了妹妹,眼睛也瞪得老大,道:“你怎麼這麼糊塗?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提前和我商量,膽子越來越大了,黑社會都是什麼人?啊?你不知道?!要是真的鬧出人命,老爸能輕饒你?不剝了你的皮?”
“哥——我也是氣不過啊,那個暗夜獨舞本來就很欠扁,你也知道他是聖光神殿的奸細,這樣的人還能舒舒服服地留著他?”姚靜一臉委屈,語氣裏已經帶了哭腔,說實話她也很後怕的,之前根本沒有料到那些**的人出手會這麼狠,她本來隻是想給那個暗夜獨舞一點兒顏色看看,沒想到竟然差點兒鬧出人命,那個人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病房裏……
“你——”姚遠剛要再數落妹妹,卻看見蕭彧對他使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到嘴邊的話立刻止住了。
三個人誰也不再說話,都靜靜地盯著門口。不一會兒,包間的門開了,走進來五個人,為首的是一個一身淺灰色西裝,身材高挑的男人。此人相貌十分英俊,而且還帶著一副眼鏡,給人一種斯文又儒雅的氣質。如果不是大家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很多人會誤以為他是知識分子……這個人就是“巔峰”的幕後大老板,也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小容哥”,而他身後穿著夜總會統一款式黑色西裝的四個人自然就是他的貼身保鏢。
容哥的本名叫方容,十二歲的時候已經憑借自己的好身手在道上小有名氣了;十五歲的時候被公認為“槍神”,不僅槍法了得,更精通各種槍械的拆卸安裝。二十歲的時候,道上的人開始叫他“容哥”,手底下已經有了一幫肯為他出生入死的小弟,代表著本城黑社會最為強勁的一股勢力。
五年前方容帶著自己的一幫手下一夜之間毀掉了城西的青龍堂和城北的飛虎幫兩夥勢力,結束了原本三足鼎立的格局,將本市的**勢力完全統一了起來。如今,二十八歲的方容沒有建立任何幫派或者堂口,道上的人仍然叫他“小容哥”或者“容哥”,他也仍然保持一貫的斯文和儒雅,給人平易近人,和藹親切的假象,可是誰都知道“小容哥”手段的狠絕和毒辣,有人甚至在背後叫他“微笑的死神”。
方容一進包間,蕭彧和姚遠兄妹立即站起身,禮貌地叫了一聲:“容哥!”。方容擺擺手,示意幾個人坐下,不必拘束,又看了看蕭彧,微笑著說:“來了?咱們大半年沒見了吧?”
蕭彧也扯了扯嘴角,道:“是有半年了,學校的課有點兒緊……”
“嗯,你小子好好學,以後準有出息!”說著拍了拍蕭彧的肩膀,便收起了笑容,目光根本沒在姚遠兄妹身上停留過。
方容不再說話,朝身後的保鏢伸手,很快保鏢會意,給方容遞了一支煙,又畢恭畢敬地點上……
姚靜從方容走進包間開始,眼睛就沒離開過他英俊的臉,之前以為“容哥”這麼有勢力的黑道大哥肯定凶神惡煞一般的形象,一身糾結的肌肉,滿臉橫肉甚至再來幾道猙獰可怖的傷疤啥的。結果一見這個傳說中的小容哥,竟然是一超級大帥哥,樣子斯斯文文,氣質幹幹淨淨,怎麼都無法將他和**的火拚和血腥聯係到一起……看得姚靜簡直是心旌激蕩,如沐春風,哪裏還有之前的緊張……
姚遠見方容不開口,看了一眼身邊的妹妹,卻發現姚靜此刻看方容的眼神裏竟然有些……心道:“小靜啊,你可真是沒救了,你知道你麵前的這個人是何許人麼?這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啊!哎……”
姚遠清了清嗓子剛想說話,就聽見姚靜先一步開口道:“小容哥,以前聽你的大名還以為你的形象肯定很可怕呢,之前緊張得我啊……哈哈哈,可這會一見麵才知道您竟然是個超級帥哥呢!哈哈……”姚靜刻意用嬌嗲的聲音想要引起方容的注意,結果卻見方容隻是扯了扯嘴角,眼光在姚靜的臉上停留沒超過一秒便收了回去。而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竟然別有一種迷人的氣質,讓姚靜的心裏又是一蕩,腦子竟然瞬間一片空白,下麵想要說的話都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隻見對麵方容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地吐出煙圈,終於抬眼,卻不再看姚靜,這次對上的是姚遠,吐出幾個字:“東西帶了嗎?”
姚遠趕緊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牛皮紙袋遞了過去,恭敬地說:“準備好了,準備好了……這次真是麻煩容哥了……”
方容身後的一個保鏢走了過去,接過姚遠遞過來的牛皮紙袋,打開看了一下數目,然後對方容點了點頭。方容知道數目不差,對那個保鏢伸手,保鏢趕緊把牛皮紙袋遞了過來。
方容從裏麵拿出兩攞交給身後的保鏢,然後起身將牛皮紙袋送到蕭彧麵前,道:“給幹媽買點補品,我最近挺忙的,也顧不上去看看她老人家。”
蕭彧趕緊起身,但是卻沒有接那個牛皮紙袋,說:“容哥,這錢我不能要,姚靜不懂事,不應該找你們……”他知道那裏麵還有18萬,此刻算是方容收了姚遠兄妹20萬的“勞務費”。
方容聞言擺了擺手道:“好好念書,少管閑事……”說完把牛皮紙袋往蕭彧懷裏一推,竟轉身走了,四個保鏢也尾隨其後出了302包間……
蕭彧望著方容幾人身後合上的房門無奈地搖搖頭,他還清楚地記得自己9歲的時候,方容和他爺爺兩個人搬到自己家對門。
有一天,蕭彧被高年級的幾個壞小子堵在樓道裏拳打腳踢,正好趕上方容從外麵買東西回來。當時方容毫不猶豫地出手,兩人合力將那幾個高大強壯的男孩打得抱頭鼠竄。那次雖然兩個人都掛了彩,卻從此成了最要好的朋友,蕭彧最初的拳腳功夫就是方容教的。
再後來,方容的爺爺突然去世了,而方容也再沒有了親人,蕭彧就把方容帶回家。蕭媽媽是個非常善良的溫柔女性,她聽說方容唯一的親人已經辭世,不僅幫年僅10歲的方容料理了爺爺的後事,更誠心誠意地邀請方容到家裏來住,她說:“以後隻要有蕭彧一口吃的,我就不會讓你餓著……”
蕭彧的父親在政府工作,母親是一家工廠的技術員,家裏條件雖然不算富裕,但是那時候雙工資的家庭多一張嘴吃飯倒也不成問題。從此方容就認了蕭彧的父母作幹爸幹媽,和蕭彧自然更是親如兄弟,甚至比真正的親兄弟還親。
本來,蕭氏夫婦想讓方容和蕭彧都讀書,以後都考大學,隻要他們考上了,自己砸鍋賣鐵也要把他們兩個都供出來。可是方容從小就誌不在此,他早熟、城府很深,很早就混了**,這也讓蕭父對他非常失望。蕭父是知識分子,自然接受不了方容選擇的這條路……可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子女,又不好深管,說了幾次無用也就對方容放棄了。倒是蕭媽媽始終對方容視如己出,雖然對方容的“不務正業”也很失望,沒少掉眼淚,但是在生活上對方容卻是仍然照顧得無微不至……
隨著年齡的增長,方容回蕭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有時候隻是在放學半路截住蕭彧遞給他一些錢物便匆匆離開……那時候方容對蕭彧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照顧好幹爸幹媽,誰要是欺負你也要告訴我……”
這幾年,方容的勢力越來越大,仇家也多了,怕連累蕭家,去家裏的次數就更少了,但是卻沒少讓人給家裏送錢送物。蕭彧當兵後來又出國讀書這幾年,都是方容暗中派人保護和照顧兩位老人。但是方容做的這些事情,除了蕭彧,蕭爸爸和蕭媽媽並不知情,而對於道上鼎鼎大名的“小容哥”就是方容這一事實更不知曉。
出了門,方容對身邊一個保鏢道:“這事兒你去辦,留一份東西帶回來,其他的都毀了,做得幹淨點兒……”
“是!”
“去吧——”隻這麼雲淡風輕的幾句話,已經決定了一些人的命運……
方容走後,包間裏姚遠、姚靜和蕭彧三個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有開口,最後還是姚靜第一個出聲:“哥,錢他都收了,我們還在這幹嘛?走啊?”
姚遠看了看身邊的蕭彧,說:“容哥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他收了錢是不是就代表肯定沒事了?”
蕭彧搖搖頭說:“他的事很少和我說,不過我勸你們,以後千萬不要再找他,畢竟他們是道上的,這事傳出去對姚伯伯不好……”說完看了一眼姚靜也不再說什麼,徑自起身率先走出了包間……
“切,有什麼好拽的!帶他來也沒看見起什麼作用啊!”姚靜撇撇嘴角,對蕭彧的背影翻白眼。
“你什麼時候能懂事?如果今天不是蕭彧跟著來,你以為就我們兩個能見到容哥?能20萬就把這個事情了了?以後做事用用你的腦子!”
姚靜聽了也不再講話,之前她本來以為找幾個道上的人給那個聖光幫的奸細暗夜獨舞一點兒顏色,估計也花不了幾個錢的,於是就托一個姐妹從中搭橋,那個姐妹叫小桃,她的男朋友就是混黑社會的……
誰知道小桃的男朋友帶了人竟然將暗夜獨舞打得差點兒丟了命,這還不算,事發後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姚靜居然收到了一個匿名快遞,打開一看,竟然是昨晚在“花之都”群毆暗夜獨舞時候的照片和視頻光盤。視頻裏麵自己和哥哥被拍得很清楚,整個過程也非常完整,顯然是刻意準備的。而裝照片的信封上隻寫了幾個字:“不想東西曝光,準備好500萬!”
看到這些,傻子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們被敲詐了!
這些東西如果被曝光,姚靜就是買凶傷人,她爸爸那個位置估計也坐不穩當了。當時這個念頭閃過腦海,姚靜立刻覺得天昏地暗,可是後悔已經晚了……500萬雖然不是小數目,但是還不至於讓姚靜如此害怕,她怕的是500萬之後還有無數個500萬,甚至更加可怕的要求。要是對方提出想利用自己父親的職權之便幫他們做事那就更恐怖了……
姚遠從妹妹那裏得知此事之後,第一個想到的救星就是蕭彧,而且這事也隻有蕭彧能有幾分把握。
從幼兒園到中學姚遠和蕭彧兩個人一直是同班同學,姚遠是真心想要結交蕭彧這個朋友,可是蕭彧似乎並不太喜歡與他親近,從小就對姚遠的熱絡不怎麼買賬,隻是因為蕭父是在姚父的手下做事,所以對於姚遠的親近,也不好全然拒絕,隻能是半推半就。
姚遠從小就是大少爺脾氣,別人都巴結他,尤其以那些父母在姚父手下做事的子女更甚,可是蕭彧不會,他總是不聲不響地坐在角落裏做自己的事情,別人做什麼似乎都與他無關……
而這一切卻因為一件事有了轉機,初一那年,姚遠因為好奇,放學後便隨班上的幾個同學一起去學校邊上的錄像廳看“少兒不宜”的“科教片”。這個錄像廳位置非常隱蔽,他們剛走到錄像廳門口就被兩個染著古怪顏色頭發的小混混模樣的家夥給截住了,意圖很明顯——打劫。
姚遠幾個人見對方亮出明晃晃的匕首,腳都軟了。其中一個染了一頭金黃色頭發的晃著匕首問他們:“你們中誰家裏最有錢啊?”其他的幾個男孩雖然不說話,目光卻齊齊地看向姚遠,姚遠的父親當時官居副市長,自然在這些孩子眼裏他家是最有錢的!
那兩個混混見此情景立刻會意,目光一寒,注意力立即就都集中在姚遠身上。姚遠也不是傻瓜,心道一聲不好!就見其他的幾個孩子互相看了看,竟然同時拔腿就跑,而且是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跑去,顯然是有過這方麵的經驗的。倒是姚遠反應本就比別人慢了,此刻那兩個混混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根本不打算追其他那幾個跑掉的孩子,姚遠隻跑出幾步就被兩個人趕上。
兩個混混先是將姚遠按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打得姚遠哭爹喊娘地求饒以後才稍稍停手。其中染了銀色頭發的,用穿著皮鞋的腳死死地踩住姚遠的右手說:“小子,今天算你倒黴,還想要這隻手的話就乖乖配合我們。”另一個染金黃色頭發的已經熟練地搜遍姚遠每一個口袋,翻到了幾百塊錢。兩個人見了眼中閃過喜色,心想這麼小的孩子就揣幾百塊錢上學,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兩個人對看了一眼,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銀色頭發的一腳踢在姚遠的腹部,踢得姚遠痛叫一聲,身體立即蜷曲起來,就聽那個他說:“給你家裏寫封信,就說有個哥哥想管你們家借點錢花,數目也不太多,50萬吧!”說錢數的時候他還轉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夥兒,似乎是在詢問這個價錢合適不?見同伴點點頭,才又繼續道:“就50萬吧!”(那個時候手機這個東西還很科幻……)
50萬在當時那個年代已經稱得上是天文數字,對於姚遠這樣的家庭也是非常龐大的一個數目了,姚遠雖然年齡不大,卻已經知道這叫“綁票”,如果家裏不能按照他們的條件給錢,自己的小命就難保了。如果錢準備得慢了,恐怕綁匪一著急還會切下自己的手指什麼的寄回去給他的父母……那個時候的港台電影可都是這麼演的!
正在姚遠費力地起身準備從自己散落的書包裏取紙筆的時候,就聽到頭頂一聲哀嚎傳來,姚遠聞聲看去,才發現有兩個少年分別從兩個混混的身後偷襲了他們。這兩個少年的身手非常幹淨利落,打法並不花哨卻最為有效實用,隻三兩下就將之前劫持自己的兩個混混完全製住,趴在地上頻頻告饒。這時姚遠才看清楚救自己的兩個少年中有一個自己竟是認識的,正是蕭彧,另外一個看起來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姚遠倒是沒有見過。
隻見那個長相斯文的少年對趴在地上的銀色頭發的混混說:“以後做事照子擦亮點兒,別TM動我兄弟的朋友,還有給你們老大捎個話,就說我方容這幾天要找他喝茶,他請客……”
原來這個少年叫方容,看年紀與自己相仿,身手卻實在厲害,說話更是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霸氣。
姚遠注意到,那個銀發的趴在地上,已經痛得臉色鐵青,表情扭曲,而且滿臉都是汗水,他的兩個手臂竟然是以一種十分怪異的姿態扭著,姚遠納悶了半天才想清楚,這人的雙臂必是被方容直接弄脫臼了。而另一邊被蕭彧製服的那個金黃頭發的也沒好到哪裏去,正抱著肚子蜷曲成蝦米狀,口鼻流出的血弄得滿臉都是,此刻已經痛得昏了過去……
蕭彧和方容對望了一眼,方容便拍拍蕭彧的肩膀離開了。看著方容走遠,蕭彧才轉身朝姚遠走來。查看了一下姚遠的傷勢,見都是一些皮外傷,這才放心,小心地扶起姚遠,又收拾起散落一地的東西送姚遠回了家……
從此,姚遠就認定了蕭彧這個朋友,不管蕭彧的態度多麼冷淡,他都成天笑嘻嘻地主動和蕭彧親近……
那一年姚遠12歲,蕭彧11歲,而方容12歲……
此後,小容哥的名號就在道上慢慢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