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惠妃詛咒
當李亨見到武惠妃的時候,驚懼的後退數步,渾身冷汗直流:
“你……”
“這不可能!”
“你死的時候,我母妃親自去看過,你不可能活著!”
“你明明……明明被蓑衣翁的降術活生生嚇死才對……”
不等李亨說完,武惠妃便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
逐漸的,這笑聲越來越大,更似男似女一般,回蕩在整個莊園之內。
緊接著,一陣腥風吹過,帶著濃烈的血味。
武惠妃一身紅裙在風中鼓動,披頭散發,狀若魑魅魍魎!
偌大的莊子裏,更是響起《六丁六甲神咒》!
同時,那幹枯的大樹之下,所貼著的符咒開始“嘩啦”作響。
“砰!”
武惠妃所待著的屋子猛地打開。
映入眼簾的,正是乃被供奉在神龕之上的六丁六甲!
從做工,到造像,簡直和玄都觀內所見者……毫無差別!
“嗬嗬……”
“李亨,你和楊貴嬪的狠毒心腸,我是當真沒想到啊……”
“不過……幸好上天垂憐!”
“你瞧瞧,就連傳聞中的護法尊神,也願意幫我!”
武惠妃露出一絲病態的笑容,微微歪著頭。
在其身後,則出現了一尊尊尊神法相!
正是……六丁六甲!
冬暝瞳孔一凝。
雖不知道這武惠妃為何會有如此手段。
但是,就目前看來,武惠妃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了!
因為要讓鬼魅擁有絕對的力量,就必須要有相應的媒介。
正如他自己,之所以可以維持活死人的狀態,依靠的便是《奇譚妖異誌》!
而武惠妃,顯然就是依靠的六丁六甲!
這神像出現在案件當中,沒有意義!
因為,神像本身就是意義!
隻有神像在,武惠妃才能夠維持自己的力量!
“所以……陝王身上的那股喪亡之氣,莫非就是來自於武惠妃!”
“他被武惠妃附身了不成?!”
駭然之下,卻見武惠妃一步一步,徐徐走向了李亨。
李亨恐懼無比,但還是維持著基本的理智:
“那……那你現在,到底是人還是鬼!”
武惠妃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我曾經是人,現在……是鬼!”
“我寄宿在這月華樹中,每天我唯一的心願,就是要看著你和你那賤人母親,如何慘死!”
獰笑之中,武惠妃如幽魂一般浮空而起。
莊子的大門驟然關閉!
“轟隆……”
如同悶雷之聲。
冬暝察覺到動靜,回頭看去。
卻是那些流著血淚的佛像,竟紛紛轉過身來,麵無表情的看著李亨,那慈悲卻染血的眼神,看上去更加悚然。
旋即,這些佛像從蓮花台上紛紛走下,挪動殘破的雙腿,開始行動起來!
有些破損嚴重的,更是仿佛蠕蟲一樣,在地上蠕動!
時不時的,他們的腦袋上還會有更多的碎片墜落,自損傷之處,流出大量鮮血!
此時,似乎是李亨的意識又開始占據主導。
在一陣天旋地轉之中,冬暝自己的意識又開始出現了混亂,並重新進入了李亨體內。
看著不斷逼近的武惠妃,李亨剛要轉身逃離,迎麵卻見一尊滿臉鮮血的佛陀,一雙眼睛,就這麼盯著他!
那佛像上的寶冠還在不斷滲著鮮血。
對視的頃刻,佛陀笑了!
佛陀的嘴巴開始碎裂,露出一個滿是獠牙的黑暗巨口。
“嘶啦……”
那巨口逐漸撕裂開來,使得佛像的麵部都開始變形。
“砰!”
被鮮血所染的白色手臂,驟然掐住了李亨的脖子。
“呃……”
李亨拚命掙紮,身體卻被染血佛像重重摔在了地上。
吃痛之下,卻見武惠妃披頭散發,如同魑魅的一般,獰笑著逼近李亨。
旋即,枯敗的雙手,帶著冰冷的觸感,撫摸著李亨的臉頰。
那鮮紅的指甲,如同匕首一樣,在李亨臉上劃過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因臉皮被劃開的疼痛,讓李亨淒慘嚎叫起來。
武惠妃笑的前仰後合。
“有趣!”
“實在是太有趣了!”
“在朝堂上意氣風發的陝王殿下,此時也不過就這點水平了,不是嗎?!”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
“因為殺死你,實在是太便宜了!”
武惠妃身後的六丁六甲法相逐漸走到了李亨麵前。
隨著《六丁六甲神咒》的念誦,他們的手,紛紛按壓在了李亨身上。
同時,一個個血色的咒文,開始刺入他的身體。
如同火焚全身一般的痛苦,讓李亨的意識開始混亂。
恍惚之中,他聽到了武惠妃的淒厲詛咒:
“李亨,你不要以為這就是結局!”
“那李隆基從來就是一個薄情之人!”
“為了他自己,他誰都可以舍棄!”
“我詛咒你,會和他一樣!”
“你們會父子相殘,你會和你的母妃,禍亂整個大唐,讓這偌大朝廷,分崩離析!”
“哈哈哈哈哈……”
怨毒的大笑之下,李亨猛地睜開了雙眼。
窒息感讓他立刻從木桶裏鑽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
李亨有些狼狽的趴在已然有些變涼的水中,微微喘著粗氣。
“我剛才……我剛才見到了武惠妃?”
“不對……我見到了……誰來這?”
李亨似乎開始忘記自己剛才所見到的一切。
同時,他的眼神也開始變化了。
逐漸的,變得邪惡猙獰起來。
“如今,競爭對手統統死了!”
“我也該……為自己打算了!”
“父皇薄情,對皇子,對後妃皆是如此!”
“我要進宮見麵母妃……和母妃一起,好好籌謀籌謀……”
……
霎時間,四周的一切開始變的模糊不已。
當冬暝再度醒來的時候,微微喘著粗氣。
顯然,將自己的意識融入他人的意識當中,縱然是他,負擔也極重。
“如何?”一旁的鎮魂司主問道。
然而,許是因為過於虛弱,冬暝一時間竟是無法開口。
太平子走上前來,幾根銀針快準狠的刺入了冬暝的穴位之中。
“呼……”
冬暝口中吐出陣陣白煙,可蒼白的氣色卻好了不少。
太平子看了鎮魂司主一眼,幽幽說道:“你該知曉這手段負擔如何,讓他先定一定心神再說。”
約莫盞茶時間之後,冬暝這才終於可以順利開口。
於是,他便將所看到的一切,告知了鎮魂司主和太平子。
“所以,陝王逼死廢太子是真。”
“但是,殺死高陽公主,重創玉王殿下,到底是處於他自己的心思,還是……被武惠妃完全控製,我不得而知。”
鎮魂司主點了點頭。
冬暝這句話的意思也很明白。
如果說……武惠妃隻是放大了陝王李亨心中的“邪惡”。
那麼,嚴格來說,這皇室當中的自相殘殺,還是和陝王脫不了幹係。
如果說,是武惠妃完全控製的,那麼……要給陝王、楊貴嬪脫罪,就不難了。
冬暝看了看鎮魂司主,沒說話。
“你提到的那個武惠妃所居住的莊子,在什麼地方?”
冬暝搖搖頭:“我不知道,那莊子前後莫名。”
“不過……”
“不過我覺得,那莊子就好像不是真實的。”
鎮魂司主反問道:“何意?”
冬暝給出了自己的理解:“不管是莊子整體的布局不符合我大唐建築的風格。”
“還是……李亨被拖入夢魘當中的時候,其身上穿的過於鮮豔的袍子。”
“就好像……就好像是在紙張上塗抹了很鮮豔的油彩一樣。”
鎮魂司主緩緩敲著桌子:
“紙張……”
“油彩……”
“死人……”
忽然間,鎮魂司主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
“原來如此!”
說著,鎮魂司主便自顧自的往前走去,同時撂下一句話:
“如果想救裴亮,就跟你大哥、二哥說說,讓他們不要再跟我唱反調了。”
“即刻動身!”
冬暝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和太平子道別之後,轉身離去。
太平子微微佝僂著身子,一直藏在袖袍裏的手,頓時探了出來。
其指尖,還夾著一張符咒。
“桑大人,他們已經查到武惠妃了,需要阻止嗎?”
“還是說,讓他們繼續?”
此時,符咒綻放出一縷光芒。
片刻後,桑的聲音出現在符咒之內:
“讓他們查吧。”
“誠然,當他們查到武惠妃之後,這次大唐恐怕要混亂一回!”
“但是……若不借此機會,給到皇帝一個教訓,大唐的氣數恐怕……”
“全看此回真相大白之時,皇帝的態度吧。”
說完,符咒便自行燃燒起來。
太平子看著掌心的灰燼,沉默片刻後,幽幽自語:
“看來……此回要是處理不善,八部傳人和長生宮,也要開始浮出台麵了。”
“不知我等這一代八部代表,最後能尚存幾人呢……”
……
另一邊,冬暝快速來到了朱雲劉業身邊,將剛才的話完整的複述了一遍。
朱雲又氣又急:“你這小子,現在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萬一你的意識受了影響,你甚至可能會被李亨影響到心智,你明不明白。”
說著,朱雲忍不住又用羽扇拍了冬暝一巴掌。
劉業輕咳一聲:“行了,現在既然要救裴亮,也隻能去找武惠妃的藏身之處了。”
“對了,冬暝,司主有說,他去什麼地方嗎?”
冬暝點點頭:“說是……去玄都觀。”